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和警察的談話並沒有進行多久,差不多在我上樓迴房半個小時後,他就來叫我下去吃午飯,順便換了身閑適的居家服。

    我想問他警察來調查詢問些什麽,也想問他警察是接到了哪位群眾的舉報。

    可看著他與平常無異的表情,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而且我又怕他覺得我是在關心他,便還是默默地將問題連帶著食物一並吞進了肚子裏。

    這頓飯我吃的尤其安靜。

    裴寂說:“我以為你會問我,他們來的目的。”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我抬眼看他。他微笑道:“你問了就知道我會不會告訴你。”

    聽起來像是一個坑。

    我抿了抿唇,捏緊筷子問:“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麽?”

    裴寂看著我,勾起嘴角,“有人發了匿名郵件給他們,說我偷偷跑去外省待了很長時間,他們想知道情況是否屬實。如果屬實,就要以違反假釋條例為由把我帶走。情況當然屬實,可惜……”

    “可惜?”

    “可惜舉報人有一點不知道。就在幾天前,我還‘偶遇’了警察局的黃局長一起釣魚,喝了下午茶。”裴寂邊說邊夾了一片芍藥放進碗裏,“他是我在場的完美證明。”

    初聽裴寂這樣說,我還沒弄明白,因為他明明一直就在濱城,又怎麽跟人“偶遇”?後來再仔細一想,我們在芳菲酒吧重逢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沒去了,之後又連著五天也都沒出現,我還曾為此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他是利用那幾天在東都給自己製造後路。

    雖然早知曉裴寂的城府深沉,我仍是忍不住在心裏驚歎,問道:“你不怕被那位黃局長察覺是刻意的?”

    “我做的很隱蔽。”裴寂說道,語氣很平靜,不是自信,隻是在陳述事實。

    聞言,我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

    吃完飯,女傭來收拾碗筷,裴寂擱在一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掃了眼,起身走到落地窗外的長廊下去接。

    我在餐廳幹坐著,正慣例發呆,突然餘光瞥見一個黑影,把我嚇了一跳。

    “雷卡?”我驚魂未定地看著雷卡把兩隻前爪搭在餐桌上,擰著頭看我,雙眼亮晶晶的,好像還記得我。

    雷卡是一隻杜賓犬。

    聰明、聽話、不亂叫,體形健美,跑起來我拉都拉不住。有一次還害得我摔了一跤,結果它就被裴寂關了一天小黑屋。

    算起來它現在應該六歲多了,是四五十歲的人類那麽大,但我卻看不出它有哪裏變了。

    我試探著伸出手去,它先用鼻子蹭了蹭,才主動把頭放在我手下。

    我笑著揉了揉它,它享受般地眯起了眼。

    有雷卡陪我,總算不是太無聊,可等裴寂一接完電話過來,它就掙脫出我的懷抱,搖著尾巴跑到裴寂身邊不停打轉。

    果然比起我它依然更親近裴寂。

    我悶聲不響地瞪著它,裴寂看了我一眼,輕輕地笑了兩聲,隨即他走到我旁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雷卡顛顛地跟著,裴寂伸出食指慢慢一點,命令道:“雷卡,坐。”

    雷卡應聲而坐。

    “乖。”裴寂撓了撓它的下巴,它眯著眼愉悅地哼哼。

    裴寂笑著對我說:“曼曼,你也試試?”

    “不試。”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雷卡的確是一隻很聽話的狗,但它卻隻聽裴寂的話,我逗逗它還行,要讓它做一些指定動作,它從來不會聽我的。試過無數次了,沒有一次是例外。

    大概是我表現出的情緒帶著憤慨,裴寂看我的眼神都透露出濃濃的笑意,他沒再說什麽,而是又命令雷卡:“握左手。”

    雷卡乖乖地抬起左前爪。

    “握右手。”

    雷卡乖乖地抬起右前爪。

    裴寂表揚道:“真棒。”雷卡開心地原地轉圈。

    我就冷眼看著他們一人一狗相親相愛。物似主人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站起打算去看電視打發時間,裴寂卻一把將我拉到他腿上坐著,他手臂箍著我的腰,低聲問:“又要上樓迴房?不悶嗎?”

    “悶,但我有什麽辦法?我連別墅的門都跨不出去。”我摳著他的手指想讓他放開,他卻像鋼鐵般鑄造的一樣,毫不鬆動。

    我蹙眉道:“放手!”

