第160章隻為了一個警告


    心頭火起,鳶也跟他實在沒有什麽可說,轉身下車,司機推來的輪椅都不坐,杵著拐杖就這麽走了。


    連背影都是帶著火的。


    她一進客廳,傭人便捧了一個東西到她麵前:“少夫人,這是剛才服裝店的人送來的。”


    鳶也看了一眼,想起來了。


    年前她帶阿庭去買衣服,買了一套親子裝,當時店裏沒有尉遲的尺碼,她就跟店員說,到貨直接送來尉公館。


    買下這件衣服,是除夕的前一天,她本以為新的一年他們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好好生活,結果,從除夕之夜起,她和尉遲的關係就跟被詛咒了似的,不斷惡化。


    現在這件衣服,看起來也那麽諷刺。


    她抓了起來,直接丟進垃圾桶:“現在不要了。”


    傭人一愣,鳶也已經杵著拐杖上了二樓。


    尉遲走進來,傭人連忙低頭問候:“少爺。”


    練了幾天走樓梯,她已經能憑自己上去,尉遲的目光跟著她直到進入房間,方才看向她丟掉的東西。


    他一眼就認出來,是那套親子裝,那時候她明明說沒有他的份。


    尉遲彎腰撿了起來,眼眸烏黑流轉過光,有什麽搖曳了一下。


    ……


    今天蘇星邑迴了一趟蘇黎世,時差緣故,這裏才隻是早晨。


    太陽自東方升起,天空是溫柔的淺色,這一幕原本該是愜意安詳的,卻被幾聲慘叫撕破。


    有人臉色鐵青,匆匆穿上衣服,從樓上奔到客廳,還什麽都還沒看清,就被空氣裏嗆開的濃鬱血腥味,熏得後退兩步。


    再一看,地上有幾個人在痛苦哀嚎打滾,其中就包括他的親兒子!


    他驚愕地抬起頭,看著這群闖入者,看著那個坐在沙發上慢慢品茶的男人,他被他的人舉著木倉包圍,竟然還能一副淡然無謂的樣子,見了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大怒,用德語說:“daniel!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星邑麵上淡淡,語氣更是幾近清水:“想問你一件事,但我猜你不會對我說實話,隻好抓幾個人要挾你。”


    隻好抓幾個人要挾你?


    他說的這叫什麽話!


    他覺得他是瘋了,跑到他的家裏做這種事,大怒之下他奪過手下人的木倉,直指著他:“daniel!你是不是忘了這是誰的地方?”


    蘇星邑八方不動。


    他身後的人,已經在第一時間拔木倉對峙。


    劍拔弩張裏他放下茶杯:“蘇黎世,還有我不能到的地方?”


    “你!”


    他眼睛瞪大,憤怒至極,偏偏又對他的囂張反駁不了!


    這裏是他的家沒錯,但,蘇黎世是羅德裏格斯家族的地方更沒錯,他當然可以如入無人之境,誰攔得了他?


    蘇星邑說:“隻一個問題……是誰對薑鳶也動手?”


    他不甘地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話音未落安娜便移動木倉口對準他兒子的腿就是一木倉,慘叫聲驟起:“啊……!”


    他大吼:“daniel!”


    蘇星邑還是那句話:“車禍,是誰對薑鳶也動手?”


    “我不知道!這個家族那麽多人,我哪裏知道?”


    安娜麵無表情,手上利落地哢嚓一下上膛然後又開一木倉,他兒子這次連叫都叫不起來,在地上抽搐,血染滿了地毯,一副瀕死的狀態。


    眼看安娜又要再開一木倉,他終於被逼得崩潰,丟下自己手裏的木倉:“我真的不知道!我算什麽東西?小嘍羅而已,他們要幹什麽輪得到我管嗎?”


