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杯子看譚羨,冷冷說道:“你直接說你叫我來的目的,其他就不要多廢話了。我並不是很感興趣。”

    譚羨勾著嘴角,笑的滿滿的都是不懷好意,我最煩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索性把目光投向窗外去看來往走過的人流。

    “利美那塊地已經開始動工了?”譚羨喝了口咖啡問道。

    我看向他,也笑了笑,“怎麽問我?你對他的動向應該是很清楚的。”

    “畢竟你是他的枕邊人,我得到的情報也終究是不如你。”譚羨放下咖啡杯說:“比如我就不知道他是要開什麽公司。但你一定知道。”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不知道。”裴寂沒說過,我也沒問過,我怎麽會知道他要開什麽公司。再者,我看著譚羨,“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吧?”

    譚羨食指抹著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冷漠地迴看著他,“哦,你叫我來就是想問這個?那你問完了,我也迴答完了,就先走了。”

    我拎著包站起身,譚羨說:“林曼殊,你有沒有想過裴寂的公司開起來以後,要對付的將會是誰?”

    我站著沒動,譚羨歪斜著身子,散漫地說:“我想你心裏是有數的,不是徐家,就是譚家。當然了,最有可能的是我們兩家一起。但不論是譚家還是徐家,我們兩家可沒有誰想死,你明白嗎?”他的手指慢慢敲擊著玻璃桌麵,“噠噠噠”的聲音聽得我心煩,他說:“就算我們兩家真有一家落水了,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另一家也別想好過。要死大家就一起死,要活大家就一起活。‘獨享’這個詞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我說這種話你應該去跟徐司廷說。

    譚羨輕笑,“意思就是,我想你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徐司琅毀掉的。為了徐司琅,為了林琅,你就該和我們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說:“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進這件事情中,裴寂不會對他怎麽樣。”

    “你對裴寂的人品還真是有信心。”譚羨諷刺地說著,點頭又道:“但裴寂不會對他怎樣,我會。不單我會,我想徐司廷也會。你以為他真的會把徐司琅視為自己的弟弟?”

    我擰起眉,譚羨搖著食指:“徐司琅的出現可是徐司廷前進路上的一大塊絆腳石。尤其他們兩個跟徐振生,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領養的,誰在今後能更得徐振生的寵愛,高見立下。你說就這樣,徐司廷能忍徐司琅嗎?就算能忍,他又能忍得了多久?”

    我沒理會他話裏話外的含義。而是問他:“你和徐司廷不是好朋友?”

    “有利可圖時,我們就是朋友。”譚羨說道。

    “無利可圖時,你們就是敵人?”我輕蔑地看著他,“你們這個圈子的人可真有意思。”

    譚羨說:“這才是現實。”

    我才不管什麽現實不現實,“你跟我說這些,無非就是想威脅我和你們聯手在對付裴寂,但我還是那個迴答,不可能。以後你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一點都不想聽見你的聲音。”說完我就走,譚羨卻突然起身抓住我,我瞪著他,周圍的人都看向我們,服務生走過來說道:“先生小姐,請不要……”

    譚羨放低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說道:“林曼殊,如果你執意如此,那裴寂很快就會知道他究竟是當了誰的替罪羊。”我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轉身大步離開咖啡廳。

    把車開遠後,確定脫離了譚羨的視野,我才慢慢又停靠在了路邊。

    不得不說譚羨的威脅是很有用的。

    無論是關於曾經的林琅現在的徐司琅,還是關於我殺了譚啟卻陷害裴寂入獄,我都很在意。可我似乎又做不了什麽,我甚至連向裴寂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尤其是最近我們兩人的關係好像是迴到了四年多以前那樣,雖然有一些敏感的話題仍舊不能提起,但至少他的溫柔讓我不會再一味地逃避。盡管我心裏很清楚,這並不是長久的。

