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和她們說笑了幾句,便拿著倉庫的鑰匙去取那兩匹月光錦。

    她走後不久,辰曦宮的二人,就出現在了春梧軒的門口。

    趁著春梧軒的太監進去稟報的時候,趙嬤嬤轉身對青禾道:“我記得上次,思貴人似乎替你求情地來著,可是如此?”

    雖然是問話,但青禾一下便知曉她的意思,低聲道:“嬤嬤沒記錯,奴婢還應該謝謝思貴人呐!”

    即便趙嬤嬤不說,她也會謝謝思貴人的。那日若非她求情,按著曦嬪娘娘的心情,她就算不被打死,也不可能再就在辰曦宮了。

    能重新迴到這個位置,她最要謝的,就是春梧軒裏的這位。

    “趙嬤嬤,小主請您進去。嬤嬤請,青禾姐姐請。”剛剛進去的小太監轉過身,擺出了請的姿態,臉上是疏離的笑。

    以往,辰曦宮的人走到哪兒,都是被人捧著的,現今到了春梧軒,卻是另一番態度。趙嬤嬤心裏雖然不明白,卻沒有說什麽。

    現在就連太後,對思貴人的態度也是極好的,她們自然要跟在後麵,笑臉相迎。

    她們才走進院子,便看到顧相思坐在樹下的石凳上,麵前放著茶盤和茶具。神色溫婉,換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袍,上麵的暗繡花紋,被太陽照的格外明亮,煞是好看。

    趙嬤嬤帶著青禾,臉上掛著笑,走上前,請安道:“奴婢趙嬤嬤、青禾,給思貴人請安。”卻隻行了半禮,就被舒佳和舒月二人扶了起來。

    按理,她們應該行全禮。但是她們畢竟代表的是溫梓曦,若是受了全禮,她必定記在心上,又是一個麻煩事。更何況,現在是她們主動示好,隻受半禮,也顯得自己大度。

    被舒佳扶起來後,趙嬤嬤又行了半禮道:“謝思貴人恩典。”

    受半禮,是她顧相思大度,再行禮,是她辰曦宮的人守規矩。現在是萬萬不能壞了辰曦宮的名聲的!

    行過禮,她才轉身,從青禾的手裏接過一個小盒子,恭恭敬敬地呈遞給倚春,道:“曦嬪娘娘讓奴婢帶話,以前是娘娘年幼,讓思貴人受苦了!這盒子裏是溫太傅送給曦嬪娘娘的一套金質芙蓉首飾,娘娘讓奴婢送來,以表歉意。待禁足時日過了,娘娘再親自來,給您當年道歉。”

    說這話的時候,趙嬤嬤一直彎著腰,低著頭,再曦嬪麵前,也未曾如此低眉順眼過。

    曦嬪娘娘還能有這種覺悟?

    趙嬤嬤低著頭,沒有看到倚春和舒月的對視。不管溫梓曦怎麽想,是真的感到歉意也好,假的也罷,她們都隻當成一個笑話來看。

    她們胡思亂想倒可以,但顧相思不能,隻見她一臉受之有愧的神色,盯著趙嬤嬤道:“曦嬪娘娘言重了!本宮也是剛進宮不久,對這宮裏的規矩不甚明了,以後還要向曦嬪娘娘請教一番。”

    場麵話誰都會說,前世今生,這種事情見得多了,這種話她已經是信手拈來了。

    這話說完,她與曦嬪之間的事情,就算是畫上了句號。

    其實,今早離開了儀清宮以後,她就知道辰曦宮會派人來主動示好。她猜到了趙嬤嬤,卻沒有猜到青禾會因此重新受到重用,也一並跟來。

    太後對她不敢重罰,否則第一天就與皇上對著來,皇上心裏一定會懷有芥蒂的。

    而現在,她不但賞賜了玉如意,還對她笑臉相向,連帶著宮裏的人都對她高看了幾分,算是給足了她麵子。這樣一來,皇上也無可挑剔。

    但今早,在儀清宮裏,她跪在地上跪到兩腿發麻,走不動路,也算是她對自己的不滿。隻是礙於皇帝和後宮妃嬪,才不好做的太過分。

    溫梓曦現在還在禁足,卻已經派了趙嬤嬤和青禾,接下來,恐怕要輪到林常在了吧。

    她一邊在腦海裏思考著這些事情,一邊笑著道:“恭喜青禾姑娘,現在又是曦嬪娘娘身邊的紅人了。”

    以往,她們雖然隻是辰曦宮二等宮女,卻因為有溫梓曦做靠山,各處受人奉承,而現在,對著春梧軒的人也隻能笑笑。

    昔日的事情還曆曆在目,這個女人救了她一命,雖然自那以後,自己一直在為她賣命,卻一直沒有好好謝過她。

    沒等趙嬤嬤使眼色,青禾就向前邁出了半步,跪伏在地上道:“青禾多謝貴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那一日的屈辱,她怎麽能忘?因為溫梓曦是主子就可以草菅人命,因為她老實本分就可以被隨意誣陷?