    蘇星邑看著他,目光帶著審度。


    此時,二樓傳來一句嘶啞的聲音:“羅德裏格斯家的,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再為難我們了。”


    蘇星邑看向樓梯,轉角處站著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麵容蒼老,眼睛渾濁。


    “好。”蘇星邑站起身,將西裝外套第二顆扣子扣上,有禮地頷首,“晚輩不打擾恩施先生了,告辭。”


    他殺伐決斷而來,踩過一地的血走了,老人身形晃了晃,摔在了地上,於是這個家裏又兵荒馬亂做一團。


    蘇星邑帶來的人收起木倉,轉身跟上他,一起離開了這座小莊園。


    “先生,真要這麽走了嗎?”安娜顰眉,還什麽都沒問出來。


    “本就知道什麽都問不出來。”蘇星邑走下台階,淺色的瞳眸映著陽光,不見波瀾,“敲山震虎罷了。”


    安娜一頓,才恍然大悟。


    他不是想從這家人口中問出鳶也小姐車禍的幕後主使,因為他早就知道問不出什麽,做出這麽一出,隻是發出一個警告……讓真正蠢蠢欲動的人知道,多年不染血的他,是可以為了鳶也小姐再操刀相對。


    讓他們忌憚,讓他們收斂。


    安娜抿了下唇:“先生,可以去機場了。”


    他們專門迴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做這件事,並不準備久留,已經訂好了當天返迴晉城的機票。


    蘇星邑坐進車後座,手擱在窗沿,陽光悉數落在他的手指間。


    他的手很白,像精雕細琢的玉石,他看了一眼,想起十年前,住在一起那一個月,她曾把自己的手,貼在他的掌心。


    然後笑起來說:“你的手比我大很多啊。”


    蘇星邑攤開掌心,再翻過手背,最後握緊。


    ……


    他們的車子啟動,別墅裏就打出一通氣勢洶洶的電話,一接通,他就吼道:“daniel差點要了我兒子的命!”


    電話是慵懶的女聲:“不是‘差點’嗎?還活著就好。”


    “別說風涼話!他也是在警告你們,不準再對晉城那個野種動手!”他氣急敗壞,他什麽好處都沒撈到,卻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這群該死的吸血鬼!


    女人輕輕笑了起來:“別擔心,下次他就不會知道是我們的了。”


    他一頓,覺得她話裏有話:“什麽意思?你們還打算動手?”


    “當然要動手,老教父快不行了,可不能在最後功虧一簣,你就等著看吧。”女人說著,“我們這次可是有了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


    接下來三四天,鳶也沒有再出門,好好的在尉公館裏養傷,平時就在書房裏線上辦公。


    浮士德項目的建造第一期已經完工,他們的瓷磚要準備發貨了,她叮囑韓漫淇一定要檢查清楚,不能出一點紕漏。


    退出對話框,發現顧久也給她發來了消息,點開看,他問:“你知道饒啟成嗎?”


    鳶也想了想,打字迴複:“聽說過。”


    “我跟他不是一個圈的,不熟,托朋友問到的,他手裏有一塊三百畝的地皮,原本打算做遊樂園,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就擱置了,你可以試試他的態度。”


    鳶也雙眉一鬆,敲幾下鍵盤:“好,謝了……”


    顧久迴了個ok的符號,鳶也退出界麵,去搜這個饒啟成,算是明白顧久為什麽說和他不是一個圈的。


    簡而言之,這個饒啟成家裏,就是俗稱的暴發戶。


    顧三少交友也不是葷素不忌,還是分看得上和看不上兩種的,饒啟成就是他看不上的那種。


    鳶也咬了咬手指,心裏盤算怎麽跟這個暴發戶二代談判?


    想得太入神,一時沒有注意到身後站了個人,猛一迴頭還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尉遲將碗放下:“喝藥。”


    鳶也看著黑漆漆的中藥,屏了一口氣,拿起來一口悶了。


    尉遲的目光落在她的電腦屏幕上:“饒啟成,查他做什麽?”


    “沒什麽,”鳶也蓋上電腦,“隨便看看。”


    她不說,尉遲也不問,道:“明天黎雪會送來一些早教老師的資料,你選一個合適的留下教阿庭。”


    鳶也微笑:“你自己選吧,你才是阿庭的爸爸,我一個快離開的人,就不摻合你們家那麽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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