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孩兒看,傲霜定也中了此毒,才會如此狂怒失態,所以這毒不可能是她自己所下,不過那毒香的來源必定是在她房裏,所以才會連她也中了此毒。」


    此時情緒平複過來後,他再迴想今日和昨日發生的事,立即便能推敲出問題所在,接著說道:「方才宛兒說那毒香聞起來有煤炭味,昨日我去傲霜房裏時,她房裏便彌漫著煙霧,那婢女說是因為送來的炭火潮濕的緣故。」


    「那毒香定是下在那木炭裏。」祈王妃聞言,立即命人去將常傲霜房裏的婢女,全都帶過來查問。


    賀總管親自帶著常傲霜房裏的四個婢女過來。


    一進來,這位年約五旬的老總管便跪在地上請罪,「老奴不知這些奴才竟然膽大包天,在炭火裏下毒,意圖謀害世子,請王妃娘娘降罪。」


    祈王妃揮手道:「賀總管,你先起來,這事還沒查問個清楚。」


    賀總管站起身,默默垂手退到一旁。


    祈王妃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四名婢女,朝侍立在她身側的一個婆子使了個眼神,那婆子站出來,厲聲喝斥四人,「你們還不從實招來,是誰在炭火裏下了毒香?」


    四人嚇得整個人趴伏在地,迭聲求饒,「王妃明鑒,奴婢冤枉,奴婢絕沒有下毒謀害常夫人與世子。」


    見狀,那婆子問道:「你們幾個是誰經手炭火的?」


    其中一人顫著嗓音,抬起頭,「是奴婢,可奴婢絕對沒有下毒,那炭火送來時就已是受潮的,所以一點起來就生煙。」


    忽想起一事,祈王妃出聲質問:「世子和常夫人都中了毒,你們四人也在那屋裏,為何反倒沒事,莫非事先都服用了甘草水?」


    其中兩人急忙答道:「奴婢兩人是在外頭廳裏伺候的,沒進到寢房裏,所以才沒吸到那毒香。」


    另外兩人也慌張解釋,「奴婢雖然是在房裏伺候常夫人,可昨晚常夫人睡了之後,奴婢見世子也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便將世子扶上床榻休息,接著奴婢就離開寢房守在外頭,沒在房裏待著,所以吸食到的毒香並不多。」


    鍾日章見從這四個婢女身上沒能問出什麽,便命總管去傳喚送去木炭之人,接著向他問及為何苛扣常傲霜月例的事。


    「這事奴才並不知情,奴才這就去查問是誰膽敢苛扣常夫人的月例。」賀總管迴答後匆匆離去。


    昨日送木炭的人很快就被帶過來,這次由鍾日章親自審問他。


    他神色嚴峻,沉聲詰問:「是誰命你在木炭裏摻了毒香?」


    「冤枉啊,世子,奴才從沒見過什麽毒香,李叔將木炭交給奴才,奴才便直接送去常夫人那兒了。」李叔是負責管理柴房和雜物的下人。


    見他又扯出一人,鍾日章再將李叔召來詢問,結果他卻答說,那木炭他是交由另一個下人負責,而那下人前兩天兄長成親,迴鄉喝兄長的喜酒去了。


    這時賀總管迴來,躬身稟告,「迴稟王妃、世子,奴才查出,苛扣常夫人月例之事,乃是張嬤嬤所為,但那張嬤嬤數日前媳婦產子,告假兩個月去幫媳婦坐月子,眼下不在王府裏。」這張嬤嬤是王府裏的一名管事,掌管王府月例供奉之事。


    梁宛兒在一旁聽著,總覺得這件事透著蹊蹺,好像鬼打牆一樣,每個關鍵人物都不在王府裏,讓事情一時無法再調查下去。


    這件事令兒子也中了毒,祈王妃決心要徹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即刻命人去將這兩個迴鄉的人帶迴來,另外再傳召王府的侍衛統領,命他將這幾個下人押下去仔細再審訊。


    一旦動用到王府侍衛,便不僅僅隻是查問幾句,而是要用刑,幾人嚇白了臉,拚命求饒喊冤。


    祈王妃冷沉著臉,喝道:「將他們拖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裴心憐卻神色倉惶的走了進來,雙膝一曲,跪在祈王妃麵前。


    「心憐,你這是做什麽?」


    她輕顫著唇,吐出一句話,「是我做的,是我下的毒,請王妃賜死心憐吧。」


    這話一出,震驚了所有人。


    祈王妃驚訝的望住她,「你說什麽?那是你所下?!」


    「沒錯,是妾身所下。」她低垂下臉,坦承不諱。


    鍾日章難以置信的怒目質問:「這是為何?你為何要對傲霜和我下毒?」


    她柔婉的嗓音,哽咽的泣道:「這些年來,常夫人仗著地位比妾身高,時常嘲笑欺淩妾身,妾身不堪其辱,心存怨恨多時,這次聽聞常夫人病了,又被禁足多月,遂想趁機報複於她,因此才找來此毒香,暗中下在送去給她的木炭裏,還將木炭給潑濕,令其受潮,以防被人看出異樣,隻是妾身沒有料想到,會因此連累世子中毒,鑄下這等大錯,令常夫人身亡,妾身知錯,願以命償命。」說完,她整個人跪伏在地。