    裴寂更加用力地收緊,另一隻手緩緩地按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身體一下貼上他的胸膛,兩個人之間嚴絲合縫,沒有一丁點兒的空隙,隔著衣服我仿佛都感覺到他的體溫。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車上發生的事,我們肌膚緊貼,他身上的溫度幾乎要灼傷了我。

    “怎麽了?臉突然這麽紅?”裴寂輕聲問道。

    “你被一個男人輕佻地抱坐在腿上,你也會氣到臉紅。”我硬著頭皮說著,手去推他的肩膀,也不跟他的視線對上。

    裴寂胸腔微顫,喉嚨裏溢出笑聲,“若是我被一個男人抱坐在腿上,我隻會讓他見紅,而不會臉紅。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會想不開。”

    我斜睨著他:“那我可以讓你見紅?”

    “你已經讓我見過了。這兒。”他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右邊臉頰給我看,有一道淡粉色的印記,不起眼,我都沒注意過。他說:“在芳菲酒吧,也是像現在這樣你坐在我腿上,然後打了我一巴掌。你的指甲劃傷了我。”

    不用他提醒我也記著,但事情的起因經過還有結果可沒那麽簡單。

    我說:“你要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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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偶然想起來了。”裴寂隨意地說著,手卻從我衣邊下伸了進去,他的指尖輕觸著我敏感的腰側,那種帶著顫栗的怪異感覺令我瞬間頭皮發麻,我猛地按住他的手,失聲叫道:“放手!”

    裴寂還沒說什麽,隻聽到“啪”一聲脆響緊跟而來,雷卡立即警覺地立起。我一愣,和裴寂一同扭頭循聲看去,卻見莫倩倩僵硬地站在廚房門口,腳邊是碎裂的瓷片,銀耳、桂圓、紅棗,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

    “對、對不起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莫倩倩迴過神來,慌忙地蹲下身去直接用手撿。

    我看那些瓷片有的又薄又鋒利,怕她傷到手,就連忙說:“別拿手碰,小心割傷。拿掃把來清理吧。”

    莫倩倩蹲在那裏沒動,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裴寂,又低下頭去。顯然是要看裴寂的意思。

    裴寂淡淡地說:“林小姐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是,少爺。”莫倩倩紅著眼眶應道。

    我迴過頭,讓裴寂快點放手,他微微揚眉,沒有動作。

    我冷著臉說:“我要去衛生間。”

    裴寂失笑道:“那好吧。”他放開手,我馬上從他腿上起來快步走進衛生間。

    微涼的水流衝在我的掌心,我靜靜地注視著,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程易安的離婚協議在兩天後送到了我的手裏,白紙黑字,分外清明。

    裴寂拿了一支鋼筆,問我:“要簽字嗎?”

    我緘默不語,卻接過鋼筆在乙方後麵,一筆一劃地簽下了“林曼殊”。

    裴寂略顯意外,卻沒問其他。

    和程易安離婚後,我的話越來越少。除了下樓吃飯,我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待在房間裏發呆,有時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不再跟裴寂反抗、爭吵,我無比地順從他,甚至就連他晚上和我睡在一張床上我都沒再阻止過。

    這天我照常在早上七點鍾醒來,我剛睜開眼,一身清爽的裴寂就推門進來了。

    “醒了?”他幫我理了理頭發,溫和地說:“醒了就去洗漱吧,有客人來了。”

    我抬起臉看他,他也沒說是誰,隻說:“你見到她應該會很開心。”

    我想不到在他這裏,我還能見到會讓我開心的誰,可既然他說了我就照做。

    洗漱完換下睡衣,他牽著我的手下樓,我隱隱約約聽見了陸知非的聲音。

    走到客廳裏,見他正跟唐凜說笑,他目光掃到我們,說了句:“來了。”

    唐凜轉頭看過來,有一秒鍾的怔愣。

    而在他身邊,有一個人被他的身形擋住,那人探頭看了看,笑著叫道:“曼殊!”

    “……紀禾?”我瞬間睜大眼睛,忙掙開裴寂的手往前走了幾步。

    紀禾跑來使勁抱住我,“我想死你了。”

    “我也好想你。”我拍了拍她的背,覺得自己終於不再是孤獨的。

    紀禾放開我,拉著我的手腕把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個遍,有些心疼地說:“你怎麽變得這麽瘦了?你是不是都不吃飯的?跟你一比我快胖死了!”

    身為專業模特兒的她哪裏會胖,不過是逗趣罷了。

    我笑道:“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紀禾俏皮地說:“哪裏哪裏,尚不及你。”

    “哎哎哎,姐妹花。”陸知非點著桌麵,好聲好氣地說道:“你們都漂亮,所以能不能坐下再敘舊?我一直抬頭看脖子很酸。”

    “誰要你看我們了。”紀禾小聲地嘟囔著,拉我到單人沙發坐下。

    陸知非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要想俏一身孝,還真不假。這白裙子一穿跟仙女兒似的,怪不得裴寂這好幾天了都舍不得離家半步。不過你這發型……”

    “發型怎麽了?”裴寂喝了口咖啡,問道。

    “以前好像就是這樣的吧?”陸知非不太確定。

    唐凜睨了我一眼,邪氣地笑:“好像是。”

    我懶得理會他們兩個。

    紀禾握著我的手,輕聲問:“你才起床,要不要先去吃早飯?”

