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關於秦曼珠和裴寂的事情,秦斯隱也沒有鬆口的意思。任憑羅碧雲怎麽說,難聽的話說了不少,好言好語的也說了不少,秦斯隱就是雷打不動地咬定這件事他需要等爺爺清醒了去和爺爺商量,因為爺爺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羅碧雲氣得不行,卻又拿秦斯隱無可奈何,最後隻得氣的瞪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秦文瀚後“噔噔噔”地就跑上了樓。

    這段時間以來我看得很清楚了,秦文瀚在秦家說話是一絲分量都沒有,雖然爺爺隻有他這麽一個兒子,但秦家一旦有什麽事情爺爺隻會找秦斯隱商量,而從來不會找秦文瀚。大概這和他平淡的性格有關。

    談話結束,我以為我可以先走了,卻沒想到秦斯隱把我單獨叫去了他的私人書房。

    這是我第一次進到他的書房,進去後我覺得比起書房,這更像是個辦公室,格局簡單又沉悶。

    我看了一眼就問他有什麽事,秦斯隱沒說,就讓我先坐下。我坐下後,他給我接了杯水遞給我,我接過來剛喝了一口,就聽他突然問道:“你和裴寂最近怎麽樣?”

    我毫無心理準備,當即就愣了下,甚至差點被水嗆到。

    “什、什麽怎麽樣?”我放下水杯,不解地問道。

    秦斯隱笑著坐在我旁邊的真皮沙發上,好像我在明知故問的表情,我還真被他看的心虛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我有在努力地和他劃清界線。”頓了頓,我又說:“但我想我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做到真正的涇渭分明。”

    “或許你也並不需要那些時間。”秦斯隱說道。

    我看向他,他說:“雖然我並不是很希望裴寂成為我的妹夫,但感情這種事,誰也勉強不來。剛才我之所以不向羅碧雲做出表示,就是因為我看透了裴寂和曼珠之間毫無可能。盡管他們已經訂了婚。裴寂喜歡誰,我想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沒有說出來,隻能說明他還沒有等到最佳的時機。”

    “……我並不是很在意那些。”

    秦斯隱問:“你不喜歡裴寂?”

    我咬著嘴唇,“我愛他。”

    秦斯隱微笑道:“那你在怕什麽?”

    我在怕什麽?

    “我怕的東西太多了。”我怕他在監獄的那四年成為我們之間永遠無法抹去的溝壑,我怕我殺了人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會敗露出來,我怕我帶給他更多的厄運讓他為難,我怕我做過的事情成為他的心頭刺。

    我沉默著,秦斯隱說:“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感達到巔峰時,你所畏懼的東西都將不值一提。”

    我知道他這是在鼓勵我勇敢,可我做不到,因為他不知道這其中都發生過什麽事。

    我盯著地板,像個啞巴一樣安靜了很久,才說:“我不可能和裴寂在一起。因為我為別的男人生過孩子。”我抬眼看向秦斯隱,他的瞳孔明顯放大,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震驚的表情。

    “你說什麽?”秦斯隱蹙眉問道。

    有些事一旦開口,再說就會容易很多。

    “我說我為別的男人生過孩子。”我笑了笑。

    秦斯隱盯著我,仿佛是想要看出我是在說真的還是假的,但我不會說謊,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裴寂入獄後,有人一心要把他往死裏整。裴家的律師被人暗中收買,裴寂被當庭判了死刑。雖然這其中我的功勞最大,但我……我承認走到那一步完全是我沒能和裴寂好好溝通的結果。我不能任由裴寂背著黑鍋死去,於是我找到了傅一寒。”

    “傅一寒?”秦斯隱眉頭蹙得更緊,“你為他……”

    我點點頭,說道:“裴寂的父母一直在求傅一寒的金牌律師團隊能夠幫忙扭轉局麵,但是傅一寒一直都沒有答應,他說他不參與國內的勢力鬥爭。我聽說後找到了傅一寒,我也求他,跪下求他,可他依然不答應。直到我撞見了他因為身體不好無法受孕,而努力喝中藥調理身體吐的暈過去的妻子。”

    當我麵對傅一寒,對他說:“我可以為你和傅太太做代孕工具。”時,看到傅一寒和他太太葉泠熙臉上驚訝卻並無反感的表情時,我心裏就知道我成功了。

    盡管傅一寒的太太葉泠熙還是想要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孩子,可她的身體實在承擔不了那麽大的負擔,醫生也說了就算她努力懷孕了,也會有很大幾率流產,葉泠熙的身體也會受到嚴重的損害。

