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母親。”苻堅、苻法拱手而道。


    “苟夫人。”我微微拘禮。


    “嬤嬤,怎麽迴事?”苟夫人四眼望去,漫漫而問。


    “夫人,”那嬤嬤跪地迴道:“奴依您吩咐,正在懲治今早偷了您首飾的小奴婢。不想……不想……”那嬤嬤提溜著眼珠覷了覷我幾眼,“不想驚動了府上住著貴客的王姑娘,奴該死。”那嬤嬤說完,又瞅了瞅我幾眼。


    “哦?可是早晨抓著的那個小丫鬟?”


    “夫人,冤枉啊,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沒有偷拿您的首飾!”鈴兒哭喊的聲音不絕於耳。


    “迴夫人,正是正是!”嬤嬤趕緊迴道。


    我甚懨懨,不想出了鬼穀才幾日,便攤上這樣的破事。鈴兒的為人我自是清楚,卻不知她何處得罪了人,竟被害得要被鞭笞喪命。


    “此事,你做的並沒有錯。”苟夫人對嬤嬤說道。


    我一聽,心下便頗覺有些為難。我雖仰著師父臉麵,在相府有著“貴客”的身份,隻是這貴客貴客,再怎麽“貴”,那也是“客”。這怎麽說,鈴兒也是相府的丫鬟。如今,我若反客為主,豈不丟了師父他老人家的臉麵?更何況,現在連苟夫人也插手此事,我心內將將仰天歎一口長氣:


    為之奈何?!


    “多謝夫人。”嬤嬤道聲謝,便起身退至一旁,隨後瞧了瞧我兩眼。


    “王姑娘,這個小奴婢犯了錯,自是要罰的。今日,我便差遣個伶俐的丫鬟去侍奉姑娘。”


    苟夫人端莊賢淑地知予我一聲,如此,便是已經給了我麵子了。


    我笑著向苟夫人打了個哈哈,卻不由得皺了皺眉。若是能用武力解決這個問題,那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左右我的武功,從一群人中劫走鈴兒倒是輕而易舉,雖然苻堅也在此處,不過想來也應該不成什麽大問題。


    隻是,劫走鈴兒之後,卻該如何?


    我眼睛一閉,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我劫走鈴兒,逃迴鬼穀洞向師父請罪的情景。想來師父他老人家,不知會如何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呢!


    那畫麵,敢情美得賽過今日的滿園桃花,我端端的是不敢想。


    雖是片刻,我心內卻已經過一番狂掙魔鬥,終於平靜。目光不由得投向苻法和苻堅,為今之計,恐怕也隻有苻堅能救下鈴兒了。隻是,苻堅他會願意幫我嗎?


    “母親,想必其中有些誤會。”苻法上前正欲說情,卻被苟夫人打斷。


    “那丫鬟今日偷了我的鐲子,又有什麽可誤會的?法兒,難道你是懷疑母親汙蔑那個小奴婢不成?”


    苻法鐵青了臉色:“孩兒不敢。”


    “如此便好。”苟夫人說著笑容滿麵地看向苻堅,慈母之態恍若瞬間換了個人:“堅兒,你剛迴來,要多休息,一會來母親房裏,陪母親說說話。”


    咳咳,果然是親生的啊!


    “是,母親。方才孩兒剛迴時,去向母親請安,不巧母親正好不在,孩兒正打算和王姑娘下完這盤棋,便再去向母親請安。”苻堅亦笑著恭敬迴道。


    “嗯,母親知道你孝順,你有這份心便好。”苟夫人笑了笑,“你方才說,你與王姑娘正在下棋?”


    “迴母親,正是。”


    苟夫人看了看苻堅,又看了看我。


    “母親,孩兒有一件東西,想問母親討要。”


    “呦,如今你身居要職,已經是你父親的左膀右臂,又受陛下器重,還有什麽東西要向母親要的?”苟夫人滿臉自豪和驕傲,語言間還時不時看看立在一旁的苻法。


    苻法卻是始終未曾吭聲。


    “孩兒想問母親要的,便是母親被偷的那隻鐲子。”


    “你要那隻手鐲做什麽?”苟夫人一挑彎眉:“我明白了。你這是想替那小奴婢求情?”


    “母親真是福慧雙修,孩兒佩服。”


    “你呀你,真是越來越會討母親歡心了。”苟夫人笑靨如花,宛如少女。


    “這麽說,母親是答應了?”


    我瞅著苻堅那趁熱打鐵的勁兒,不禁暗暗有些佩服起他來。


    苟夫人斂了斂笑,看了我一眼:“既是如此,便當我送了一個鐲子給那丫鬟吧。嬤嬤,我們走吧。”


    “啪。”我將方才掉落在地上的白子拾起,落在棋盤上一處。


    “沒想到,芷心師妹不僅容貌傾國傾城,才華也是這般令人折服。真乃蕙質蘭心,堅佩服!”


    傾、傾國傾城?我、我麽?


    我望著眼前的這盤棋:“二公子過謙了,二公子擺下如此奇陣,是芷心生平所見之最。”


    “可惜啊可惜,這等奇陣,竟反被你所用。”苻堅慨然,似是頗為不甘。


    我掩唇偷笑,若非這棋陣還欠些火候,也不會被我看破玄機,反將一軍,一招致勝。


    “不想剛剛為芷心師妹解決了一個難題,芷心師妹卻也不曾對堅手下留情。”苻堅見我偷笑的模樣,調侃而道。


    我想想,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做錯的地方,但好歹苻堅方才出手相助,這番情意我自是感激。


    “苻公子若有什麽用得上芷心的地方,但可差遣。”


    “差遣倒是不敢。隻是堅此前曾得芷心師妹指教,今日想再向師妹指教一二。”苻堅輕搖玉扇,淺笑而道。


    我轉念一想,自知苻堅說的必是派姚萇上雲夢山的那一次,便也不兜圈子,直言而道:“那日我寫了一個‘拖’字,煩姚將軍帶給公子,不知公子曾作何想?”


    “鬼穀傳人,向來以一人之力便可影響天下,堅不敢不從,卻不知要拖至何時?”


    “拖至此時。”我淺淺一笑。


    看見苻堅那俊朗的麵龐掠過一絲詫異,我暗暗偷樂:這種故作高深、故弄玄虛的感覺,有時候也挺好的嘛,怪不得謝師哥會如此喜歡!


    苻堅向我低了低頭:“堅愚鈍。”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道:“公子過謙了。桓溫久經沙場,深通韜略,是個兵不厭詐、老謀深算的人。於桓溫而言,如今是捷報連連、士氣正盛,可他卻駐軍灞上,久未見他進攻長安城。恕芷心直言,桓溫此時若要攻下長安可謂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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