    我比誰都清楚,我和裴寂是沒有未來的。

    或許曾經是可以有的,但在四年前被我放棄了。非常徹底地放棄了。

    我想這如今一時的快樂,終究都會煙消雲散。

    我莫名苦澀地笑了笑,再次啟動車子開去了古裏影視基地。在門口停下,我坐在車裏發了一會兒呆後才拿出手機給林琅打了電話,他大概正在拍戲,是他的經紀人白慧接的,白慧對於我和林琅的關係已經有所了解,也沒多問就來把我帶了進去。

    白慧說林琅在片場休息,“廖導今天心情不錯,都沒怎麽罵人,我帶你直接過去他也不會說什麽的。”白慧一邊開玩笑似的說著一邊帶我進入了拍攝片場。

    林琅在他的保姆車內休息,白慧過去拉開車門時,他正戴著眼罩在睡覺。但沒睡熟,聽見動靜他就問:“誰?”

    白慧說道:“林琅,林小姐來了。”

    林琅一下子摘下眼罩坐直了身體,驚喜地看著我:“你怎麽會來?”

    “來看看你。”我隨意說著,見他眼裏布著血絲就知道他也累得不輕,我說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林琅笑著說:“沒有,本來在片場我也睡不著。”他讓我坐進車裏,說車裏開著空調涼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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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我生日過完你連個短信也沒給我發過。”林琅抱怨我,還是很小孩子氣。

    我笑道:“但我每天都在看你的微博,有時候還會給你留言。”

    林琅懷疑地說:“真的?那你的微博id叫什麽?”

    “保密。”我故意逗他,兩人打趣了一會兒後我問他改了名字後的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大家還是叫我林琅,粉絲也是。所以我就覺得藝名還是叫林琅,就不變了。其實我還是對於林琅這個名字比較熟悉,有幾次我爸跟徐司廷叫我司琅,我都反應不過來是在叫我。”

    我點點頭,理解地說:“畢竟是叫了二十年的林琅,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新名字是正常的。我也適應不了叫你司琅。”

    林琅微笑著:“沒關係,林琅、徐司琅都是我。”

    “嗯,都是你。”我附和著,隨即就若無其事地問:“林琅,上次你說你對經商、對做生意不感興趣,你就隻想演戲。你有對徐振生說過你的想法嗎?”

    “說過,但他不同意,他是希望我能接手公司。但我想有徐司廷會去接手,我又何必再去插一手?以徐司廷那種性格,肯定會多想,會覺得我是在和他爭搶,我不想那樣。而且我自認我真的沒有能力去管公司管那麽多人,我什麽都不懂。在這方麵徐司廷做的是真的很不錯。爸也常說要我跟他學習。但我對那個一點都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就不要勉強自己。”我笑著說:“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

    林琅點頭說:“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是這麽告訴我爸和徐司廷的。”

    林琅總歸不是自小就在這種豪門中長大的,他是在窮苦和病痛中成長的,對於一些事情也像我一樣是有自知之明的,這點很好。但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叮囑他。

    “林琅,你今後可以不去管理徐振生的公司,因為你一竅不通。但若是今後徐振生要在公司股份或者資產劃分上留下你的名字,你一定不能拒絕。”上次徐振生就跟我說過這件事,我也正是為了保證琳琅的利益才同意幫徐振生勸說林琅改名換姓。如果以後徐振生跟林琅說起這件事了,而林琅又是拒而不受的話,那我做的事情就白費了。

    林琅對於我會說這種話而感到驚訝,“我為什麽不能拒絕?那些不是我的東西。”

    我就知道林琅會這樣說,“那同樣也不是徐司廷的東西,但如果給了徐司廷,徐司廷會拒絕嗎?不會。所以你也不能拒絕。”

    林琅仍舊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有些固執地說道:“那不是我該得的。而且我現在能自己賺錢了,賺的也不算少,我以後就算不演戲了也不會餓死。我沒必要再拿什麽股份。”

