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不要告訴任何人


    尉遲親自開車,穿過尉公館前的一片竹林。


    冬季萬物沉眠,連樹木都枯敗,風蕭索地穿過枝丫間,卻也別有一番景色,李幼安趴在窗口,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兒。


    “今天不是檸惜的忌日。”尉遲說。


    李幼安收迴身子,對他笑道:“我知道啊,我隻是想讓你陪我去迪士尼,但薑副部在,我要是不找個借口,她會吃醋的。”


    她戳了戳他握方向盤的手臂:“你不是也配合我撒了謊嘛?”


    前麵就要上馬路了,尉遲卻調頭,在竹林裏兜轉,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你跟鳶也說了檸惜?”


    李幼安目光輕閃:“沒有啊,她好像是聽到我們那天在書房的談話。”


    她剛才就感覺到他們之間氣氛不對,薑鳶也終於忍不住去質問他了嗎?他們因為她姐姐吵架了嗎?李幼安心中暗笑,還以為她真的無所謂呢。


    原來也不過如此。


    尉遲忽說:“幼安,你姐姐已經去世十年,你應該放下了。”


    李幼安唇邊的笑意頓時僵住,倏地偏頭看他:“放下?”


    尉遲側臉線條優越,從挺直的鼻梁到喉結,是一段人間絕色。


    她瞳眸顫抖,不敢相信那種話竟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尉遲,你放下了?你忘了姐姐是怎麽死的嗎?”


    放下代表遺忘,他竟然想遺忘她姐姐!


    李幼安慍怒:“這些年我爸媽一直恨著你,認為是你害死姐姐,不準我和你往來,可我覺得你和姐姐相愛,是他們不理解,我很支持你們……”


    她說了很多話,從他們怎麽認識,到怎麽天人永隔,滔滔不絕的聲音入耳,前方不斷變換的景色入眼,尉遲卻是想起十年之前,那個對他哭求的女孩。


    ……尉遲,我求你,求你替我保守秘密好不好?永遠不要說出來,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


    腳踩住刹車,李幼安猝不及防,身體慣性地往前傾,又被安全帶拉迴,她的話語戛然而止,錯愕地看著尉遲。


    “幼安。”尉遲淡淡抬眸,色澤微寒,“走了的人迴不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可以銘記在心,但太過執念,隻會傷己。”


    李幼安忽然感覺喉嚨疼痛,撕裂的疼,一口水都咽不下去。


    尉遲從不輕易動怒,一直都是溫和的,可哪怕是不怎麽熟悉他的人,也能從他的話裏感到施加的壓力,這源於他常年居於上位的氣場。


    他一句沒有一個字重音的話,落在她的心扉,激起千層浪。


    好一會兒,李幼安才說:“我會試著放下的。”


    可是她的手,卻在袖子下捏得緊緊。


    尉遲把車開迴尉公館:“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去迪士尼,司機送你去吧。”


    說完他便下車,沒有等李幼安說什麽,直接吩咐司機幾句,司機領命,坐上車:“幼安小姐,我這就送您過去。”


    李幼安一言不發,眼睛裏隻看得見尉遲離開的背影。


    十年了,他從來沒有說過放下這種話,她篤定他心裏一直有她姐姐……否則四年前白清卿生下阿庭,本該理所當然嫁進尉家,他怎麽會因為她一句“不準娶”就沒有娶?


    就算後來他娶了薑鳶也,也是因為要救阿庭,是不得已為之,犧牲尉太太的位置也隻是暫時的,她同樣篤定,他們早晚會離婚。


    可現在,他卻對她說,放下。


    放下?


    他想把心裏屬於她姐姐的位置空出來了嗎?空出來給誰?薑鳶也嗎?


    李幼安的眼神,驀地冷極。


    憑她也配?!


    ……


    尉遲沒有在客廳看到鳶也,便徑直上樓,輕輕推開主臥的門,走進去,果然看到她躺在床上。


    又是背對著門的姿勢,這次她很放鬆,應該是真的睡著了。


    他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鳶也其實不是特別瘦,但背影總給人纖弱的感覺,就是這麽嬌小的一個身軀,脾氣卻桀驁,難以馴服得很。


    尉遲在另一個位置坐下,沒有驚擾她,安靜坐著。


    大概是冬日本身就比較催眠,鳶也這一覺睡到了傍晚才醒來。


    一睜開眼,她就感覺到身邊有人。


    室內沒有開燈,窗簾又遮了月色,唯有門縫傾瀉進一縷亮光,但也照不到床邊,所以他整個人都藏在黑暗裏,容貌表情完全看不清楚,但多年的熟悉,鳶也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是他。


    隻是她感覺他看著她的目光很深邃,很幽遠,不知在想什麽?


    頓了頓,她問:“有事?”


    “明天天氣不錯,去海邊玩吧,初北他們也去了。”尉遲低下頭,將她貼在臉頰上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


    鳶也馬上拒了:“不想去。”


    他兀自做好安排:“我讓保姆帶著阿庭去老宅,我們可以在外麵住幾天。”


    鳶也強調:“我不想去。”


    “起來收拾東西吧。”尉遲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鳶也氣笑,“你是不是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麽寫?”


    尉遲笑著道:“人一直留在一個地方,情緒也會一直陷在那裏,你不是想跟我聊聊阿庭的事?換個地方,整理好心情,然後我們再聊。”


    鳶也抿了下唇,沒有再拒絕。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他們便出發了。


    晉城並不是一座臨海城市,所謂海邊,其實是去鄰市,開車要整整三個小時。


    鳶也在車上補眠,本來是拿著抱枕墊在玻璃上,靠著車窗睡覺,結果半路醒來,發現自己靠在了尉遲的肩膀。


    她確定自己不可能睡著睡著從那邊轉移到這邊,百分百是尉遲把她弄過來的。


    她頓時沒了睡意,拉開和他的距離,拿出手機玩,眼角瞥見窗戶外霧氣蒙蒙,倒是挺好看,便順手拍了一張,發朋友圈。


    等她刷完微博迴到微信,發現有一條評論,竟是霍衍:“去哪裏玩?”


    出於禮貌,鳶也迴複:“澤城。”


    迴了美國父母家的霍衍,看到她的迴複,失笑出聲,這麽巧?某位先生也去了澤城拜訪長輩吧?


    他端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意味深長。


    萬幸的是,雖然正逢春節,但路上沒有堵車,早上九點多,鳶也他們就到了目的地。


    車子停在一棟海邊別墅前,陸初北出來迎接他們,原來這是陸家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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