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知道她性子烈,但沒想到她會直接出手,閃身一躲,伸手就要去奪她的劍,卻在半路被馮端已截住了。

    手腕處被馮端已握著,李岩隻覺得手腕快斷了,一陣叫喚。但他卻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手下用力,徑直將他的左手給廢了。

    一股巨痛深入百骸,仿佛手腕被人生生剁開了。

    沒等李岩吩咐,門外的人就已經衝了進來。顧相宜趁著馮端已製住李岩的時候,一劍刺過去,卻被李岩閃身躲過,從馮端已的手裏逃了出來。

    這兩個人居然也是練家子!接過手下的人送過來的銅環刀,李岩陰沉著臉,厲聲道:“把他們給我剁成肉泥!”話音剛落,身後的人就衝了過去,照著顧相宜和馮端已一陣亂砍。

    顧相宜練過武功,對抗一兩個人沒有問題,但這麽多人一起衝上來,她還是扛不住,虎口被刀震得發麻。

    好在身邊一直走馮端已護著,一人打一人殺,很快身邊就積了一堆的屍體,顧相宜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些死狀恐怖的屍體,隻看著那些衝上來的活人。

    李岩發現了她的軟肋,拎起麵前的一個人扔了過去,正好落在顧相宜的麵前,軟劍刺進那人身體的一刹那,一股溫熱的血流噴濺在她的臉上,她便愣怔在了那裏,忘了動作。

    說到底,她還是一個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人,做不到殺人,這樣的狀況完全脫離了她的控製。

    就在她愣神和時候,三兩個嘍囉衝到了她的麵前,手中的刀砍了下去。馮端已見狀,不得不匆匆踢翻擋住自己的人,衝過去把她護在身下,後背挨了兩刀,血流不止。

    這時顧相宜才迴過神來,她抱住馮端已的身子,卻摸到了背後的血。看到了她眼中的驚恐,馮端已虛弱地笑道:“你躲在我身後,我帶你出去。”

    現在的他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活著離開,但至少自己死之前,會讓她離開這裏的。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能夠提刀陪他就已經是極限了,再強迫她就是欺人太甚。何況,他也不想顧相宜的手上沾染上這些畜牲的血。

    拖著背後的疼痛,馮端已從地上抄起一把刀,擋在了顧相宜的身前。

    看到這一幕,李岩不禁譏諷道:“都臨死了,還想著英雄救美呢?”左手的疼痛還像一萬根針一樣紮在自己的身上,李岩恨不能立刻把眼前的人碎屍萬段。

    但他忘了,若不是為了護住顧相宜,馮端已手裏的刀就該在他的脖子上了。

    先是斷手之仇,又是大開殺戒,李岩已經被怒火蒙蔽了眼睛,哪裏還能想起這些事情?他隻知道,他要殺了這兩個人。

    臉上那條蜈蚣一樣的傷痕又像是有了生命一樣,連帶著他的臉也一起猙獰了起來。他大喝一聲,提起銅環刀就衝了過去。

    馮端已閃身躲過,但還是扯到了身後的傷口,餘光瞥了一眼顧相宜,見她望著自己,便咬緊牙關,忍住了那一聲。

    李岩見狀,乘勝追擊,又是一刀劈了上去。

    這銅環刀到底沒有他的長刀好用,現在左手廢了,那長刀就算自己想用,也用不了了。

    想到這裏,他又是一陣恨意湧上心頭。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這邊馮端已與李岩打的難舍難分,那邊顧相宜也拎著軟劍對抗著那些嘍囉。但這身子到底沒有前一世健壯,才打了不到一會兒就體力不支了。

    抽空瞥了一眼馮端已那邊,見他們打得膠著,沒有出聲求助。看到馮端已身後那兩道傷口,身體又像是灌注了多少的力量似的,提起軟劍又開始了一輪戰鬥。

    兩人手中的刀都已經有了缺口,但還是沒有停下來。這麽久的打鬥,都已經疲憊不堪了,但手中的刀卻不敢停下來。

    到了現在,馮端已連刀都握不穩了,身形不定,隻能靠著那把卷刃的刀勉強站著。

    顧相宜這邊也已經血流成河,她翠綠色的衣服上沾滿了鮮血,兩人靠在一起,喘著粗氣,注視著兩邊的人。

    見到這邊的戰況,馮端已不禁一愣,那些嘍囉隻剩下了兩個,顧相宜一個大家小姐是怎麽做到的?