    “你不拿,萬一以後徐家出了意外怎麽辦?”其實我是想說萬一以後徐司廷反水怎麽辦,可又覺得現在徐司廷也沒表露出異樣,我如果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就會顯得是我心機太多。幹脆還是改了口。

    林琅蹙眉問:“意外?徐家會出什麽意外?而且如果以後徐家真的出了意外,破產了,就算我有股份也沒用。”

    我被他說的唿吸一滯,頓時就恨鐵不成鋼。“總之,你不要拒絕。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十六年都沒體會過父愛,他欠你良多,也欠了病逝的媽媽,他給的就是你應得的。聽到沒有?”

    “……聽到了。”林琅低聲說道。

    我看了眼他的表情,淡淡地問:“你是在敷衍我嗎?”

    林琅抬起臉:“沒有。”

    “那就好。”我點頭道。

    林琅一時半會兒是無法理解其中的利害關係的,但我也不想他能理解,隻要他不做出一些傻事就好了。我今後是一定不會總在他左右的,就像我曾經離開了四年一樣,或許今後我會離開的更久、更遠,我總要為他的將來爭取最好的保障。畢竟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和林琅說完這件事後,我又在片場待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林琅被通知該拍他的戲份了,我才離開。

    迴到別墅時是下午五點多,裴寂沒迴來,我上樓剛衝完澡換了衣服,莫倩倩就急匆匆地跑上來對我說:“林小姐,太太來了,她要您下去。”

    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太太”是誰,就茫然地看著她,她咽了口唾液說:“是,少爺的母親。”

    我愣住,怔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好,我這就下去。”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幹透的頭發,又低頭掃了眼自己穿的長裙,感覺也沒有很失禮數,就跟著莫倩倩下了樓。

    溫美琪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咖啡,身邊站著孟亞茹,我獨自走過去,叫了聲:“伯母。”

    溫美琪沒有看我,垂著眼簾說:“你先下去吧。”

    孟亞茹微微彎腰,很快就走開了。然後溫美琪才抬眸看了我一眼,“坐吧。”

    我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溫美琪放下咖啡杯,臉上沒什麽表情地說道:“林小姐,我今天過來呢,是特意來找你的。我是想問問你,你到底為什麽又要出現在裴寂的身邊?”

    “……是裴寂把我從濱城帶迴來的。”如果我有的選擇,我也不會迴來東都待在裴寂身邊。但我有的選擇嗎?沒有。

    溫美琪說:“裴寂把你帶迴來,你就不能再離開嗎?你好手好腳的,他還能困得住你?再者,據我所知,這段時間你也是很自由的不是嗎?你就是不想走,你要是想走你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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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眸看著膝蓋沒說話,溫美琪又說:“林小姐,我想你心裏也很清楚,你和裴寂是沒有可能的。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我現在之所以還能稱唿你一句林小姐,是因為我想我們能平和地解決這件事,不然就衝你當年對裴寂入獄而置之不理的態度,我就算是找人把你從這兒丟出去也不為過。林小姐你說是嗎?”

    “……是。”我眼睫微顫,卻還是冷靜地問:“那伯母,您想怎麽平和地解決這件事?”

    溫美琪沒說話,又輕輕抿了口咖啡,才說:“林小姐今年多大了?二十有四了吧?”

    我應道:“是。”

    “林小姐二十四了,已經是離過一次的女人了。而裴寂二十八,不要說結婚,就是戀愛都沒有過。就單從這一方麵來看,林小姐,你和裴寂就是不相配的。”

    “伯母,我知道我配不上裴寂,我也從沒想過要配得上他。您不用再說這些,您隻要告訴我您想怎麽平和地解決這件事就好。”我和裴寂之間本就是不平等的,溫美琪沒必要再給我灌輸自卑。

    溫美琪聽了我的話,漠然地睨著我:“很簡單,從這裏搬出去。”

    我緩慢地笑起來:“伯母,不是我不想搬,是裴寂不準我搬。”

    “隻要你想搬,裴寂那裏自有我。”溫美琪顯然是想好了一切,她說:“裴寂即將和秦家的女兒訂婚,你住在這裏,若是讓秦家知道隻會給裴寂帶來麻煩。”

    裴寂即將和秦家的女兒訂婚?

