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了南陽丟洛陽,丟了徐州丟中原。


    曹操之前設發丘摸金,因果循環自家祖墳也沒守住。


    就在劉備攻克中原不久,他便收到劉協挫骨揚灰的皇命。


    曹操此時雖掌握著青幽並冀兗,比袁紹當年最鼎盛地盤還多些,可與他煮酒論英雄的對手,擁有的土地比他要多得多。


    雖然知道注定會滅亡,但曹操骨子裏有不服輸的信念,沒有讓他就此喪氣下去,反而激發出更強大的鬥誌。


    軍心渙散,民心不穩。


    在董昭建議下,曹操用稱魏公之舉,來穩定不安的情緒,也有衝喜的想法。


    建安十八年,龍驤、陸遜兩路南下交州,依附孫權的郡縣望風而降。


    孫權本想用地利阻擊,可惜龍驤身邊帶著向導。


    他與士燮平分交州,所占領的鬱林、蒼梧、南海,在兩個月之內全部易主。


    見瘴氣、地形都擋不住,孫權又不願意向龍驤投降,遂向交趾的老朋友求援,士燮則很爽快派出軍隊。


    孫權率敗軍行至合浦,與士燮的軍隊遭遇。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交趾軍瞬間翻臉將其圍困,孫權當即氣得破口大罵,然而也隻是無能狂怒。


    數日之後,龍驤率部抵達合浦,士燮親自出城相迎。


    他表示自己忠於朝廷,隻是苦於盜賊橫行,所以沒能去長安覲見。


    士家乃交州望族,龍驤有治揚州的經驗,知道以後朝廷用得上,便好言寬慰並勉勵。


    入城坐定寒暄間隙,士燮讓人帶來孫權。


    龍驤再見孫權,心裏有說不出的情感,按說對方為人雖差了些,但似乎都是被逼出來的。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自己,孫權依舊不失為一個政治家,能三分天下豈是庸才?


    “仲謀,別來無恙乎?”


    “哼卑鄙小人,鼠輩嘴臉!”


    “嗯?”


    龍驤聽到孫權稱自己鼠輩,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


    可旁邊的許褚見狀哪裏能忍,立刻對孫權怒斥:“階下匹夫,敗軍之將,還敢猖狂?”


    “嗬”


    孫權仰首冷笑,瞟了一眼龍驤,再看向許褚反問:“我敗了又怎樣?你這匹夫能奈我何?本侯乃劉玄德妻兄,莫非還敢殺我不成?等我以後到了長安,依舊是你仰望的存在。”


    “你”


    許褚氣得雙拳捏緊,似有無窮力氣揮不出。


    龍驤目光一凜,隨後淡然說道:“伯常,你先帶他下去好生伺候,孫仲謀說得也沒錯,他是大將軍妻兄,爾等不得怠慢。”


    “唯。”


    趙凡領命而去。


    參加完士燮接風宴,龍驤發現不少虎衛交頭接耳,一問才知道他們來自中原,還沒有機會見過大海什麽樣。


    龍驤上個世界一直耗在項目上,雖然也去過不少地方旅遊,但卻沒有親眼見過大海。


    合浦距離海邊不遠,龍驤覺得好不容易來一趟,便組織大軍去開開眼界。


    此時的交州荒蕪,粗糙的海灘與後世不可同日而語,卻也讓中原軍漢激動不已,不少人跑到海邊拾貝,就像迴到少年時代。


    見龍驤望著大海出神,陸遜以為他在想孫權的事,猶豫數次還是選擇囁嚅不言。


    “伯言,你知道海有多大麽?”


    “嗯?不知也。”


    “穹頂之下的海洋,比陸地要大上數倍,陸地上莊稼容易遭災,但海中魚類取之不竭,若是多捕撈些海魚,或可填補糧食短缺,再者海魚自帶鹽分,曬幹後好儲存、好運輸,是上佳的軍糧啊”


    “嘶”


    陸遜聽到這裏,才知道自己狹隘了,跟著說道:“大將軍勢如破竹,曹操已經退出中原,估計不出幾年,就可以完成統一,所以這海魚軍糧”


    “依舊可以準備,讓百姓改善改善,多吃點肉也不錯。”


    龍驤言罷微微搖頭,跟著又補充說道:“士燮盤踞交州數十年,現在朝廷無暇顧及蠻荒地,咱們既然來了這裏,就不能拍拍屁股就離開,我的意思伯言且留些日子,除了穩定鬱林、蒼梧、南海三郡,另外找幾個合適的地方,多修船塢、造海船。”


    “將軍要對交趾動武?”