    發現他們分了心,李岩給那兩個人遞了個眼色,下一刻便就揮刀砍上去。

    沒來得及思索顧相宜的不對勁,馮端已就已經發現了李岩的動作。

    李岩也不是一般人,銅環刀刀尖點地,借力殺了過去,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抬起刀。這一刀若是落了下去,馮端已就再無活著的可能了。

    但千算萬算,李岩還是遲了一步。馮端已撐著身子,目光如狼盯著他,對顧相宜低聲道:“殺李岩。”

    果然,顧相宜手中的劍沒有刺向那兩個嘍囉,轉身刺入了李岩的身體,而馮端已則一個跟鬥翻了過去,順勢搶走了李岩手裏的銅環刀,切下了兩個人頭。

    那兩個嘍囉剛剛倒下,馮端已就暈倒在顧相宜的懷裏,背後不知何時又新添了幾道傷口,鮮血流淌下來,浸入了黃沙裏,很快就幹涸掉了。

    顧相宜把馮端已扶起,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步一頓地拖著他一起出去了。

    走出那間充滿血腥味的屋子,顧相宜被刺眼的太陽照射到,不禁捂住了眼睛。

    轉眼看了看已經昏迷不醒的馮端已,顧相宜有種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感覺。

    事實也確實如此,馮端已身後替她擋的兩刀最為嚴重,其他地方也有不同深淺的傷。身上幾乎沒有一個好地方,有些傷口的血甚至都已經結痂了。

    這裏是賊窩,肯定有治傷的藥之類的,先找個地方歇下來給他處理傷口再說。

    顧相宜將他靠在自己身上,背著他離開了那個魔窟。或許是動到了傷口,身後的馮端已悶哼一聲,但沒有醒過來。

    這附近都是屋子,顧相宜把他拖到了一間還算不錯的房間裏,又跑到各個房間翻箱倒櫃地找,隻找到了一些金瘡藥,便簡簡單單地給馮端已上了藥,把門關緊,顧相宜才敢放心地躺在馮端已的身邊沉沉睡去。

    今日的事情,不僅馮端已覺得不可思議,就連顧相宜自己都沒有想到,她一個從沒有殺過人的人,隻因為看到了馮端已為自己受得傷,就仿佛充滿了殺戮的氣息,那一刻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好像隻是一個殺戮的機器一般,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因為有馮端已在,她並沒有受太多的傷,那些小傷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簡單止了血,確保馮端已的傷口不再流血了,她才放下心來。

    雖然經過了一下午的打鬥,但她也不確定這個地方還有沒有漏網之魚,隻好把門關好,又用桌子抵住,才放心地躺在了床上。

    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有別了,她隻想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她就帶著馮端已迴寧城。

    這一夜她做了個夢,夢裏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頭頂著鳳冠霞帔,等待著新郎的到來。終於等到了馮端已,等到他掀開了蓋頭,卻見到他滿臉是血,笑著對她說:“沒事,有我在呢!”

    她還記得自己笑的很開心,馮端已也在笑,那血從臉上流到了身上,再大紅色的喜服上留下了一道道猩紅刺目的印記。

    顧相宜被這個夢驚醒了,看了看身邊的馮端已,卻又瞬間緊張起來,隻見他臉色蒼白,惟有半點血色,但兩頰又紅的不正常。

    她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果然是發燒了。抬頭看了一眼門外,沒想已經是日上中天,看來這一覺他們睡得夠久的。

    昨夜自己也是粗心大意,竟然忘了給他找一條毯子或者被子蓋著,沙漠裏晝夜溫差大,現在更是冷的厲害,他又受了重傷,現在還著涼了,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腦袋會燒壞的。

    想到了這裏,她就給自己加油打氣,把依舊在昏迷的馮端已扶了起來,看著這個比她高了許多的人,幸虧他不胖,還瘦的過分,否則她根本扶不動他。

    這裏是馬幫,當然有眾多的馬匹,但顧相宜身材矮小,根本上不去,更不用說還帶著一個馮端已了,隻好乖乖地把馮端已扶在身邊,帶他走迴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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