    譚羨也說裴寂正忙著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起先我還沒把譚羨的話當一迴事,現在我了解了,我一點點攥緊了手指說道:“好,我馬上就離開這裏。”

    “也不用馬上。”溫美琪淡淡地說:“明天我打點好,會派人來接你。”

    我平靜地應下。

    溫美琪看著我又說:“你會跟裴寂說我們的談話內容嗎?”

    “我不會告訴裴寂,您來過。”

    “很好。”溫美琪笑了,“我想我能理解為什麽裴寂會喜歡你了,漂亮,聰明,但是一個風塵女子,也隻適合當個情人了。”她衝我一揮手,“該幹嘛幹嘛去吧。亞茹,你過來。”

    我木然地起身上樓,和孟亞茹擦肩而過。

    後來溫美琪是什麽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莫倩倩來叫我吃晚飯,我也裝著睡著的樣子沒迴應。到淩晨時,裴寂才迴來,他一推開門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拉開床頭燈,他似乎沒想到我還沒睡,擰眉問:“又失眠了?”

    我沒說話,他打開頂燈走過來在床邊坐下,等他近了我就聞到濃鬱的酒氣,而且他的臉色微紅,顯然是有些醉了。

    “你喝酒了。”

    “嗯,一點點。”裴寂牽起我的手,低聲說:“是不是又失眠了?”

    我搖搖頭:“沒有。睡醒了一覺了。”裴寂點點頭,把我的手貼在了他臉上,他閉著眼睛笑了笑,輕聲說:“今天過得怎麽樣?開心嗎?”

    “開心。”他醉了,真的醉了,我歪著頭看他,他笑著來親吻我,“見到你就很開心。”我的視線落在他肩上的一抹紅印上,手下意識就放上去蹭了下,染在指腹,是口紅。

    我淡然地收迴手,催他去洗澡,他抱著我在耳邊問:“要一起嗎?”

    我說不要,他笑了兩聲,用力地吻著我,須臾才肯放開我去了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他似乎還是不夠清醒,笑得很純真地掀開被子躺在我身邊後把我摟進懷裏。寂靜的夜晚,我能聽見他的心跳聲,我小聲的問:“裴寂,你今天都幹了什麽?很忙嗎?”

    “很忙。”裴寂的迴答那麽簡短。

    我安靜了片刻,又問:“裴寂,你喜歡我嗎?”

    “我愛你。”裴寂親吻我的頭頂,音色很低沉。我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扯著嘴角問:“你愛誰?”

    裴寂抬起我的下巴來吻我,“曼曼、曼曼……”

    我閉著眼笑,生疏地迴應他的吻。

    裴寂的確是醉了,沒用多長時間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我抱著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和裴寂一起吃早飯,我問他知不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原本在慢條斯理地喝粥的裴寂一下子就停了下來,蹙眉看我。

    “我做了什麽?”頓了頓,他又問:“我說了什麽?”

    我說:“你不記得了?”

    裴寂的眉頭沒有鬆懈,依然是疑惑的表情,我笑道:“一點都不記得了?”

    裴寂把碗放下,手指點了點眉心無奈地說:“希望不會太糟糕。”

    “不糟糕。你迴房洗完澡就睡覺了,比你清醒時要有效率。”

    裴寂看看我,似笑非笑地說:“曼曼,你是在耍我嗎?”

    我沒應聲,自顧自地接著吃飯,裴寂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我看了看,他挑了半邊眉,我放下筷子把手搭上去,他把我往他那邊拉,我連忙又把左手的碗放下,他把我拉坐在了腿上,困在餐桌中間。

    “今天還是在家休息嗎?”他摸著我的頭發問。

    我點頭。他說:“在家你又覺得無聊,不如陪我去公司?”

