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把地圖攤在桌上,招唿眾人圍了過去,然後指著密集的河流說道:


    “諸位請看,曹操的實際控製區域的兗州與河北交界,然而許都和主要屯田區都在豫州潁川郡,袁紹若不走中間的官渡,則隻能繞行兗州南下,大家再看看兗州有多少東西向的河流,陰溝水、鴻溝水、濮水、濟水、汴水...真可謂不計其數...”


    龍驤聽完點頭附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有如此多的河流阻路,行軍、運糧都極為不便,若袁紹真繞行兗州避開官渡,曹操可以依托河流阻擊,河北人馬則舉步維艱,每過一條河都費時費力,與戰不便...”


    “袁紹走西邊行不行?他們既然已經過了黃河,為何不從官渡西側的洛陽繞行?”


    唐虒指著延津西側區域追問,魯肅則望著他輕輕搖頭,跟著把手指放在西側一處關隘上。


    “若從洛陽方向繞過官渡,則必須要經過虎牢關,曹操隻需用少量兵馬把守在此,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局麵。”


    虎牢關三個字聞名天下,眾人聽後均猛吞口水。


    當年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呂布在關前可謂出盡風頭,唐虒聽完旋即捂住嘴。


    劉曄見魯肅停歇,他便出言補充:“子敬所言甚是,數十萬人的大戰,必定求穩不求險,袁紹可以分兵在兩翼騷擾,但主力必須走官渡南下,曹操若守不住官渡,河北人馬便能兵臨許都,曹操也就完了...”


    瞥見龍驤聽完皺眉搖頭,劉曄好奇地追問:“莫非我說得有誤?還是龍將軍有別的看法?”


    “非也,子揚自然是高見,我是突然有所感悟,若要戰爭取得勝利,一定要掌握主動權,袁紹現在像牛一樣被曹操牽著鼻子走,隻怕未必能在官渡擊敗曹操,而且時間越久變數越大。”


    魯肅聽得吃驚,忙問:“雲起認為曹操能敗袁紹?”


    張飛皺眉不悅地嘟囔:“曹操這廝陰險狡詐,俺可不希望他贏,即便二哥就在曹營...”


    龍驤擺手否認:“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難言誰會贏,但如果我是袁紹,根本不會耗在官渡,曹操放棄白馬、延津一線,就等於放棄大半兗州。


    若要求穩,可以步步為營,直接拿下兗州就地屯田,將兗州、青州、冀州完全聯通,然後多線展開進攻,曹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哈哈,雲起此計可為陽謀,也符合你穩妥謹慎的性格,可惜你不是袁紹...”魯肅搖頭苦笑。


    劉曄點頭補充:“河北能人眾多,必定有人獻過此謀,但是袁紹為人驕傲,不會采納過於求穩的戰法,曹操對這一切也必然了熟於胸,否則一開始就不會棄守黃河。”


    “怎講?”龍驤虛心求教。


    劉曄豎起三根手指,解釋道:“曹操能掌握戰爭主動權,是因為對袁紹有致命三知,有這三知為倚仗,他才能在白馬、延津取得兩連勝,現在迴到官渡對峙也起因三知。


    曹操少時與袁紹為伍,對袁紹的性格非常熟悉,此其主公一知也;曹操麾下謀士荀彧、郭嘉起初在河北,後來才轉頭他麾下,對河北謀士有深入了解,此其謀臣二知也;袁紹花了數年時間才滅掉公孫瓚,雖然越打實力越強,但調兵遣將之法為人盡知,此其將士三知也。


    河北的主公、謀臣、將士,如赤身之婦陳於人前,反觀曹操起兵至今,因用兵多冒險、多次陷於危難,他的經曆對袁紹毫無參考價值,所以才有如的今官渡對峙...”


    “妙,妙,妙...”


    龍驤拍手叫好:“先生前有五勝論,現又道出致命三知,聽得讓我眼前一亮。”


    “俺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覺得挺厲害的...”


    張飛先生附和稱道,後牽著龍驤衣袖走到一旁,小聲提醒:“雲起,合肥現在有子敬、子揚兩個高士,今後說什麽也得勻一個給大哥,俺現在才知道啥叫謀主...”


    龍驤心說人家不是物件,不是說勻就能勻出去的,特別是剛才拋出高論的劉曄,他是個求穩且沒大誌的漢室宗親,估計很難跟著他人去吃苦,隻有等劉備在汝南站穩腳跟,那時或許可以試著相請,至少現在不可能。


    想到此處,龍驤握住張飛大手,一臉為難開始解釋。


    “翼德有所不知,子揚和子敬一樣,都是我用三年之約留下的,若明年這個時候孫策沒死,他兩人可能都結伴走了...”


    “啥?又是那賭約?”


    張飛再次被驚訝到,心說龍驤用一條賭約,就哄了淮南兩個大才。


    古人曾說口如利劍,龍驤這張嘴比俺蛇矛還厲害,莫非你對謀主有特殊吸引?


    轉身看了龍驤人畜無害的臉,張飛不放心地搖頭,口裏嘟囔道:“沒想到俺大哥的謀主,還跟孫策的性命連上了,俺迴頭讓夫人紮草人咒死他...”


    “大可不必...”


    龍驤吞咽著口水,心說三爺玩巫蠱,這是什麽神展開?


    合肥眾將除了新來的張飛,剩下的幾乎沒經曆大場麵,經過魯肅、劉曄一通分析,他們像內陸人第一次見大海,未知的知識湧入腦海,突破了以往的認知邊界。


    幾個都督各抒己見,那場麵就像老師授課結束,讓學生們進入自由討論環節。


    在眾將喧嘩討論間隙,龍驤瞅見一個滿身滴水傳令兵,身體筆挺地立在門口,隻見他直勾勾地盯著曹性,將欲進殿又不敢闖入。


    龍驤見其衣服濕透,沾在身上讓形體若影若現,便猜到是騎兵營的傳令兵,心說這麽大雨難道有軍情?於是吩咐曹性去問問情況。


    曹性一問不得了,那傳令兵冒雨送迴的消息,讓鬧哄哄的大殿瞬間安靜,其中魯肅、劉曄、張飛三人,就像看神明般看著龍驤。


    在十數日之前,孫策死在吳縣家中,臨終遺令其二弟孫權,統攝江東之眾。


    短暫驚愕,魯肅看著龍驤,想起了英雄碑。


    於是急切地追問:“孫策死在家中,是有人行刺?消息準確否?”


    曹性抱拳迴答:“昨天傍晚,周瑜的船隊過濡須水口,每艘船上都是白布白幔,我騎兵營隊長劉興佐,懷疑周瑜著急迴吳奔喪,便趁他的船隊離開後,駕船渡江去對岸打探,聽說孫策中箭傷重不治而亡,具體情況還需深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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