    傅一寒深愛他的太太,所以他不允許葉泠熙冒那種生命危險。

    在他們夫妻兩人一番商量後,我們雙方簽訂了保密合約,我就成為了一個代孕工具。

    或許在別人眼裏看來是悲哀的,可在我看來,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我都深深地感激著傅一寒和他的太太。因為如果不是他們,裴寂也許就死了,因為我死了。可是如今他還活著,還好好的活著,這不就比什麽都要好,比什麽都重要了嗎?至少對我而言是的。

    合約簽訂後,我檢查了身體,確保沒有問題後我就必須要到國外去隱秘地進行所有該有的流程。但當時我被徐家和譚家緊盯著,裴家還無時無刻都想要我付出代價,迫不得已的,我在一次走秀時故意從t台上滾了下去,摔斷了右腳的腳踝。我痛苦的尖叫聲幾乎能夠劃破秀場的屋頂。之後徐家將我送出國治療,治療我的醫生成了傅一寒的好友。一切都實施的天衣無縫。

    “不過這個計劃還是出了點小差錯的。我懷孕七個月時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了胎兒早產。所幸孩子除了瘦弱了點並沒有大礙,傅先生他們也沒有對我苛責。後來我休養了一段時間,就讓他的醫生朋友幫我做了完美的證明,我就順利迴國了。雖然裴寂還是坐了牢,但我知道傅先生的律師團隊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不願意再和裴寂在一起?”

    麵對秦斯隱的問題,我點了點頭。“對,我不能這樣和他在一起。我甚至都不敢向他坦白。”

    “你怕他不原諒你?”

    “……我怕他原諒我。”我始終在傷害他,他卻一直在原諒我。我怕裴寂原諒我,我怕自己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原諒,明明所有的錯事都是我造成的。

    秦斯隱說:“你應該把你為他做的事告訴他。”

    “我不能。”我說:“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就已經違背了我當初簽下的保密合約。我不能再把這件事告訴裴寂。我不希望傅先生一家人因為我而不開心。”

    “你……”

    “大哥。”我打斷他還想繼續說的話,“我和裴寂不可能的。我希望你能在為我保密的前提下,去幫我和他好好談談。好不好?”

    秦斯隱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我懇求地看著他,他低低地說:“我知道了。”

    我點點頭,“謝謝大哥。”

    “你沒有事情瞞著我了嗎?”秦斯隱問。大約是我代孕的事情太讓他驚訝了。

    我愣了下,搖頭說:“沒了。”

    其實還有,但我真的不能告訴他了。

    胎兒早產時我生命垂危,摘除了子宮,終生都無法再受孕。也因為這個,傅一寒和他的妻子對我愧疚萬分。

    除了一個不屬於我的孩子,我這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當一個母親的感受。我也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但這件事我不想說,就讓它永遠爛在我心裏。

    後來秦斯隱真的替我去和裴寂進行了一場談話,究竟說了些什麽我不得而知,但從那以後,裴寂再也沒有勉強過我。他和秦曼珠解除了婚約,秦曼珠大鬧了一場,卻也無濟於事。

    裴寂繼承了裴家的家業終日忙碌,我一邊跟紀禾忙工作室,一邊偶爾去精神病院看望我的生母。有幾次剛好碰到了裴寂送花,他也隻說是順路過來看看,很快就會離去。

    據說裴寂的父母在逼他相親,但都被裴寂一一擋了迴去。圈子裏有人在傳他在等誰,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究竟等的是誰。

    再後來波雲詭譎令人目不暇接,譚家破產,譚父被追債者逼得跳樓,譚羨被發現暴屍荒野;徐家徐司廷成為了新的家主,徐司琅也就是林琅將股權轉換成了二十個億,退出了公司股東代表。不出一年,徐氏瀕臨倒閉。

    裴寂生日那天,我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我問他是不是你做的?他似乎喝的有點醉了,笑著問我什麽。

    我沒有再問,聽著他的唿吸聲,說道:“裴寂,祝你三十三歲生日快樂!”

    他迴複我:“好。”

    我們相繼沉默,他說:“你不問我許了什麽願?”

    “許願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我不說出來,能實現我願望的人,又怎麽能知道我許的願是她能為我實現的?”

    掛斷電話後,我吹滅了桌上蛋糕的蠟燭,周圍陷入混沌的黑暗。

    裴寂,夜長夢還多,你就不要再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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