    “非也,士家畢竟本地大族,暫時震懾即可,咱們造海船可捕魚,也可用於進攻,兩不誤。”


    “末將懂了,另外”


    “什麽?”


    “沒什麽.”


    陸遜想提醒孫權,可話到嘴邊又收了迴去。


    還是夜裏賴恭找上門,談及他想去長安之事,才順口建議龍驤早作防範。


    龍驤聽完深以為然,孫權存在可能威脅不到自己,但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準就要受到牽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龍驤遂遣許褚先行部署。


    建安十八年秋,龍驤率部返迴揚州。


    船隊途經夏口時,任命邢道榮為將,護送孫權前往長安,龍驤則順江而下。


    龍驤行至柴桑休整,邢道榮、呂岱乘快船趕來請罪,他們同時帶來兩名女子,孫翊之妻徐氏、周瑜之妻鮑氏。


    兩人最近到江夏遊玩,借著與太守呂岱相熟,居然派仆從混入接風宴,用當年毒殺周瑜的藥,鴆殺仇人孫權。


    當著龍驤的麵,徐、鮑兩位苦主,對殺孫權供認不諱。


    此事本由龍驤幕後策劃,故意讓許褚提前迴揚州透漏消息,再暗中為兩人行事鋪路,所以怎麽可能追究?


    龍驤當著兩人的麵,表示自己會向劉備求情,實在要問罪再行抓捕。


    迴到合肥不久,橋薇、橋婉得知此事很擔心,兩人很快找到龍驤商量。


    “龍郎素來謹慎,此事為何如此草率?即便你同情孫翊、周瑜,也不能擅自放了兇手,孫尚香畢竟是皇叔枕邊人,你奪了孫家的基業,她豈能無怨?她若找機會進下讒言,對咱們龍家有百害而無一利.”


    “對對,這次我讚同姐姐,夫君是不是官做大了,有些忘乎所以?”


    “兩位夫人,還不了解我?我豈會如此?”


    龍驤麵對二橋‘數落’,臉帶苦澀作起揖來,跟著解釋道:“玄德乃仁德君子,坦蕩大丈夫,與我雖未結拜,但是情同手足,豈能相疑?”


    “那可難說.”


    橋婉癟了癟嘴,賣弄道:“你們昔日都未遇,現在夫君手握重兵,乃是舉足輕重的諸侯,有道是‘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二小姐你.啥時候讀上《史記》了?皇叔不是那樣的人.”


    龍驤左右看了看,幸好沒有外人在場。


    橋薇也補充提醒:“我與小妹都是婦人,雖然見識短淺但無壞心,我們不求龍郎位列三公,隻求一家平平安安。”


    “對啊,夫君自從拿下江東,迴家的日子越來越少,還不如之前守著合肥呢.”


    橋婉嘟囔附和後,橋薇緊跟著責備她:“小妹不可胡言,龍郎是扭轉乾坤的俊傑,豈能天天圍在我們婦人身邊?”


    “好了.”


    聽到兩人拌嘴,龍驤及時打斷:“現在南方之事已畢,皇叔身邊文武雲集,滅曹隻是時間問題,我正想上書卸去部分職責,好好陪陪你們和孩子,等以後我們年齡大了,舉家搬去交州怎樣?”


    “你舍得麽?另外交州不是蠻荒之地?”


    橋婉言罷頂著龍驤,水汪汪的大眼睛閃閃發光。


    龍驤悠然一笑,言曰:“那邊雖然荒蠻,但風景如畫、氣候怡人,另外二小姐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不相信咱的手藝?”


    “你是一家之主,我們姐妹聽你的。”


