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可著勁兒的忽悠吧,反正也會有人信。”他不就是個上趕著的例子嗎?一開始他也隻是因為對神罰好奇,偷偷拿走了玄燁的眼睛。那眼睛還在他體內生根了,一般人還拿不走。這不就耗了幾百年了嗎?後來琢磨著,能把眼睛給撈出來了,他又聽了玄燁的那一番亡靈的忽悠。


    我呸,玄燁這個壞心眼的那會兒肯定是故意的,說了亡靈這個事兒。就他一個人見到過亡靈,還有誰見到過了。就這麽把他給忽悠了。


    人這漫長一生中,總會遇到那麽一個念念不忘的人,舍不得對方離開,舍不得對方逝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連思念都變得模糊和奢侈。可是如果真的有亡靈呢?亡靈不死不滅,是不是那個想念的人,也在另一個地方,等待著與自己重逢呢?


    玄燁揚了揚嘴角,因為本來就有亡靈啊。隻是他還不知道亡靈究竟去了哪裏,他一直都耿耿於懷當初自己沒有聽清楚那名古巫在消失之前說了什麽。那一片帶走古巫亡靈的光到底是什麽。


    亡靈那是什麽鬼玩意兒,長夜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總算是又變迴一條愛幹淨的鱷魚了。才啃了一條凍海魚思考起了從玄燁那裏聽到的隻言片語。神罰什麽的他是已經體會過了,玄燁那雙眼睛的神罰可是一直在他的體內磋磨著呢,好像都沒有什麽感覺了。最近架打的比較多,身上磕磕碰碰的致命傷不在少數,說實話對於所謂的神罰之痛,毛毛雨啦,無所謂啦。


    那個亡靈,人死之後。


    人死之後不是什麽都沒有了嗎?怎麽還有東西留下來?那是所有人都會有東西留下來嗎?如果他死了,也會有嗎?那玄燁死了呢,老白龜死了呢?清清死,哦不清清不會死。已經死去的——長今會有亡靈留下來嗎?


    亡靈就是靈魂,靈魂是不是還會保留著之前的意識,是不是還會保留著之前的記憶?是不是還會保留著之前的模樣?長今是死在深淵裏的,沒有找到屍體,連一點點痕跡都被深淵裏的煉獄火海吞沒了,那他還會有亡靈嗎?


    長夜不知不覺的把一整條凍海魚吃完了,思維發散的都沒法迴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死去的人會去哪裏,還能不能再迴來的問題。現在思考了,還從玄燁那裏知道了,亡靈的存在,他就忍不住的去想那些去世的人,他疼愛的天真可愛的弟弟,與他意見不合並且很少交流但還是能夠感受到愛的父母,菏澤部落裏那些死在深淵裏死在劫難裏的族人們。


    長夜還不知道,菏澤部落被人魚部落毀滅性的打擊,死去了十分之七八,不然的話,他可能需要懷念的人,會更多。


    第二天一早,玄燁剛剛從自己的冰床上睜開眼睛,就看到旁邊兒長夜那張青白色失血過多還沒有恢複的臉。


    “……”差點兒以為自己是見到了亡靈。玄燁假裝自然的翻個身躲避了長夜的死亡盯視,然後慢慢的活動四肢坐了起來。冰床能夠緩解神罰帶來的痛苦,但同樣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害,常常一覺醒來,四肢都會喪失知覺,痛是不會痛了,但是也感受不到其他的觸感了,也不知道這種緩解痛苦的方式是好是壞。


    “我想問你。”長夜剛開了個頭。


    “我不知道,我對亡靈也是一知半解,我不能確定你的弟弟長今有沒有亡靈,也不知道深淵裏的環境會不會對亡靈造成影響。我更不知道亡靈去了哪裏,我當時看到古巫的亡靈的時候,還沒來得及交流,亡靈就被一片光帶走了。”


    他確實在對亡靈做著研究,也確實經常依靠亡靈來忽悠人,但是作為一名卜巫,他從不說假話。


    “你什麽都不知道。”長夜看了玄燁一眼,冷靜的道出了實情。


    算是吧,畢竟古巫的生命都非常的漫長,能見證到一名古巫的死亡,是非常巧合的事情。至少劫難期間,在玄河流域打的這麽兇,沒有一名古巫隕落。


    “其實,巫的亡靈我沒見過。但是戰士的亡靈我最近看到過幾次。”玄燁斟酌了一下,決定和長夜如實說說這件事。


    劫難中,戰鬥不可避免,死亡也不可少。所以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玄燁還是看到過幾次意誌堅定的強大戰士的亡靈出現的。


    長夜轉眼再一次死亡盯視,一眨不眨,就怕錯過玄燁嘴裏的隻言片語。


    “在戰場上,戰士都會奮戰到最後一刻,所以每一名死亡的戰士都是屍體殘缺不全,甚至沒有屍體的。你還記得之前在我們合力圍剿中死去的那名象族獸人戰士嗎?”


    草原上的大部落一路血戰而下,打到玄河流域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玄河流域的物產確實還比較豐富,但是絕對禁不起象族這樣的大體型的獸族部落的搜刮,可能掘地三尺連藏在枯木裏的嫩芽都會被吃的幹幹淨淨。這個大部落一路吃下來,已經毀掉了幾段的玄河流域,寸草不生,魚蝦滅絕,所有的食物都被清幹淨了。


    就算退縮不與他們戰鬥,等他們穿過這塊地盤之後,也沒有部落能夠生存下去。所以,玄燁聯合了森林的部落打算和這個大部落戰鬥到底,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在冰河時期全員餓死,不如現在搏一搏生機。


    這一場戰鬥打得異常慘烈,雙方都是為了活著而戰鬥的,誰贏了誰就能活著。


    “那名象族獸人被撕碎了。”


    “亡靈也成了漫天的光點。在凝聚成一隻完整的大象姿態之前,就被一道光帶走了。那道光和當初帶走古巫的光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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