    我搖頭想說暫時不是很餓,一杯溫牛奶就放在了我麵前,我詫異地扭頭看了眼,莫倩倩說:“是少爺剛才吩咐的。”

    裴寂音色溫潤:“先把牛奶喝了,等一下吃早飯。”

    我依言拿起杯子,正要喝,又想到紀禾,就問她喝不喝。

    紀禾說:“我吃了飯來的。”

    於是我把牛奶喝光,莫倩倩收走了空杯,裴寂見狀便專心地跟唐凜、陸知非說起事情來。

    “明天上午十點,利美地皮的競標會在維也納酒店一樓的宴客廳舉行。這是你的邀請函,協會見不到你,托我來轉交。”陸知非把一份白色信封遞給裴寂。“那塊地皮的位置很好,對它感興趣的人絕對不少,就我所知的秦家、莫家是一直都在打它的主意,他們兩家到場是毋庸置疑的。”

    “就連我家老爺子都想去分一杯羹。”唐凜疊著腿,抽了根煙點上,邊吞雲吐霧邊說:“不過我已經勸老爺子讓他別想了,我說這塊地皮非裴寂莫屬。所以明天的競標,唐家就不去湊熱鬧了。”

    陸知非拿了他的煙盒跟打火機也點了一根,順手又遞給裴寂。

    “陸家也不湊熱鬧了。我爸近幾年都不打算在本市建新醫院了。”

    唐凜睨著他:“要退休了?”

    “早呢。”陸知非笑道:“他把目標擴展到外地了。”

    “譚家和徐家會參與嗎?”裴寂一手把玩著打火機,一手捏著信封的邊角。

    “徐家有可能,聽說他們想在那兒蓋星娛的分公司。至於譚家……”陸知非遲疑了下,“不太好說。也許本來他家對那塊地皮沒意思,但知道了你想要以後,他家就覺得有意思了呢?真不太好說。畢竟譚羨自從他哥不明不白地死了以後就恨不得殺你全家,跟個瘋狗似的。”

    聽到“譚羨”這個名字,我心裏一顫,抬眼朝他們看去。

    裴寂意味深長地說:“他可不是一般的瘋狗。”

    唐凜輕嗤:“是有腦子的瘋狗。”

    “總之就是一隻瘋狗。”陸知非無所謂地一擺手。

    裴寂笑了:“那照你這麽說,明天的競標,很有可能是一場惡戰。”

    陸知非說:“沒有硝煙的惡戰。”

    “可怕。我有點慌了。”裴寂將信封扔迴桌上,向後靠著說:“不如我放棄,讓他們去狗咬狗。”

    “別啊,你親自下場去教訓狗不是更好嗎?你看雷卡,被你訓得多溫順。”陸知非看向臥在花園草地上曬太陽的雷卡。

    紀禾正要喝咖啡,聞言也伸長了脖子往外看。大概是角度問題,她好像沒找到雷卡,便下意識地歪過身子,我正想叫她小心咖啡別灑了,可已經晚了。

    咖啡瞬間潑了一大半在她胸口處,她穿的還是件淺色係上衣。

    “完了。”紀禾說道。

    我連忙抽了紙巾幫她擦,擦不掉,反而越弄越糟。

    “要不然……你跟我去換一身衣服吧。”

    紀禾看唐凜,唐凜點了下頭,她才對我說:“好。”

    於是我帶著紀禾上樓迴房,先讓她去衝洗了下,才走進衣帽間,我讓她看哪套合她的心意。

    紀禾抱著肩膀溜達了一圈,“全是新品啊,有的還沒上市呢。”

    “前天送來的。”

    紀禾停下腳步,看著我:“我看裴寂對你真挺好的。”

    “軟禁我也算對我好的一種方式嗎?”我衝著她笑,“要是算的話,那我寧願他不要對我那麽好。”

    “那你能怎麽辦?”紀禾隨手拿了件鵝黃色蕾絲襯衫看看,說:“你跑也跑不出去,別墅鐵門那兒好幾個保鏢守著。”

    “……我知道。”

    紀禾又說:“其實哪怕你跑出了這兒,也跑不出東都。就他們的手段……”她先換上幹淨內衣,再穿著襯衫對我說:“去年我跟唐凜鬧了一迴兇的,我被停了一個月的秀。我想飛去國外散散心,說我的護照有問題,我想開車自駕遊,連高速都上不去。惹不起,真惹不起。”

    “至少比我要好。”

    紀禾站在穿衣鏡前,她的目光從鏡子裏落在我臉上,“曼殊,其實你可以比我好。隻要你像我一樣。”

    我不說話了,我懂她的意思,可是我做不到了。

    “……紀禾,你還記不記得你問過我,裴寂是不是真的殺了人?”