    “你去忙工作,我跟著幹什麽?我不去。”

    裴寂捏著我的耳垂,輕聲說:“那你無聊了怎麽辦?”

    我說我可以出去逛街、看電影,或者去市中心的遊戲城轉一轉,裴寂聽了,說:“也好。我盡量今天早點結束工作迴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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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好。”

    吃完早飯,裴寂親了親我的臉後就走了,我站在客廳的落地玻璃那兒目送他坐車離去,這是我第二次那麽認真地看他的背影。第一次是他被警察帶走時。那麽巧,兩次都是在這棟別墅裏。

    我轉身上樓迴房,把自己來東都時的衣服換上,又收拾了紀禾給的衣服,就下樓到客廳坐著,等溫美琪的人來。

    女傭在打掃衛生,眼神總是落在我身上,孟亞茹卻根本隻當我不存在,視我如空氣。

    我想我現在在她們眼裏,大約就是一條可憐蟲。

    溫美琪沒讓我等太久,一個多小時後就有人來接我,我拎著行李上車後發現溫美琪就坐在後座,我叫了聲“伯母”,她難得應了一聲,看著我拎的包說:“這是什麽?”

    “這是我朋友給我的衣服。”我見她冷漠地看著我,心下明了,就把旅行包打開翻給她看。紀禾穿衣服很雜,有名牌也有地攤貨,而裴寂買衣服都是在專櫃,一件抵紀禾的兩三件,溫美琪看了兩眼也就明白了這的確不是出自她兒子的手筆,也沒再說話。

    我沒問溫美琪要把我帶到哪裏去,但隨著車隨意停在路邊後,我還是分外迷惑。

    溫美琪說:“你自己隨意決定去處吧,隻要你不再迴裴寂的別墅,不再靠近裴寂,我是不會再來找你的。林小姐,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幹幹的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要我離開東都。”

    “你離開東都,裴寂說不定又要背著我去找你。他現在身份敏感,冒險一次就夠了,我不想他再冒險第二次。你留在東都,他雖然還能找到你,見到你,但隻要林小姐下定決心,我想我這個主意還是不錯的。”溫美琪說著就很愉悅,連帶看我的眼神都變得與往日不同了。“況且有我在,他再想帶你迴別墅,就沒那麽簡單了。”

    我笑了笑,打開車門要下車,溫美琪再次叫道:“林小姐。”

    我迴頭看她,她說:“希望我們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

    “我知道。”我點了下頭,下車,關門,車子迅速離去。

    路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我是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員。我拎著包漫無目的地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腿都開始發酸後,我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走下去。我找能租的房子,幸好上次紀禾給的五萬塊還剩四萬多在旅行包裏放著,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在東都找房子很難,好的租不起,租得起的髒亂差,最後我在老城區找到一室一廳,由於房子老舊,還沒有電梯,周圍環境和交通也不如別處便利,所以租金就相對很少,每月三千,水電自理。一個季度一結。

    雖然是老房子,但裏麵倒是很整潔幹淨,也有家具,就是看著有年頭了。不過稍微做點工作也能變得很好。

    我先付了一個季度的房租,接著就整理打掃房間,又去超市買了家居用品迴來,等差不多弄好時,太陽都落山了。我從四樓下去用公用電話打給紀禾,紀禾問:“誰啊?”

    我說:“我。”

    “咦?你怎麽用的座機?”紀禾奇怪地問。

    我笑道:“出來喝酒嗎?”

    紀禾說:“喝!在哪兒?”

