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顧夫人不說,顧相許也看得出來,喬陌的不辭而別傷了她的心,這幾日悶悶不樂的,怎麽勸也勸不來。

    顧相許不得已,便拿姐姐說事,聽她道:“娘親,您這樣若是讓姐姐知道了,會心疼的。姐姐在深宮已經舉步維艱了,再分心關心您,哪兒還有心思顧著自己呢!”

    果然,天下沒有不關心孩子的父母,顧夫人聞言,很快就拾掇拾掇心情,重新換上了笑容。

    見她不再沉迷於那種心情,顧相許也暗暗放下了心,若是娘親還是不開心,她真的會寫信給姐姐。

    但與她所想不同的是,顧相思在宮裏哪裏是舉步維艱?順風順水不說,還有皇帝寵著,整日與皇帝膩膩歪歪,相宜都有些同情那些宮妃了。

    自打知道顧相思和皇帝整日膩在一起,顧相宜就擔心她被人算計,也或許是她真的想太多了,顧相思安然無恙的和皇帝在一起,久而久之,她也放下了心。

    但她還是個單身狗啊!顧相宜忍住仰天長嘯的想法,漸漸減少了進宮的次數,隻躲在學士府裏。

    顧相思隱約知道妹妹的想法,也有意撮合馮端已和她,便召見了馮端已,看著這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她還是很滿意的。隻是不知道……

    馮端已也好像知道了她的意思似的,沒等她開口,就道:“二小姐是性情中人,雖然年幼,卻十分聰慧,娘娘有福,能有這樣的妹妹。端已也有幸,能見著這樣的孩子。”

    的確,他的年齡大了相宜不少,相宜才十五歲,馮端已已經是二十七八了,是勉強能做她的長輩了。

    聞言,顧相思便不再提此事,隨便聊了幾句,便讓他迴去了。

    馮端已才走不久,蕭令天就帶著奏折浩浩蕩蕩地過來了。宮人給他通報,說馮端已在春梧軒的,來了沒見到人,便問了相思緣由,她有些疲憊道:“相宜思春了……”

    這話本是難以啟齒的,卻被她說得像是個孩子,蕭令天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道:“端已怎麽說?”看著模樣也知道沒什麽結果,不過他還是很好奇,一向清心寡欲的人提到這件事會是個什麽表情。

    瞧著他這麽好奇,顧相思狐疑道:“皇上,您早就想撮合他倆了吧?”否則怎麽會那麽多人裏就獨獨挑了一個馮端已呢?

    從前沒想過這事,但是仔細想想的確是這麽個理……沒想到他這麽早就有這個心思了。

    見她拆穿自己亂點鴛鴦譜的小心思,蕭令天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承認了:“朕也是逼不得已啊!馮丞相托朕給端已說媒,可是他見到朕,隻知道斂財,朕也很是苦惱。”

    說著還不忘瞥一眼身邊的人兒,不時擦一下眼角,繼續道:“更何況,相宜是你的妹妹,若是相宜留在了京城,你也不會太孤單,朕不在的時候,你也可以找她解解悶,說說話。”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留住她而已。

    顧相思也未曾有怪他的意思,笑著打趣道:“皇上還怕我逃出宮不成?”

    蕭令天笑笑不說話。皇宮這麽深,連他都有些吃力。,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害怕了,或許自己迴親自送她離開。

    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他寵溺地摸摸顧相思的頭道:“當然怕了,萬一你跑了,我可怎麽辦?深宮怨夫?”

    這話把顧相思逗樂了,紅著臉笑道:“我可不跑,萬一您生氣了,把我抓迴來,我還要受苦呢!”

    看著她笑的這麽歡騰,蕭令天也略開心些。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身為皇帝,他連寵幸一個人都做不到,想到今日溫瑞在朝堂上對自己的針鋒相對,背後肯定少不了溫梓曦的推波助瀾。

    想到那個女人,他就厭煩,一個集天下所有缺點為一身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為溫瑞,或許他會多看溫梓曦一眼,但溫瑞最近越來越張狂,甚至敢明目張膽地與他對著幹。

    考慮到太後的因素,他不得不退讓,卻也是因為溫瑞是帝師太傅,朝堂裏大多數人都是他的學生,勢力廣大,無法一時剿除。

    感受到蕭令天的不對勁,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朝堂的事,她一個宮妃,不好參與,便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陪著他。

    再過幾日便是溫梓曦的生辰,按照慣例,宮裏的內務府都會給她辦一個壽宴,今年也不例外。

    讓顧相思感到意外的是,溫梓曦給她送了請柬,不僅如此,還是親自送上門來的。說其中沒有什麽古怪,她當然不信。但請柬已經送過來了,她也不能推掉了。

    溫梓曦一身桃粉,如果忽略掉她臉上的表情,身材窈窕的她看上去還是很可愛的。

    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身材,顧相思看她的時候,溫梓曦也在偷偷打量這個聲名鵲起的思貴人。

    顧相思同樣是一個讓人驚豔的人,但比起溫梓曦,少了一份尖銳的美麗,多了種溫婉安靜的柔美,讓人看上去很舒服。

    看著她手下請柬,溫梓曦扶了扶頭上的發飾,臉上帶著偽笑著道:“妹妹,一切從簡就好了。”