    紀禾係著扣子的手一頓,轉過身來看我。

    我垂下眼簾,慢聲說道:“他沒有殺人。”

    紀禾的眼睛一下睜大:“那他怎麽……”

    “是我。”我顫著聲線:“是我和別人故意陷害了他。”

    紀禾滿臉吃驚地看著我,好像一下不認識我了,她看我的眼神變得熟悉又陌生。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算是你想離開他了,你也沒必要用這樣的方法啊?”紀禾還有一點沒反應過來,等她說完,她又說:“不對。你說你和別人……你和誰?”

    我抿緊唇,除此之外不再多說。

    紀禾怔怔地,茫然道:“裴寂沒有殺人,卻坐了四年牢,一開始還是被判的死刑。這真是……”她一時好像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遲疑了好一陣子才說:“真是太過分了。”

    過分嗎?

    我也覺得過分。

    所以我從裴寂一出獄就認為自己活到頭了。我怕他,想躲著他,想逃開他,我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齷齪和不堪。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倍受良心的煎熬。

    而正因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該死,我才更加畏懼裴寂。尤其在他帶我迴到了東都,在他像以前一樣對我好時,我更是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我問紀禾,“假如你對唐凜做了同樣的事,而唐凜出獄後,就像裴寂對我一般對你,你會怎麽樣?”

    “……雖然我沒那麽大的膽子去陷害唐凜,不過是假如的話……”紀禾想了想,突然抖了一下,“我一定會被他嚇死,每天膽戰心驚的,懷疑他在憋什麽大招等著爆發。”

    我說我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像在被他淩遲。”

    紀禾略微難過地看我,“曼殊,我心疼你。可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怎麽能那樣對裴寂?要他是個臭男人,我什麽都不說就為你鼓掌了。可他當初絕對是真心對你好,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羨慕你羨慕的要死。就這樣,你怎麽狠得下心?”

    我閉了閉眼,“所以你該明白了,我和裴寂不可能再迴到從前。”

    “那你也更不可能跑得掉了。裴寂沒弄死你都是奇跡,讓你跑?做夢吧,夢裏成功的幾率還大點。”紀禾毫不留情地說道。

    我苦澀地笑了笑。

    過了近兩個小時後,陸知非和唐凜要走了,紀禾作為唐凜的女人,自然是要跟著他。

    臨別前,我們又抱了下,紀禾在我耳邊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管怎樣,都別做傻事。”

    “……不會的。”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做傻事的。

    紀禾用力握了下我的手,“那就好。我走了。”

    我點點頭,站在門廊下目送他們的車子遠去。

    裴寂說:“以後可以常請她來玩。”

    我側首看他,想問他是要囚我一輩子嗎?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一天慢慢地就熬過了。

    到了晚上,裴寂在書房忙事,我則靠在床頭看根本看不懂的書,書名叫做《百年孤獨》。

    這類書對我很有催眠效果,我翻了幾頁就頭沉的厲害,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我被人抱著放躺下,接著我感覺他的手輕輕拿起了我的右腳。

    我的瞌睡頃刻間便消失了,支起上半身,裴寂坐在床尾,正往我腳踝上戴一條銀白色的腳鏈。和那條斷了的手鏈很像,隻是垂下的亮片更大,也更好看。

    “把你吵醒了?”裴寂細聲問著,又摸了摸我戴了腳鏈的腳踝,他掀開被子躺進來,把我拉進懷裏。

    我想背過身去,他卻突然低頭吻住了我的唇,同時手探進了我的睡衣裏。

    我一愣,忙掙紮起來。

    自從那次在車上後,他都沒再碰過我。為了假裝傷還沒好,我每天洗澡都會偷偷把藥膏擠一點進馬桶裏,再放到洗手台上,方便讓他看見。今天也沒例外,但是他……

    難道露餡了?

    我想著,裴寂的手已經下去。

    依然幹澀的疼,我忍不住佝僂著身子,蜷起了雙腿。

    裴寂抱緊我,我抵在他胸前嗚咽道:“疼……”

    裴寂盯著我半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緩慢地抽出手,又把我衣褲整理好,才貼在我的耳畔說:“睡吧。晚安。”

    “養足精神,明天的競標你陪我去。”

    然後,燈光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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