    她縱然不能成為主子,也要幫著思貴人扳倒那個惡女!也讓她知道,被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

    看著她如此機靈,趙嬤嬤滿意地放下心來。

    以前的青禾太過老實,就算調教,作用也是有限的。沒想到現在變得如此靈活,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情,也知道拿捏分寸了。

    這一幕,看在顧相思眼裏,卻是另一番意思。

    許久以來,她一直沒將青禾當做自己人,說起來也不過是一顆被原主人扔掉的棋子,甚至都不算是棋子。她這一跪,平心而論,自己不該受的。

    “好丫頭,快起來吧!地上都是石板,有些涼。”久久不見她起身,顧相思知道她是動了真感情,又擔心趙嬤嬤發現,便使了個眼色給舒佳,讓她把地上那個瘦弱的人扶起來。

    跪了這麽久,趙嬤嬤心裏也有些疑惑,當著她們的麵,卻沒有問出口。又與她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春梧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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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春親自出去送她們,直到門外看不到她們的身影為止。

    迴到院子裏,她擔憂道:“主子,青禾這樣,萬一被趙嬤嬤發現了怎麽辦?”趙嬤嬤在宮裏這麽多年,閱人無數,怎麽可能會發現不了。

    萬一被發現了,不但她要倒黴,就連主子也會因此而受到連累……

    “你放心,”顧相思出完打斷她,安慰道,“她不會那麽衝動的。”否則也不可能在辰曦宮當臥底這麽久還不被發現了。

    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倚春也隻是努了努嘴,沒在說話。

    而這一邊,青禾跟在趙嬤嬤的身後往迴走,離辰曦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盯著青禾,聲音有些冷冷地問道:“你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思貴人不過隨口一句話,你便能永生不忘?”

    她今天的表現實在奇怪。明明隻是自己臨時說的事情,她怎麽會這麽激動?

    青禾似乎已經知道她會這麽問,低頭不敢讓她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聲音卻沉穩得很:“嬤嬤不知,思貴人的確於奴婢有恩,這份恩情不敢忘。但今日謝過了,也就過去了。誰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敢錯亂。”

    看了她一會兒,趙嬤嬤聲音也帶上了溫度,卻又有了幾分警告地意味:“知道主子是誰就好,別亂了分寸。”

    留著她,是給自己鋪後路的,若是這顆棋子也存了反了的心,她可不會有半點心軟。

    跟在她的身後,青禾眨了眨眼睛,眼中是滿滿的憎惡。

    辰曦宮的人,本就是心狠手辣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都不過是小事。趙嬤嬤會主動找到她,八成是因為她性格本分,不敢反抗。

    說什麽讓自己繼承她的位置,真是可笑。溫梓曦不同意,她的話就是廢話,真以為自己迴信?

    溫梓曦現在麵上與貴人交好,暗地裏不知道會有多少小動作,迴到這個位置,雖然危險,對於貴人,卻是一件好事。

    再者,萬一溫梓曦被人算計,她也要求一求貴人,留她一命,好讓自己出一口惡氣!哪怕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什麽交好,不過是各懷鬼胎罷了!

    有曦嬪做表率,這幾日的春梧軒熱鬧不已。倒是皇上,已經許久沒來了。

    今日難得清淨一會兒,舒月端著煲好的湯從小廚房出來,倚春跟在一旁,見到主子撐著腦袋望著院門口出神,不由得對視了一下,發現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她們都知道自家主子想皇上了,隻不過她自己不承認罷了。

    “主子,嚐嚐今日的湯,方大廚可是熬了一上午了呢!”倚春給她盛了一碗放在眼前,果然立刻吸引了他家主子的目光。

    說來也怪,自從那日喝了方大廚的骨頭湯,現在幾乎天天都要大廚煲湯給她喝,倒像是上癮了一樣。以前也沒見過主子這麽愛吃,現在才發現,主子簡直就是個貪吃鬼。

    顧相思舔了舔紅唇,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卻不小心燙到了舌頭,捂著嘴,神情痛苦,眼中的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幾圈,又被生生逼了迴去。

    那三個丫頭見到這樣的主子,也不禁覺得好笑,倚春連忙倒了一杯涼茶遞給她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下主子可沒法兒貪吃了吧!”說著,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雖說這些湯都是補身子的,可是主子本就體虛,這麽猛地補那麽多,對身體也不是好事。這兩日,主子除了喝湯,好像也沒吃過什麽東西……

    眼前有湯卻不能喝,對於顧相思來說簡直就是虐待。

    她也很是奇怪,最近一直想喝湯,總覺得味道十分鮮美,越喝越是想著,甚至晚上睡覺,也會想著。

    種種跡象都太過反常,可是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這樣一想,她看著眼前的湯,心裏掙紮著喝還是不喝。本能的想要,但……“倚春,去將陸院首請過來。”她忽然就沉了臉,吩咐道。

    最近自己的行為太奇怪,以往自己在想吃的東西,也不會貪嘴到這種地步,裏麵肯定有鬼。

    這湯除了倚春和舒月,接觸過的隻有方大廚了。自己與她無冤無仇,真的會是他嗎?

    沒過一會兒,倚春便跟著陸千帆走了進來。還沒走近,陸千帆便眉頭一皺,心下直叫不好。

    瞧見了顧相思麵前的湯,疾步走了上去,端起那碗湯放在鼻子前聞了聞,臉色陰沉著問道:“貴人,敢問這湯是誰做的?”

    自己果然沒猜錯!就連陸院首都如此神色凝重,定然不是小事。顧相思道:“是我院子裏的方大廚。倚春,將方大廚帶過來。”

    春梧軒有自己的小廚房,陸千帆是知道的。他拿起銀針放了進去,攪動了一下,銀針卻依舊閃亮。

    見此情景,陸千帆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果然惡毒,是毒試不出,卻又極其容易使人上癮。看來背後的人,也是動了一番心思地。

    隻是,這麽奇怪的東西,是怎麽帶進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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