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客房做的倒是比主臥要精致得多,謝知樓手捧茶盞坐在桌前出神想到。

    看樣子,顧家比他想象中要簡單得多,他見多了那些妻妾成群財大氣粗的商人,那些無賴的印象到了顧家全然被推翻了。

    這樣倒也好,畢竟與一個儒商合作,風險小得多了。

    想到這裏,謝知樓轉了轉眼珠,顧南風知道自己的身份,卻沒有提過要合作的事情,難不成他不想和自己做生意?

    若真是這樣,那他可就白忙活一場了!

    才想著,端著茶盞的手又放了下來,臉上換上一絲無奈的笑,當初就是自作多情想著借此機會可以合作,但沒想過對方是否願意,若是一般的莽夫他還敢用些手段,碰上顧南風……

    不知怎的,他想到的卻是顧相許,那丫頭實在是讓他哭笑不得。謝知樓自認也是一表人才,她也不至那麽害羞吧?

    過了許久,他才把凳子坐熱,管家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兩頰泛紅,之前應該跑過來的。“謝公子,老爺請您到前廳,有要事商議!”身子還沒站穩,話就已經出來了。

    聞言,謝知樓也沒有拿喬,立刻就跟了出去。走在路上,他才問道:“不知前輩找我所為何事?”

    明顯能感覺到管家的步伐在加快,能讓管家這麽著急的,應該不是小事。

    果然,管家一邊向前廳走去,一邊給他解惑道:“宮裏來的人說二小姐出事了,老爺便請公子過去一趟。”

    二小姐出事,為什麽要請他過去?謝知樓聽到這裏不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腳下卻緊跟著管家的步伐。

    到了前廳,謝知樓有些愣神——這幾個人不是之前在郴州遇到的那些人嗎?

    這一行人皆身著灰色布衣,目光炯炯,望向他的時候帶著探詢。又想到管家的話,也證明了他的猜想,這些人果然來自宮裏。這些人應該是禦前侍衛吧!

    忽然謝知樓想到了一個人,雖然也隻是耳聞,但看到這群人,他還是微微起了心思。

    不過,顧家二小姐又是怎麽迴事?入宮為妃的不是大小姐嗎?

    見到他來,顧南風撐著身子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正色道:“恩公,顧某人讓你來,是有個不情之請!”站在他身邊的,是那個見了謝知樓就臉紅的顧三小姐,現在她也是臉色蒼白,神情慌張。

    謝知樓注意到他手裏有一張信紙,卻沒有猜出來他口中的不情之請是什麽。

    “小女相宜聽聞我身陷囹圄,隻身趕往西域,負責護送她迴來的大學士馮端已為了小女,也跟著去了。顧某人希望恩公可以帶著他們深入西域,尋找小女顧相宜和大學士馮端已。”顧南風盯著他道,他知道這個要求太過分了,但那個陷入危險的人是他的女兒啊!

    原來如此!怪不得非要他來不可。謝知樓也嚴肅道:“前輩言重了!知樓這就帶人去西域尋找顧二小姐。”

    聽到馮端已三個字,他的眼神也變了許多——中原人才濟濟,能夠被傳頌到西域的卻並不多。馮端已就是一個。

    雖然隻是個大學士,但他與皇帝的關係也經得起琢磨,看來皇帝還是很給顧家麵子的。

    既然顧相宜是衝著救人去的,那肯定要先去馬賊的老巢看看。

    顧南風也早有準備,謝知樓才剛出門,就見到了馬匹。若是自己不答應,他還準備親自去不成?

    在顧家人的注視中,謝知樓帶著那些人上馬離開了寧城。

    “夫人,立刻寫信告訴相思,讓她小心為上。”顧南風撐著身子站在門口,望著謝知樓的身影直到消失,轉身對顧夫人分析道。

    這些人絕不是衝著自己來的,李岩和胡國雖然沒有透露太多,他也能才出個一星半點。

    早知如此,當初他寧願得罪皇帝,也不會答應相思入宮的。

    見他滿臉後悔的模樣,顧夫人開解道:“相思做事沉穩,不會有事的,你且把傷養好,屆時再找機會去京城不遲。”話雖這麽說,眉間的結卻一直擰著。

    不過,若是她知道顧相思在京城的處境,定然不會放心的。

    一旁的顧相許也是眉頭緊皺,盯著衣角發呆,直到顧夫人叫她才迴過神來。“娘,女兒去寫信給大姐,您和爹爹先迴房歇歇吧。”她和顧夫人一左一右扶著站不穩的顧南風迴去,開口說道。

    顧夫人聽著,女兒的話還是入了心的。南風失蹤的這些日子,相許長大了許多,不再是以往的那個膽怯的小姑娘了。

    送爹娘迴了院子,顧相許立刻就跑迴了房間,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步伐不經意地加快了。

    跟在身後的茗秋小跑著跟了上去,心裏雖然好奇卻沒有問出來。瞧著小姐進了屋子,自己卻才到院門口。

    “茗秋姐姐,小姐今兒怎麽了?像失了魂似的。”打掃院子的阿婆見了問道。三小姐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像今日這樣跑進來,可沒有過呢!