    我跟她約在了鬧市,我打車過去時她都到了,她一把摟著我的肩膀往裏走,“我好長時間沒晚上來這兒喝酒吃燒烤了,總是要應付唐凜,饞死我了快。哎,就這家吧。”

    我們把烤串亂點了一通,又要了一紮啤酒,就坐下聊天。

    紀禾吃著花生米問:“這個時間點你約我出來喝酒,裴寂不會說什麽嗎?他最近給你的自由也太自由了吧?”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說什麽。”我捏了一顆花生米,笑著說:“因為我從他別墅裏出來了。”

    “哦,你從他別墅裏出……等等,你說什麽?你從他別墅裏出來了?什麽意思?”紀禾瞪大了眼睛看我,一臉的不敢相信,吼道:“你又逃出來了?”

    她這一嗓子直接讓我們成了這一片區域的焦點,我扶著額說:“你能不能小點聲?”

    “你讓我怎麽小聲?”紀禾拍掉我的手,擰眉說:“你怎麽又逃出來了?你不怕再被抓迴去啊?”

    我平靜地說:“這次不是我逃出來的,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來的。”雖然沒有當著裴寂的麵。

    紀禾問:“怎、怎麽迴事?你跟裴寂鬧掰了?他把你踹了?不會吧?”

    “他媽媽找上我了昨天。”我開了一瓶啤酒給她,又開了一瓶給自己,“她說裴寂要訂婚了,我留在那兒影響不好,她讓我離開,裴寂那兒由她去處理。我今天就離開了。還是坐的她的車。”

    “……裴寂要訂婚了?跟誰?”紀禾一臉我怎麽錯過了這麽多事情的表情。

    我說:“那個人你也認識,還很熟悉。”

    紀禾滿臉問號地看著我,我說:“秦曼珠。”

    “操!”紀禾脫口而出,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匪夷所思道:“秦曼珠那個小賤人?”

    我點點頭,仰頭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恰好這時端上來了一份烤串,我拿了一串魷魚吃著,紀禾還在說:“怎麽會是秦曼珠?當年裴寂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怎麽了?坐了四年牢眼光就變差了?不應該啊。”

    “不清楚。但我也有點預料到的。”從前不久溫美琪要裴寂去相親,到裴寂和秦曼珠一起出席林琅的生日宴,我就知道他們大概是要扯上什麽關係的。隻是我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紀禾表情複雜地說:“裴寂知道你當年從t台上摔下來是因為秦曼珠嗎?”

    “大概吧。”我含糊地說著。

    紀禾憤懣地說:“裴寂要真的和秦曼珠訂婚了的話,我就要對那個小賤人刮目相看了。這幾年段數變得夠高的啊,當年死乞白賴地追求裴寂,裴寂從頭到尾都不鳥她一眼,現在居然都能跟他談婚論嫁了。她是不是給裴寂下降頭了?”

    “又胡說八道了。”我遞給她一串烤排骨,她接過咬了一口,我說:“總之我現在是真正地自由身了。”

    紀禾翻著白眼:“你才是胡說八道。裴寂迴去發現你不在了,還不得天羅地網地找你。”

    “有他媽媽在前,這次我不怕了。”我說我真的不用再迴到那裏了。

    紀禾問:“那你開心嗎?”

    “還好。”我想了想,說:“也許是已經過了最想離開的時候,所以現在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紀禾歎了口氣,問我住哪裏。我說地址暫時就不告訴你了,省得又連累你。

    紀禾不滿地說:“什麽叫連累。”

    我輕笑,跳過了這個話題問道:“明天去工作室嗎?”

    “今天吃燒烤,明天就要去健身房。怎麽了?”

    我說想讓你陪我去洗紋身,我一個人有點怕。

    紀禾驚奇地說:“你還有紋身?在哪兒呢?”

