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從來隻有他一個


    “怎麽是突然決定?和尉家的婚事,是我媽早就定好了的。”鳶也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就像四年前她沒有告訴她自己為什麽那麽痛苦一樣,現在也不想說,免得她太擔心自己。


    “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嗎?雖然婚事是姑姑十幾年前就給你定好的,但別說本來就也沒有下死命令要求你必須嫁,就說哪怕真的下了死命令,你也不是個會老老實實服從安排的人。”陳桑夏說。


    鳶也笑了起來:“你不覺得你這話說得有點自相矛盾嗎?”


    “啊?”


    “你也知道我不是個會老老實實服從安排的人,所以我嫁了,肯定就是我心甘情願啊。”


    “……”陳桑夏扁嘴,“你是商務部的,我說不過你!”


    鳶也摟著她的手臂,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笑著說:“那就別說這個了,喝酒喝酒。”


    清酒沒什麽度數,入口甘甜,又有水果的清香,陳桑夏喝著卻食不知味,憑她敏銳直覺,還是懷疑鳶也隱瞞了她什麽?


    “之前我都沒聽你說過喜歡尉遲,突然就決定嫁了,這兩年我在海上飄著,心裏一直在納悶這件事,你跟我說實話,就算我護不了你,青城陳家也護得了,姑姑是陳家唯一的女兒,你又是姑姑唯一的女兒,陳家永遠都是你的退路。”


    心口陡然一熱,鳶也倉皇地低下頭,掩飾險些泄露出來的狼狽。


    這幾個月來所有的難過和委屈,是一道道印刻在心上的疤痕,她一句“陳家永遠是你的退路”,猶如往上麵抹了藥膏,有效愈合,但也讓她先經曆了刺疼。


    她知道陳桑夏想幫她,但自從外公去世後,陳家那幾房就爭鬥不休,兩年前大表哥才在幾個族老的扶持下強行繼位家主,時至今日,陳家也還沒真正太平,她怎麽敢再給他們添麻煩?


    是她自己選擇嫁給尉遲,就應該由她自己承擔後果。


    她壓下酸澀,對陳桑夏揚起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就是啊,我還有陳家這個大靠山呢,誰能給我委屈受?”


    “真的沒有?”陳桑夏看著她。


    鳶也斬釘截鐵:“沒有!”


    看她神情不似作偽,陳桑夏鬆了口氣,大概真是她想太多了。


    過了會兒,她又問:“你真的喜歡尉遲?”


    “我愛死他了!”


    “那尉遲喜歡你嗎?”


    “簡直非我不可!”


    ……


    就在鳶也和陳桑夏會麵時,尉遲坐在會議室的首座,聽手下的團隊分析寧城外灘那塊地皮的前景和後續。


    高管說建築材料方麵傾向與高橋合作時,他想起了那個女人,平平淡淡的眸子往門的方向移了一寸。


    她就是來找他談合作的,現在應該已經走了。


    擱在桌子上的手碰到了桌麵的手機,他輕點幾下,調出方才那條信息,照片很明顯是偷拍,至於是誰拍的,發給他做什麽,都沒有照片的內容重要。


    畫麵裏,鳶也低頭替一個男人戴袖扣,唇邊有一抹淡淡的笑,正與男人交談著什麽,男人隻有一個背影,看不見長相,但下一張照片,鳶也舉著雙手做求饒狀,神情比剛才更加放鬆,應該是男人說了什麽話逗她。


    看到這些,他的神情也沒有半點波瀾,鎖屏後,繼續聽分析。


    ……就是台上發言的小哥,突然間感覺到,尉總那個方向散發出了強烈的,能凍死人的寒意,他瑟瑟發抖,說話都磕巴了。


    好在這股無形的殺氣沒有存在太久,因為尉總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沒有立即接聽,起身說:“就按你們定的方案進行。”


    眾人應了聲“是”,他便拿著手機率先出了會議室。


    ……


    兩個小時很短暫,轉眼就到了,陳桑夏要歸隊了,鳶也親自送她到集合地點,看著她上了大巴車,這才轉身走迴高橋。


    晉城說小,從東邊到西邊,開車也要整整五個小時,有近兩千萬的人口,也不小。


    晉城說大,鳶也走在路上,竟然能遇到白清卿,真說不上大。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突然,鳶也看到白清卿穿著一條香葉紅色的刺繡絲絨連衣裙,黑色的長發挽起,露出圓潤的耳垂和閃耀的鑽石耳線,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下,顯得溫柔極了。


    兒子住院,她還能將自己收拾得這麽漂亮,鳶也微微一笑:“好巧啊白小姐。”


    白清卿雙手在身前拎著一個ck包,頷首道:“薑小姐。”


    鳶也挑眉:“你不是應該叫我尉太太嗎?”