    她這幅搔首弄姿的模樣怎麽看怎麽讓人厭惡,顧相思忽然有點同情蕭令天了,換做是她,怎麽也接受不了一個把自己裝扮得像是風塵女子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晃悠。

    努力忍著反胃的感覺送走溫梓曦,她才平複下心情。

    一旁的倚春早也已經受不住了,好一會兒才道:“主子,那真的是太傅的女兒嗎?”看上去一點都不像。

    聽她提到太傅,顧相思笑道:“怎麽不像了?你知道太傅就一定是好人嗎?”若她知道太傅最後會挾持皇帝,不曉得還會不會覺得太傅是好人了。

    這話一個字不落地全部落進了蕭令天的耳朵裏。讓他有些意外。

    相思為什麽討厭太傅?這個問題讓他難以猜測,既然已經到了門口,他也不準備隱藏,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皇帝的突然出現,把倚春嚇了一跳,想到剛才的話讓皇帝聽見了,她就忍不住提心吊膽。萬一連累到主子,那豈不是闖了大禍?

    蕭令天開門見山道:“相思對太傅有意見?”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這樣看著更讓倚春覺得嚇人。

    不過,顧相思不是倚春,她鎮靜的請了安,才說道:“嬪妾能有什麽意見,不過是覺得子不教父之過,曦嬪娘娘現今的囂張跋扈,定然離不開太傅的‘教導’。”

    她毫不避諱地直言其事,倚春聽得手都哆嗦起來。主子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嗎?

    沒想到,蕭令天也隻是笑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這丫頭,也忒大意了。萬一今日聽見的不是朕,你可有好果子吃了!”

    倚春這邊才抒了一口氣,那邊顧相思又抬杠道:“天底下除了皇上,還有誰進春梧軒是不用通報的?”說著也學著他,在蕭令天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看得倚春滿臉通紅——她家主子自從進宮之後,就在也沒有正常過,難怪二小姐都很少來看她了。

    蕭令天也很享受這樣的相處,牽著她的手坐到桌前,倚春上了一壺茶,就默默地退了出去,果然在門外看到了滿臉無奈的薑無事。

    “薑公公早!”她拋卻剛才的尷尬,笑著和他打招唿,薑無事也帶上了笑意。

    每次看到這丫頭,他都會心情很好。若不是怕她和她主子不同意,他還真想收了這丫頭當女兒。

    見她也出來了,薑無事多少就能猜到裏麵兩個人又在膩歪了。

    皇上最近忙著溫瑞的事,整宿沒合眼,又害怕娘娘看出來,整日喝的都是濃茶,這麽下去久了也不是辦法。

    倚春蹦蹦噠噠地跑了過來,薑無事衝她笑道:“倚春,貴人昨夜睡得可好啊?”還是得從倚春這邊敲打敲打。

    聽到他問,倚春也不含糊,道:“主子昨夜醒了兩次,睡得不是很熟。公公,向您打聽個事兒唄!”

    她也是受了主子的托付的,顧相思不是沒有發現蕭令天的不對勁,可是又不知道他的苦惱所為何事,因此才讓倚春過來打聽的。

    薑無事點點頭,表示默許了,倚春才敢開口道:“皇上這些天睡得很遲嗎?貴人說皇上的精神越來越差,像是困了,她不好開口問,怕駁了皇上的麵子,才讓奴婢來打聽一下。”

    聞言,薑無事心裏也舒坦多了,好在貴人還是擔心皇上的,不像宮裏其他的那些個主子,從不問皇上身體,隻顧著邀寵。

    隻是皇上一夜沒睡多少扯到朝堂,顧家在朝堂裏又沒有什麽勢力,說了也沒什麽用。若是破了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那可就給貴人帶來麻煩了。

    他隻好含糊其辭道:“皇上近幾日是沒有睡好,整日為國家大事勞神,哪裏能睡個安穩覺?”

    倚春雖然不一定能聽出來,但是貴人肯定知道的。

    屋裏頭,顧相思將溫梓曦親自給她送請柬的事情告訴了蕭令天,見他皺著眉頭不說話,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蕭令天沒想到溫梓曦也懂得迂迴的方式,不過和她有關,一般都不會是好事。

    相思剛進宮不久,又整日被自己粘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果出了事,連個幫手都沒有。

    他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給相思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好在顧相思的目光太過灼熱,蕭令天終於感受到了,他敲了敲顧相思的腦門,道:“你這丫頭,也真膽大,上次才與她頂過嘴,這次就敢隻身赴宴,朕該不該誇你勇敢呢?”

    說得顧相思一陣低笑,不過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說的。“把相宜接進宮來住幾日吧,屆時朕親自帶你們去,有她在,朕放心些。”

    相思太單純,顧相宜就機靈多了,有什麽事也能給她出點主意。

    沒想到皇帝歸主動提起讓相宜進宮,顧相思驚喜過後立刻點點頭。她的妹妹在這方麵,的確比她要聰明。

    看著她沒心沒肺,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蕭令天恨不能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都裝了些什麽。

    今日他倒是沒有把奏折帶過來,過來陪她聊了幾句,就又離開了。

    臨走,蕭令天還是有些失落的,最近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可是相思卻沒有注意過,不知道是粗心,還是真的不在意。

    不過,想到顧相思這麽沒心沒肺,他也就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天塌下來,她都能開開心心,這不挺好嘛!外麵的事情,讓他來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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