    我笑著聳了聳肩,紀禾“哦”了一聲,“不能說的部位。我懂。好,明天我陪你去。”

    “果然是真朋友。”我和她碰了碰瓶口。

    邊吃邊喝邊聊,直到深夜才結束。紀禾開車來的,叫了代駕說先送我迴家,我拒絕了,說我自己迴去。她還想再勸我,我就擺擺手攔了輛出租車走了。

    迴到新住處,我連澡都沒洗就躺床上睡著了,酒精真妙,讓我一夜到天明。醒來時看到不熟悉的天花板,還懵了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別墅了。感覺真奇怪。

    洗澡刷牙洗臉,宿醉讓我整個人都不是很舒服。我到樓下小攤吃了油條喝了豆汁,又去公用電話打給紀禾,她也醒了。再次碰麵後,她先訴苦說頭疼的要炸了,又說下午不想去健身了,我就說實在很不舒服斷一天也沒多大關係。

    紀禾對我的附和很滿意,就說帶我去又帥手法又好的刺青師那裏。

    到了地方後,有人正在紋身讓我們稍等,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後,就輪到我洗紋身了。洗紋身是痛得,但我很能忍,不能忍的是尷尬,因為我要脫去半邊衣服躺著,盡管重要的點遮住了,但仍是很不自在。好在紋身很小,洗的很快。

    洗完紋身,刺青師告訴我一些注意事項後,我跟紀禾就離開了那兒。

    紀禾說:“真沒想到你和裴寂以前還挺有情趣的。”

    我沒說話,隻是隨意地笑笑。

    “曼殊,其實你是喜歡裴寂的吧。”紀禾突然這樣說。

    我扭頭看她,她開車看著前方,沒有看我,她在笑:“我能看出來。感情這東西,藏不住的。”

    她是我的朋友,我的閨蜜,她對我沒有威脅,所以我沒有否認。我隻是問:“那又怎麽樣呢?我跟他是不可能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

    “你太悲觀了。”

    “紀禾,你不懂。”這裏麵有太多的事情阻礙我走向他,而有些事情,甚至連裴寂都不知道。

    “好,我不懂。”紀禾不再和我說這個,問我:“我去健身,輪到你陪我了。”

    我說:“你不是說不想去了?”

    紀禾愁苦地說:“唉,一次不去我就覺得自己的腰變寬了。所以一定要去。”

    紀禾是易胖體質,所以在健身方麵從過去就很嚴格,我忍俊不禁地點頭,答應陪她去健身。

    但是等我陪她走進健身房後,我就覺得自己不該來的。

    “媽的冤家路窄。”紀禾看著正在跑步機上的秦曼珠恨聲說道。

    我讓她少說話,催她先去把衣服換了,自己就隨便找了個休息的地方坐下。

    我知道秦曼珠一旦注意到我是肯定不會安分的,所以當她笑著走向我時,我很淡定,“嗨,曼殊,這麽巧?”她穿著漂亮的紅色運動內衣,豐胸細腰,長腿翹臀,長得又不錯,健身房裏不少男人的目光都跟著她走。

    我站起來點頭說:“是很巧。我陪紀禾來的。”

    “哦對,你跟紀禾是好朋友。”秦曼珠擦著胸口的汗,狀若不經意地說:“哎本來天氣這麽熱我是不想來健身的,但是沒辦法,過段時間就要訂婚了,我怕到時候穿上禮服會不好看。”

    我微笑著,不接話。

    秦曼珠看了我一眼,“曼殊你猜猜我和誰訂婚?”

    “應該是個很好的男人。”

    秦曼珠笑得得意洋洋,“是裴寂。”

    “是嗎?恭喜你。”我平靜地說著,聲線沒有一絲起伏。

    “你不意外嗎?”大概是我表現地太出乎她意料了,秦曼珠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不,你們很般配。”我說:“非常般配。”

    秦曼珠又笑了:“謝謝。訂婚那天,請你到場。”