    白清卿隻是笑了笑,笑裏沒什麽意思,可就是讓人覺得刺眼。


    她有說什麽值得玩笑的話嗎?她不是尉遲的太太嗎?


    鳶也想起尉遲在辦公室質問她的那些話,唇邊的弧度依舊:“能冒昧問一句,你又跟尉遲說了我什麽?”


    白清卿皺了下眉,露出了一點疑惑:“我沒有。”


    “是嗎?”鳶也不信她,上一秒綿裏藏針地懟她,下一秒跪地哭泣求饒,是她給她的第一印象,誰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在演?


    白清卿微笑道:“薑小姐若是身正,也不必怕旁人說你影子斜,你特意來問我這句話,不恰恰是代表你自己也心虛?”


    鳶也往前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們都是微笑的模樣,旁人看到隻會以為是兩個在街上偶遇,停下來交談甚歡的好友。


    “白小姐不是學鋼琴的嗎?怎麽感覺好像是學語言的?”


    白清卿的臉色陡然一僵,倏地看向她:“你查過我?”


    鳶也隻是隨口嘲諷,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這麽大……難道真如她先前猜想的那樣,她人間蒸發的那四年另有隱情?


    有心詐她一下,鳶也故意說:“白小姐是青城人,巧的是,我外祖家也是青城的,姓陳,不知道白小姐有沒有聽說過?”


    青城陳家?!白清卿抿了下唇,轉身就走:“我還要去照顧阿庭,下次再與薑小姐多聊。”


    “白小姐在緊張什麽?”鳶也緊跟上去,還沒走幾步,手就被人從後麵抓住。


    她倏地迴頭,撞進尉遲有些涼的眼睛裏,他意味不明地問:“沒有再私下見過清卿?”那現在是怎麽迴事?


    “我說是巧遇你信不信?”鳶也說完,不等他反應,兀自聳了聳肩,“你當然不信,你隻要看到我和白清卿在一起,就篤定我會欺負她。”


    她想抽迴自己的手,但尉遲握得很緊,她抿了下唇,慍怒道:“放開。”


    尉遲看向白清卿,將手裏幾個袋子遞給她:“你先迴醫院。”


    白清卿眼神清澈地望著尉遲:“遲,你和薑小姐好好說,不要吵架,她沒有對我做什麽。”


    尉遲隻道:“去吧。”


    白清卿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鳶也才將視線落迴尉遲身上:“不是開會嗎?尉總的會議內容就是怎麽陪小三逛街?”


    尉遲皺了下眉:“清卿不是小三。”


    鳶也從善如流地點頭:“她不是,那我是?確實,是我插足你們,是我的錯。”


    她總是用最平靜的語言說出最諷刺的話,尉遲聽得眉心直蹙:“你來這邊做什麽?”


    鳶也卻懶得與他解釋:“放開,我要迴公司了。”


    她永遠都是這麽桀驁,從來不知道溫柔順從為何物,尉遲抿直了嘴角,忽的將她一把按在路邊的電線杆上:“薑鳶也。”


    連名帶姓叫人,總會給人生硬又憤怒的感覺,但尉遲極好的涵養,讓他直到現在,語氣也隻是有點不耐而已。


    “我說過,清卿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你大可以無視她,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像以前一樣?


    鳶也晃了下神。


    誰敢相信呢?現在一口一句“我們不是因為相愛結婚”、“我們的婚姻是形勢所逼”,但在沒有白清卿母子出現的那兩年裏,他們的夫妻關係也算和睦。


    可是有些人既然存在了,就不可能當做沒看見,鳶也學不會忍氣吞聲,直接道:“不好。”


    尉遲深深地看著她:“你總是這麽倔,遲早會吃虧。”


    鳶也想說,能讓她吃虧的,從來就隻有他尉遲一個人。


    接下來兩天是周六日,鳶也沒有出門,窩在尉公館裏寫計劃書。


    從尉遲對她的態度看,後門大概走不通,那就隻能到按霍衍說的規則進行了,無論如何,她這次都不想輸給韓漫淇。


    而尉遲說以後都迴尉公館住,實際上,這兩天也沒有迴來。


    他說是去出差,至於是真的出差,還是找個借口不迴公館,鳶也沒有問。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夜不歸宿。


    工作累了,鳶也就裹著毯子躺在軟沙發裏看電影。


    家庭影院的設備都是最頂級的,播什麽都能如身臨其境般,鳶也看得入迷,沒聽到手機鈴聲,電話連續響了三次她才瞥見。


    一看來電是誰,鳶也忽然很想裝作沒看見。


    但她要是不接,這電話估計能一直打下去,煩得很,隻好滑動接聽。


    那邊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鳶也,明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你和阿遲一起迴來吃頓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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