    橋婉雖是花信少婦,但笑起來還和少女一樣。


    夫妻三人本在享受甜蜜時光,卻被長安使者到訪打斷。


    兩姐妹誤以為劉備問責,結果傳令使者竟是熟人許衛,天子劉協派他請龍驤去洛陽。


    一為商議重建洛陽,二為劉備封王觀禮。


    曹操殺劉協妻兒子女,不久後在鄴城封公建國,劉協直接封劉備為漢中王,強行壓仇人一個位階。


    由於要重建洛陽,龍驤便帶著橋同去,這可樂壞了橋蕤之妻陳氏,特意為他們趕製兩件禮袍。


    橋這幾年也沒閑,金陵城剛剛完工幾個月,這就要上馬負責新項目,像極了龍驤當項目經理的日子。


    龍驤到洛陽第一次見到劉協,他本來隻有三十多歲的年齡,臉上卻有數不盡的滄桑。


    生在帝王家,命好,也命苦。


    也許是兩人年齡相仿,劉協看見龍驤就像看見親人,與他敞開心扉說了許多,其中不乏讚美和拉攏之詞。


    但龍驤此來洛陽,就是想卸去些重擔,所以迴答讓劉協失望。


    末了,劉協問了龍驤句奇怪的話。


    “龍將軍,朕被曹賊殺光子女,要是以後無有所出,這大漢江山,如之奈何?”


    “嗯?陛下正值盛年,您不必擔憂。”


    “朕是說如果,雖然後宮新添了妃嬪,但朕經常夢見伏後等人,對這新些人興致全無,請龍卿教朕.”


    “這劉氏子孫多矣,肉總會爛在鍋裏,陛下勿慮.”


    “肉爛在鍋裏?”


    劉協低頭自言自語時,龍驤結束了兩人唯一的見麵。


    觀禮結束第二天,劉備邀龍驤留在洛陽,攜手一起滅曹。


    龍驤則表明心跡,想留在地方為前線大軍提供糧草、戰船,同時舉薦魯肅、太史慈、陸遜、呂岱、顧雍等軍政人才。


    劉備打趣龍驤男人本色,大概不想離開家中嬌妻,約定天下安穩再召入京享福。


    事後,龍驤獨自返迴揚州,橋留在洛陽搞建設。


    金陵建成並啟用,成為揚州新的政治經濟中心。


    龍驤帶著全家從合肥遷去,他本以為卸去荊南、江夏五郡軍政,很快就能夠享受天倫之樂,但朝廷抽走了顧雍、張昭、虞翻等得力幹將,每天仍有忙不完的事,隻有散值後才有時間陪家人。


    而北方的戰事,並不如想象中順利。


    曹操雖然在中原不停失利,卻也獲得十幾枚千裏鏡。


    劉備花了兩年拿下兗州、青州,但一直無法攻破曹操的黃河防線。


    曹操在收縮地盤之後,掌控力比在中原時更強,他在劉備受封漢中王次年,也被偽帝劉熙封為魏王,並大肆啟用異族編入軍隊。


    南匈奴、烏桓、鮮卑等部族,打不過曹操又需要食物、布匹等物資,心甘情願加入曹營和劉備作戰。


    草原部族精通騎射,天生就有幾分戰鬥力。


    曹操憑借生力軍負隅頑抗,令劉備五年沒取得進展。


    滅曹戰事受阻,除了曹操防守嚴密之外,也與各地旱災、洪澇、蝗災,輪番上演有關。


    劉備在諸葛亮建議下,取西川、討韓遂、發展民生、治理地方,打算用國力碾壓河北。


    建安二十二年,龍驤主動請纓前往交州,打算通過組織捕撈海魚,為前線軍糧作為補充。


    當時陸遜為水軍都督,常隨劉備在黃河附近作戰,所以知道龍驤的良苦用心,便上表改任其為交州牧。


    建安二十四年,曹操積勞成疾病逝鄴城,其子曹丕繼位魏王。


    曹操一死,河北局勢如山崩,急劇動蕩。


    關羽率先斬呂蒙於黎陽,拉開了滅曹的最後一戰,張飛、趙雲、太史慈、陸遜、魯肅等多路兵馬齊出,三個月時間摧枯拉朽。


    曹丕在破城之前,強令劉熙禪位給自己,做了一天的大魏皇帝,然後在宮中自焚。


    建安二十五年,沒有子嗣的劉協,在洛陽禪位於劉備。


    劉備延續漢祚,改元章武登基為帝。


    龍驤帶長子龍驥入朝拜賀,同時迎娶張飛次女張星彩。


    劉備論功行賞,本想封龍驤為驃騎將軍、合肥侯,召其入朝同享富貴。


    龍驤卻以習慣海濱生活,願替大漢鎮守南方海疆,繼續組織海上捕魚事業,為大漢百姓桌上多添幾樣肉食。


    劉備苦留不住,最後隻能成全。


    次日上午,百官齊聚皇宮大殿。


    禦前小黃門,聲音洪亮宣詔:“.封關羽為大將軍.魯肅為司空、劉曄為太常、橋為將作大匠、太史慈為鎮東將軍、呂岱為交州刺史


    階下群臣聽得內心打鼓,龍驤身邊的人都封了高官,就連他內弟也位列九卿,可唯獨沒有他自己。


    所謂一個蘿卜一個坑,三公九卿等職務悉數封完,更高的隻剩太傅和大司馬,按說龍驤不能比關羽還高。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劉備突然站起身來,睥睨群臣肅然道:


    “龍卿,為大漢複興、厥功至偉,他昨日找到朕商議,想辭去一切軍政之職,打算繼續留在交州捕魚,想為百姓餐桌添點肉,替我大漢鎮守海疆,此天以雲起賜我也。”


    劉備話音剛落,百官皆崇拜轉頭看向龍驤。


    關羽、張飛、魯肅、劉曄等好友,也都覺得不可思議。


    張飛出班正要言說,不料劉備瞪了他一眼,繼續鄭重補充:“雲起龍驤,化為侯王,姓好,名好,字也好,你要為大漢守海疆,做前人之未做,朕豈能不成全?龍卿上前聽封。”


    “臣龍驤聽封。”


    “今朕封你為鎮海王,凡卿海船所到之處,皆為卿之封地。”


    “啊?是”


    龍驤沒想到劉備來這一出,但天子金口一開不能反駁。


    “封王?陛下這不”


    “朕意已決,爾等不必再言。”


    尚書陳群勸諫未盡,卻被劉備無情打斷,並望著人群找尋。


    “許褚何在?”


    “臣在!”


    “許將軍既不願入朝,那就隨鎮海王同去可好?”


    “臣多謝陛下隆恩。”


    劉備捋著胡須欣慰頷首,心說龍驤交出兵權安全沒保證,帶上許褚自己會放心不少。


    少頃,劉備目光又落到龍驤身上,柔聲問道:“鎮海王,你還有什麽要求?說出來朕一定滿足,這也是陳留王的意思。”


    “這個嘛”


    龍驤動手能力很強,坦白說要不需要什麽,但劉備和劉協讓他要,不提點要求似乎說不過去,於是捏著下巴掃視周圍,最後在人群中發現了目標。


    既然是潛在隱患,那我一並帶走好了。


    “陛下,司馬仲達才學過人,臣想帶把他帶在身邊。”


    “哦?卿隻要一人?”


    劉備聽得一臉詫異,但想到對方有所求也欣慰,便點頭同意:“也罷,那仲達就跟你走。”


    司馬懿聽完人都麻了,之前他可以拒絕曹操,現在卻沒法違抗皇命,心說龍驤腦子沒問題吧?我跟你根本沒交情好麽?


    “陛下,鎮海王,家父已經年邁,得留在身邊盡孝”


    “對啊陛下,仲達為人至孝”


    陳群附和之時,發現劉備眉頭微蹙,連忙收聲不再言。


    而龍驤好似吃了秤砣,望著司馬懿滿臉笑容,寬慰曰:“仲達孝心可嘉,你可以帶令尊同去,交州那邊雖然荒僻,但卻是個養老好去處,士威彥全家都是高壽。”


    “額”


    司馬懿像吃了蒼蠅般難受,但是卻找不到理由拒絕,隻能先同意下來:“下官孤陋寡聞,承蒙鎮海王賞識,下官願追隨左右。”


    “好說,好說,仲達盡快迴去收拾,過兩天帶著妻兒同行。”


    “唯。”


    司馬懿還想著自己先去,然後想辦法找關係調迴朝廷,但聽龍驤剛才話裏的意思,自己短時間迴不來,心裏氣得牙癢癢。


    你到底看上我哪點?我改還不行麽?


    劉備為龍驥、張星彩辦完婚禮,龍驤即帶著一行人返迴交州。


    司馬懿以為龍驤看中自己,會讓自己在王府中出任長史,結果到交州就直奔朱崖州。


    龍驤要司馬懿以胸中才學,教化朱崖州上的原住之民。


    朱崖島四麵皆海,出島船隻控製在龍驤手裏,司馬懿全家困在島上,就如同在露天的監牢,終其一生都沒再出去。


    當然,龍驤在每年的冬天,都會帶家人去島南小住。


    劉備封龍驤鎮海王,說他海船所到之處,就是鎮海王的封地,即大漢的土地。


    龍驤動手能力強,他與工匠不停改良海船。


    而目光,已在漢朝疆域之外。


    全書終。


    明天早上還有一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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