    我笑而不語。

    紀禾換好衣服出來,秦曼珠剛好走開,紀禾盯著她的背影問我是不是受欺負了。

    我說沒有,她就是來炫耀一下,順便邀請我去參加她的訂婚典禮而已。

    “……真是個愚蠢的女人。”紀禾無語地說道。

    後來可能秦曼珠在我這裏得到了她想要的稱讚,她沒再來找麻煩,甚至連健身完都是和我們一前一後地走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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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等我走到門口,就明白她的用意是什麽了。

    烈日當空,裴寂站在黑色賓利車前,不見趙忠,看來是他親自開車來的。

    他黑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瞳孔凝視著我,冷漠、無情,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我腳下有一瞬間的停滯,但很快就掩飾過去。

    “裴寂。”秦曼珠歡喜地叫了一聲,從後方撞著我的肩膀跑過去挽住了裴寂的手臂,裴寂沒有避開。她開心地說:“你還真來接我了?其實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裴寂盯著我,紀禾攥緊了我的手,小聲嘀咕道:“他不會衝上來打你吧?”

    我莫名好笑地看她,裴寂已經開口:“上車吧。”他拉開秦曼珠的手,繞過車頭坐進了車裏。秦曼珠也不在意,自己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車從我們麵前開過,紀禾愣了半晌說:“裴寂他媽到底怎麽製服的裴寂?他看見你居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道。”我如實地說著,心卻在輕微的拉扯。

    我想這次我是真的自由了。

    之後我過了一個多月的安寧生活,這兩個多月裏,不論是裴寂、譚羨,還是唐凜和徐司廷他們,我一個都沒再見到。好像我一下子就從他們之中脫離了,紀禾說這樣很好,我能過普通人的日子了,我也覺得這樣很好。

    隻是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這天我照常去紀禾工作室拍新品圖,但一走進去我就發現裏麵的氣氛明顯不對。我問樂媛怎麽了,她為難地看著我,像是不太敢說話。

    她並不是會吞吞吐吐的人,所以我很奇怪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樂媛求助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紀禾,“禾姐。”

    紀禾說:“曼殊,有一家公司代表找到我們,想邀請我和你做他們新開發的溫泉度假村的宣傳模特,拍廣告。”

    “現在三伏天,溫泉?”我懷疑地看著她。

    “夏天再一個多月就過去了,溫泉不是馬上就派上用場了?哎不過這不是重點。”紀禾指尖摳了摳眉毛,“重點是邀請我們的公司。”

    我看著她,她沒再說下去,我閉了閉眼說:“裴氏企業有限公司?”

    紀禾猛地指著我,點頭,樂媛叫道:“曼殊姐你猜到了!”

    我荒唐地說:“他們怎麽會邀請我?邀請你是可能的,但是我?”

    “我不清楚。是樂媛拿給我簽的合同我看了才知道甲方是裴企。”

    “等等,你說簽的合同?”我不敢相信地看紀禾拿出一份合同給我,我都沒接,說道:“怎麽會就這樣簽了合同?”

    樂媛低著頭在一旁:“對不起曼殊姐……”

    紀禾舉了舉手說:“我的錯。樂媛打電話問我的時候,我也沒問對方的公司,覺得對方開的條件不錯就讓她簽了。結果我來了拿合同一看,完蛋了。”

    我被衝擊地頭發懵,在沙發上坐下後,我問:“有可能毀約嗎?”

    樂媛說:“違約金五千萬。”

    我的耳內一陣轟鳴。

    紀禾看我幾乎魂不附體了,就說道:“沒事,不怕。我待會兒去找裴企的代表談談,不行我再找唐凜讓他幫忙。”

    “可行嗎?”我問。

    答案自然是:不可行。

    “媽的裴企的代表說違約就賠錢,別的沒商量。唐凜就讓我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壓根不管我。我看他們這些人就是擺明了的。”手機裏,紀禾憤慨地叫著,顯然氣的不輕。

    我攥著手機,低聲說:“我去找裴企的代表吧。”

    “那要去他們公司,裴寂可在那兒。”

    “我知道。但現在碰一麵,也比以後天天碰麵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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