    聽完她的話,梁宛兒尋思須臾,問了一句,「你那毒香是從哪裏得到的?」


    「是、是我昔日嫁給世子前,在一處藥鋪所得。」


    梁宛兒神色一動,再追問:「那藥鋪在何處?」


    「那藥鋪……聽說已經搬走,不知搬到何處。」


    梁宛兒突如其來的又問了她一句,「你身上的梔子熏香是在何處所買?」


    「是、是在熏香鋪子。」


    「是哪一處熏香鋪?」


    祈王妃與鍾日章見她一再問及這些不相幹的事,覺得十分訝異,祈王妃想出聲打斷她,但卻被兒子攔了下來。


    「宛兒這麽問定有她的道理,咱們暫且先看著吧。」


    裴心憐被她給問得一窒,須臾才迴道:「妾身不知,都是婢女去買的。」


    梁宛兒緊追著她問:「是哪個婢女去買的,叫她過來,我問她。」


    「是、是……」她支吾的迴答不出來。


    這時隨她前來的一名婢女及時出聲道:「是奴婢在翠柳大街的旺福熏香鋪買的。」


    梁宛兒看了那婢女一眼,朝鍾日章輕聲說了幾句話。


    他眉頭一皺,指派了兩個隨從,分別交代他們幾句話,兩人領命離開,他再讓那婢女領著春雅,去裴心憐的房裏,將梔子熏香給取過來。


    祈王妃一頭霧水,看不明白兒子與媳婦究竟想做什麽。


    梁宛兒走上前向她稟告,「宛兒知道母妃此刻定然心存疑惑,但請您再稍待片刻,待會便能向母妃稟明原由。」


    聞言,祈王妃這才壓下疑惑,耐心坐在廳裏等著。


    春雅很快就取來那熏香,又等了幾刻鍾,有名隨從帶著一包熏香進來,接著另一名隨從領來了一位身形瘦小的中年婦人。


    梁宛兒向祈王妃介紹,「她便是我先前所說的那家熏香鋪子的掌櫃。」說完,她站起身走到那女掌櫃麵前,溫聲問道:「掌櫃的莫緊張,我差人請你過來,是有事想請教於你。」


    女掌櫃進來後才知曉,原來今早來的貴客,竟是祈王世子妃,她小心翼翼的答道:「世子妃但問無妨,民婦知無不言。」


    梁宛兒將春雅取來的熏香,連同侍衛從那婢女所說的熏香鋪子買迴來的熏香一塊遞給她,「勞煩掌櫃聞聞這兩種熏香,看哪一種是出自你鋪子裏的?」


    那女掌櫃仔細嗅聞這兩種之後,指著春雅帶來的那袋熏香,答道:「雖然皆是梔子香氣,但這袋是出自民婦鋪子裏的熏香。」


    梁宛兒瞟了裴心憐身後的那名婢女一眼,啟口再說道:「今早在我進去你鋪子之前,另有一位公子也去了你的鋪子,你可還記得他?」


    「記得。」女掌櫃頷首。


    「那位公子去你鋪子做什麽?」


    「他是去買熏香。」


    「他買什麽熏香?」


    「他買的便是這種梔子花的熏香。」女掌櫃答道。


    「他是不是常上你那裏買熏香?」梁宛兒詢問,


    女掌櫃點頭應道:「是。」


    梁宛兒接著再問:「你可記得他在你鋪子裏,還買過哪幾種熏香?」


    「……記得。」女掌櫃遲疑了下點頭。


    「那他還買過什麽?」


    「除了梔子花的熏香外,那位公子先前還買過兩種,用來驅滅蚊蟲和毒殺蛇鼠的熏香。」


    梁宛兒最後再問道:「這兩種熏香,若是人久聞之後會如何?」


    女掌櫃如實答道:「一種會致死,一種會讓人發狂。」


    說到這裏,已無須再問下去,下毒之人已唿之欲出。


    梁宛兒看向祈王妃,告知她這人的身分。


    祈王妃又驚又怒,「日觀在哪裏?把他給我叫來!」


    鍾日觀早已安排好一切,自認為天衣無縫,無論如何都不會牽扯到他身上,然而他卻漏算了兩件事。


    一件是裴心憐在鬧出人命後,唯恐會追查到他身上,而出麵替他頂罪;另一件事,他沒算到他今日去為裴心憐買熏香時,會被梁宛兒無意間給撞見,進而揭發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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