    茗秋也是一臉的茫然,小姐今日確實反常地很,卻不知道是何原因。

    屋裏的顧相許匆匆進來就關上了門,不曉得外麵的這番對話,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異樣。

    胸口有些撲通撲通地跳著,或許是因為謝知樓。他與顧家非親非故,先是救了爹爹,現在又要去救姐姐,換做自己,也應該有些不悅了吧。

    雖說救得是自己二姐,可是謝公子他……自幼便極為懂事守禮的顧相許心裏滿是愧疚,救了爹爹,他就已經是顧家的救命恩人了,現在更是恩情大如天,就算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他了。

    西域遍地荒野,謝公子既然能把爹爹救迴來,也一定能把姐姐也救迴來吧!他明明那麽瘦弱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本領……

    坐在桌邊胡思亂想了一通,忽然覺得臉上發熱,她走到梳妝台前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兩頰通紅,像是腮紅上多了似的。

    銅鏡裏的姑娘眉眼平平,沒有半絲半點的驚豔,隻能說是小家碧玉吧,甚至眼神中也帶著淡漠。

    這樣才是真正的自己吧!沒有大姐的睿智端莊,沒有二姐的伶牙俐齒,羞於見人,木訥安靜。

    也該提筆給大姐寫信了!顧相許拿出紙筆,伏案寫信,收住思緒不再亂想。

    過了許久,顧相許敲開了顧南風的門,見到女兒,顧南風和夫人都有些吃驚。顧相許道:“爹,娘,姐二姐還沒迴來,不若再等上幾日,一並把二姐的情況告訴大姐,也省的大姐擔心。”

    之前顧南風也是一時激動,想到相思在宮裏舉步維艱,沒想到這一層,聞言當然同意了。“相許這些日子累著了!”顧南風看著小女兒,眼中滿是愛憐。

    從前他在的時候,相許雖不是最受寵愛的,卻也因為是幼子,被一家人捧在手中,就連一向古靈精怪的相宜都對她疼愛不已。

    經此一事倒是長大了,卻也不如往常那般粘著自己了,眼中的淡然也有些刺痛他。

    沒想到爹爹會誇獎自己,顧相許露出了一絲淺笑道:“爹爹可說錯了,管家爺爺和姑姑才是最辛苦的。相許不用理家,也不用照顧娘親,哪裏累了?”

    看她笑,顧夫人竟有些淚目。她臥病在床的這幾天,照顧她的葉姑姑都和她說了,相許隨著管家外出拋頭露麵坐鎮玉石店。她一個小姑娘,心裏如何能忍住不難受?她這個做娘親的,竟也許久沒有見到她笑了。

    他們這一來,顧相許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這些天跟著管家爺爺她也學會了不少,便坐到娘親身邊,安慰道:“爹爹和娘親這是怎麽了?女兒早遲也是要學著管家的,總不能以後一輩子讓爹娘護著吧!”

    或許她不像以前那麽粘著爹娘了,卻總也要長大吧!

    “你倒是會說,考慮事情也比往日嚴謹,但你永遠是爹娘的女兒,爹娘護一輩子又何妨!”顧夫人歎了口氣道,都是她的女兒,現在卻一個個都不在身邊,隻有這個小女兒陪著,還一天天長大了。

    聞言,顧相許也隻好陪著笑,心裏卻盼望著謝知樓快些迴來。

    寧城到西域路途不遠,但快馬加鞭也要幾日,再要找到顧相宜和馮端已,這個任務還是有點重的。

    不過好在這群人是訓練有素的侍衛,頭腦不會太笨,用起來也順手些。

    想到那日見到的李岩,他便有些擔憂。馮端已是一介大學士,百無一用是書生,還有顧家二小姐在一旁拖累,恐怕兇多吉少。

    身邊這些人都是宮裏出來的,對馮端已應該了解更多。謝知樓停了下來,問道:“馮大人身手如何?”

    見他停了下來,那些人也一並勒馬停下,聞言麵麵相覷,為首的人迴道:“大人文武雙全,對上七八個大內侍衛不在話下。”

    這話算是給他吃了一粒定心丸——是人都說大內侍衛是草包,但他們護著的可是皇帝,真是草包的話,皇帝能放過他們嗎?

    照著這身手,他們還是有幾分活命的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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