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的想法讓龍驤茅塞頓開,忍不住當場感慨:


    “子敬真乃王佐之才也,可惜使君沒與翼德同來合肥,否則以使君的仁德賢名,輔以關張之勇、子敬之智,必能並吞淮南、江東,據東南而爭天下,子敬也能名留青史...”


    “登山看景,所處位置不同,景色也自不同,皇叔不來淮南,必有深思熟慮,用得解德非常有理;合肥從荒蕪到繁榮,將士百姓隻認你的功勞,雲起若迎皇叔而認其主,麾下將士定有不服者,皇叔若坦然收下這一切,我一定會有人攻訐他無德,此兩害也...”


    見龍驤仍心存怨念,魯肅便站在劉備角度開解,停頓片刻又繼續寬慰曰:


    “皇叔表字出自《道德經》,該書有句話發人深省,也特別適合皇叔的際遇,是謂‘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


    皇叔品性高潔、堅韌不拔,現在隻是時機未到而已,他日得遇必能一飛衝天,等到皇叔像劉表、曹操般成了大器,雲起再率部歸附不遲,那時你麾下軍民也不會有怨言,有得才真有德...”


    龍驤拍著魯肅肩膀肯定:“子敬真我良師益友,既然大家所在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幹脆就各自尋路上山,最後在山頂匯合。”


    “哈哈,雲起能這麽想就對了,淮南現在的機會非常好,應該抓緊時間擴充勢力,你越強越能幫到皇叔。”


    魯肅捋須表情欣然,心說不枉我費力點撥,你現在總算悟了。


    “言之有理。”


    龍驤讚同點頭,而後又蹙起眉頭:“汝南是袁氏老巢,又處在曹操的控製下,我擔心使君很難在那裏立足,若將來與我會師壽春、奪了淮南,屆時北有曹操、南有孫權,感覺還是籠中之鳥、極難騰飛...”


    “若曹操敗則不說後話,袁紹必能順勢席卷天下,若曹操勝利則中原無憂,皇叔占據淮南也難與其爭鋒,隻能以淮水拒北方之敵,先圖江東解除後顧之憂,好在陳登與孫氏有隙,廣陵之兵可以為援...”


    魯肅說話時目光深邃,他內心其實希望袁紹失敗,被那樣的豪門子弟得了天下,朝野鄉間估計和桓靈二帝時期沒有區別,自己不能施展抱負不說,廣大的寒門仍舊不能出頭。


    龍驤聽完輕輕搖頭:“使君兩次占據徐州,然而終如匆匆過客,為何?


    因為離中原太近,為曹操所不容,因為根基淺薄民心不穩,糧草、兵力亦不足,所以他為何要重走舊路?”


    “雲起什麽意思?”


    魯肅皺起眉,一時沒反應過來。


    “使君若到淮南起家,曹操豈能坐視不理?況且還要南下謀取江東,到時必定腹背受敵,廣陵陳登雖與使君親善,然與曹賊亦很親善,未必能有助力。”


    “話雖如此,然此謀已是最佳選擇,大漢十三州群雄割據,州州郡郡都有主,唯獨淮南有你支持,皇叔很難從別處起家...”


    見魯肅眉頭緊蹙,龍驤悠然一笑:“天下恨曹賊者多矣,使君何必次次急先鋒?每次地盤沒捂熱就丟了,哪有時間給他發展壯大?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其實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子敬想想那宛城張繡?”


    “雲起是說...”


    魯肅隱隱猜出龍驤之意,因為不確定便欲言又止。


    “荊州劉表與曹操不睦,收留張繡就是為了對付曹操,若非劉表在袁曹戰前遇上荊南張羨反叛,張繡又意外歸降曹操,否則曹操焉能有暇東擊徐州?可以說正是劉表的隔岸觀火,才讓使君丟了徐州,劉表應該負責...”


    “負責?這又不是小兒玩鬧...”


    魯肅以為能聽見大道理,等來的卻是龍驤的強詞奪理,遂失望地搖著頭。


    就在他心情沉在穀底,龍驤突然用言語讓魯肅燃起來。


    “劉表可收留西涼張繡,難道不能容下同宗皇叔?使君大可頂替張繡背靠荊州,借荊州之力發展壯大,這樣好過自己當家獨擋強敵。”


    “劉表單騎入荊州,可不是等閑之輩,誠如雲起所言,他可能會收留皇叔做藩屬,像留張繡般對抗曹操,但不可能無條件支持,連曹操都忌憚的英雄,劉表焉能不忌憚?...”


    魯肅表示不看好,隨後又補充:“如果能以南陽為橋,向西北奪取關中之地,說不定還有成事的可能,但我猜劉表必然掣肘,所以皇叔去荊州必不自在......”


    “劉表掣肘無所謂,不是還有我麽?暗中幫助使君就行。”龍驤指著自己神秘一笑。


    魯肅聽得一怔,不可思議地問:“你暗中幫助?可咱們遠在淮南,怎麽幫皇叔?”


    “淮南夾在曹操和孫權之間,兩麵樹敵不如背靠一方,我與曹操有殺父之仇,自然優先選擇孫權...”


    不待龍驤說完,魯肅搶言追問:“雲起要依附孫權?你不是仰慕皇叔麽...”


    “哈哈,依附太難聽,子敬可以說成聯盟,明麵上與孫權交好,暗地裏為使君謀利,如此就能借江東之力北攻曹操、西擊黃祖,通過不停消耗曹操、孫權、劉表三家,給使君創造發展壯大的機會。”


    “你為了使君,真是煞費苦心...”


    魯肅吞了吞口水,一臉擔憂地說:“雲起過於樂觀,你不是孫家人,孫權非但不會聽之任之,反而會防著你,他能效仿孫策為父報仇,未必敢北上與曹操作對...”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我知道很難取信孫權,但隻要給出的利益足夠大,他就會像狗見了骨頭撲上去,到時就需子敬替我謀劃...”


    龍驤表情堅定,好像已下定決心。


    魯肅見狀勸說:“雲起要三思而行,江東智謀之士甚多,豈能讓你欲玩弄股掌?而且即便此事能為,你定要背負小人之名,這麽做值得嗎?”


    “哪有什麽值得不值得?隻有應該不應該,天下諸侯能救漢室者,唯有劉家自己人,而使君是唯一有大誌、有仁德的明主,能為炎漢騰驤,盡己綿薄之力,何其幸甚?我本是泥腿黔首,光腳不怕穿鞋的,才不管小人君子...”


    “壯哉。”


    龍驤說得壯懷激烈,魯肅受到感染也喊出豪言:“為炎漢出力,算我魯肅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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