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我知道你的感受


    “還好對方刹車快,要不然我們現在都去見我媽媽了。”


    病房裏,女人的語氣輕快,出了這種事,也說得像隻是玩一場遊戲輸了而已。


    蘇星邑腳步驀然一頓,再往前一步就是病房的門,門沒有關,可以直接看到裏麵的人的狀況。


    “疼嗎?”男人的詢問聲。


    鳶也不經心道:“還好吧。”


    安娜無聲地平複因為奔跑而過快的唿吸,望著他沒有再動的背影,說:“左腿骨折,其他都是皮外傷。”


    不算嚴重,是這場意外中不幸中的萬幸。


    蘇星邑繃了許久的神經直到此刻方才鬆開,旋即肺腔裏湧上來一股衝動,他馬上拿出手帕掩在唇邊,快步走過房門。


    病房內的鳶也,無意間聽將門外有壓抑的咳嗽聲,心思一動,抬起頭,恰好捕捉到一男一女飛快走過的身影。


    他們走得太快,幾乎是一掠而過,臉都看不清楚,鳶也便沒有在意,以為是醫院的病人,或者探望病人的親屬。


    尉遲從機場而來,路途較遠,方才到達,他雖然已經從黎雪口中得知鳶也的傷情,但臉色仍然不好看,一貫溫和的人,身上染了雨水,透出比冬雨還冷的寒氣。


    醫院有左右兩條樓梯,他快步而來,迎麵看到一個用手帕掩著口鼻,低聲咳嗽的男人,他身形清雋,眉目低垂,後麵追上來一個女人扶住他,尉遲就隻看了這一眼,便與他擦肩而過。


    蘇星邑走出幾步後,方才停下,轉頭看去,夜晚醫院的光線並不強烈,他的眸光也顯得有些晦澀。


    安娜低聲:“是尉總裁。”


    “嗯,以前見過。”蘇星邑收迴視線,將手帕放入口袋,寡淡的唇色也無什麽溫度。


    ……


    鳶也摸了摸自己打了石膏的左腿,心忖自己真是命大,那輛土方車朝著副駕駛座撞來,車門嚴重變形,她竟然隻是傷了腿,連臉都沒有破相。


    “雖然不是重傷,但也要臥床休養一段時間,公司那邊記得請假。”陳莫遷單手遞給她一杯水。


    鳶也接過,又看他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左手,忍不住一笑:“我傷了腿,你傷了手,老天真是公平,不過還好你不是外科醫生,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外科醫生最寶貝的就是一雙手了。


    陳莫遷唇邊微彎,未及說話,便被門外一道堅冷的聲音打斷:“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差點變成殘廢?”


    鳶也倏地看過去,十分意外,他不是已經去法國了嗎?


    心潮突然暈開漣漪,本來覺得沒什麽大礙,可看到他的人在那兒,劫後餘生的感覺竟然空前強烈。


    然而他的臉色沉沉,充斥著不悅,她那些激動就湮滅了許多,抿唇道:“醫生說沒有那麽嚴重。”


    她還敢辯駁!尉遲走進去:“車禍的結果是你可以控製的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後怕兩個字怎麽寫?”


    鳶也惱道:“那也不是我們想要發生車禍的啊。”他怎麽這樣?她出了這種事情,他不關心她有沒有大礙就算了,還來興師問罪?


    黎雪快步走到陳莫遷身旁:“陳先生,方便帶我去見少夫人的醫生嗎?我想向他了解一些情況。”


    陳莫遷看向鳶也,她和尉遲對峙著,一個眼神也沒有分開,他斂下眸:“好。”


    然後便走出了病房,黎雪順帶將門關上。


    他們都走後,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就剩下他們兩人,但氣氛毫無緩解,因為尉遲下一句又是質問:“陳莫遷不是身體不舒服?他不舒服你還讓他開車,早就該有隱患意識。”


    “我……”


    “我明明給你安排了司機,你就是不用,現在還不是你自作自受?”尉遲冷道。


    鳶也氣笑:“行,我自作自受,你不是要去法國嗎?你去啊,這裏不用你管!”


    她艱難地挪動身體,準備躺下去睡覺,一個字都不想跟這個男人說了,可才動一下,就被他抓住手腕,鳶也以為他又要吵架,搶了兩下,還是沒能奪迴自己的手。


    堪堪發火時,尉遲忽然一句:“我現在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鳶也想掙開他。


    尉遲聲音愈沉:“知道你的感受。”


    她驀然一怔,抬頭看他,他薄唇輕動,補充了描述詞,“膈應的感覺。”


    鳶也另一隻手還拿著水杯,因他這句話用了力,指腹在杯身上微微泛白,他周身的寒氣也像一滴墨落入水中,開始稀散,最後隻剩下幾縷殘色。


    “我知道你對陳莫遷沒有別的感情,可你的目光總是看向他,總是跟他走,我很不喜歡。”


    這叫什麽話?鳶也悶聲說:“他是我小表哥,來到晉城,我招待不是應該的嗎?”


    “你對他笑。”永遠是立在雲巔之上的男人,現在竟開始錙銖必較。


    “笑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沒有對我笑。”


    鳶也又是一愣,他看進她的眼睛裏,一字一字地重複:“很久沒有了。”


    很久沒有了……嗎?鳶也都沒有發現,可男人卻連日期都銘記在心:“一整個春節。”


    好像是吧,從知道李檸惜的存在,她就梗著了,更不說後麵還出了阿庭那件事,她怎麽對他笑得出來?


    他其實隻是平緩闡述,細品沒什麽情緒,可聽進她的耳朵裏,竟如同窗外那場紛紛揚揚的雨落在身上,水珠無孔不入,滲透進每一顆細胞裏。


    他好像有點委屈。


    尉遲,委屈。


    這個認知使得心湖裏的漣漪化作波瀾,開始興風作浪,鳶也嘴角有點壓不住的揚起,但又被她忍下了。


    他說:“笑一下吧。”


    鳶也扭開頭:“不要。”


    “笑一下吧。”他抓著她的手還沒有放。


    鳶也就是不肯,拿起枕頭砸他:“你煩不煩?我是傷患,我要休息,你別煩我了。”


    尉遲忽然彎腰將她抱起來,動作很輕,往下挪了挪位置,使她可以躺下。


    “這次從法國迴來後,我會和幼安保持距離,公事由底下的人交接,私事,”他一頓,鳶也看著他的側臉,想聽他怎麽說?


    短暫的安靜後,他續了一句漠漠的話,“我和她沒有私事。”


    他的意思是,李家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李檸惜他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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