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虒前腳剛出去,龍驤跟著就艱難扭了扭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將軍、公子,傷重不能下地,請恕末將不能全禮。”


    “快別說話,好好休息養傷,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如有什麽需要,就讓唐虒來找我。”橋蕤握著龍驤的手表情真誠。


    “好的。”


    “伷兒,咱們先走吧。”


    “哦...”


    橋蕤說罷轉身離開,橋伷緊跟其後走到帳外,隻見唐虒與李屯並肩走來。


    “將軍,剛才是...”


    李屯話沒說完,橋蕤打斷道:“已經知道了,你先送伷兒迴去,我還有事要辦。”


    “唯。”李屯抱拳領命。


    李屯與橋伷騎馬入城,當天恰逢壽春早上開市,隻見街上車水馬龍,往來擁擠難行。


    街道被人流占滿,李屯隻能帶著少主,乘馬緩緩前進。


    橋伷趁著走馬的間隙,扭過頭向李屯請教:“李護衛,適才龍驤的兵坐在帳外,是不符合營中的規矩麽?”


    “那是自然,營中將士作習、訓練、戰鬥皆有嚴格要求,未經允許是不能私自聚集的。”李屯耐心地解答著。


    橋伷微微點頭,然後帶著好奇繼續追問:“素聞父親治軍嚴格,為何剛才入營發現了,不及時派你去驅離人群?”


    “驅離人群?哈哈...”馬上的李屯啞然一笑。


    “嗯?為何發笑?”橋伷滿臉問號。


    李屯解釋:“公子有所不知,剛才那種情況,就是將軍親自開口,人群也未必會動...”


    “這怎麽可能...”橋伷驚得目瞪口呆。


    李屯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說道:“因為主將的命令,由下級軍官去執行,一來是分工使然,二來沒人能麵麵俱到,公子你明白否?”


    橋伷輕輕點頭,“層級分工我懂的,就像府中仆從有班頭,隻是仆從們既聽班頭的,也會執行我們的安排啊,為何到了營中就不行?我父親竟叫不動普通小卒?”


    “營中事較為特殊,我就拿龍驤的曲部舉例,他麾下小卒除了是其父舊部,也多數是其同縣、同鄉之人,大家生活習慣、語言都相似,相處交流都會輕鬆些,作戰時也更信任同鄉、故友,別說將軍的話不管用,就是主公來了也一樣,普通軍卒隻服從上一級指揮。”李屯皺眉捋須。


    “原來是這樣。”


    橋伷恍然大悟,心說父親讓李屯做護衛長,應該也是出於同鄉考慮,他隱約間發現了帶兵的竅門。


    李屯把橋伷送迴家中,橋小公子臉上長時間掛著笑容,一副有所得、悟了的表情,走路時還不經意哼起小調。


    “三弟,你傻樂什麽呢?”


    橋伷由於心中激動久久不散,連橋婉出現在身後都沒發現。


    “啊?是二姐。”橋伷駐足拱手行禮。


    橋婉上下打量了一番,皺起秀眉問:“不就去了一趟軍營麽,看你這個興奮的勁頭,我記得你是去給龍驤送藥,難不成你玩別的去了?”


    “哪能呢?我跟著父親出門,又被李護衛送迴,哪有閑暇玩其他的...”橋伷連忙搖頭否認。


    橋婉嫣然一笑,“那就給二姐說說,營中有啥高興的事,把三弟樂成這樣。”


    “呃...其實也沒啥...”橋伷吞吞吐吐地低頭下。


    “居然不願意說?那今後遇到母親查問學業,二姐可就愛莫能助了...”橋婉話中帶著威脅。


    橋伷心頭一鬆,那份堅持馬上就守不住。


    大姐橋薇沉默少語,像母親陳氏那般嚴肅,橋伷在學業與生活上,長期都是橋婉照拂自己。


    想想若是沒聰明、機靈的二姐,獨自麵對兩個嚴肅的女人,橋伷在府上的日子會多難熬?


    “其實我經此一行,發現了帶兵的竅門,如果以後子承父業,說不定有些用處。”橋伷小聲迴答。


    橋婉大感意外,虛起眼睛追問:“常聽父親感歎帶兵不易,三弟這麽快就發現了竅門,莫非是百年不遇之將才?能給二姐講講?”


    “呃...二姐可別亂誇,給母親聽到那還了得?我給你說還不成?事情是這樣的...”


    橋伷把到軍營的所見所聞,由時間先後順序詳細講了,最後得出重用鄉黨的帶兵結論。


    橋婉聽後微微搖頭,心說三弟依舊那麽單純,若帶兵真就這麽簡單,豈不是人人都能成為名將?


    “二姐?我說得不對嗎?”


    見橋婉蹙起秀眉,橋伷小心地追問。


    橋婉笑著擺手,“我不過一小女子,哪懂怎樣去帶兵?三弟看清竅門也好,沒看清也罷,畢竟不去試試怎麽知道?龍雲起涉足軍旅不過一年,真沒想到有這樣的凝聚力。”


    “那可不是?他背上都被打爛了,居然忍著不哀嚎一句,父親都讓我向他學呢,以前在府上完全沒看出來...”橋伷點頭讚同。


    “正所謂人不貌相,可能以前沒太關注...”


    橋婉還沒感歎完,大姐橋薇突然出聲打斷:“二妹不是去取線了麽?跟三弟在廊下嘀咕什麽呢?”


    橋伷聽得一顫沒說話,橋婉揚起手中線團迴答:“這不碰上三弟送藥迴來麽?順道聊聊有沒什麽有趣的事。”


    “二妹你真是...”橋薇搖頭苦笑,而後轉身離去。


    “二姐我...”


    橋伷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別管她,自己玩去吧。”橋婉雙手一攤,蹦跳著追了上去。


    橋蕤身為袁術大將,家庭雖比不上名門望族,但物資條件在壽春也屬中上,兩個女兒自然是養在深閨,出嫁前不會踏出府門一步。


    那個時代知識被壟斷,橋家姐妹除了讀幾冊簡單的開蒙書簡,大多時候都是跟母親學規矩,十歲以後開始學習針黹。


    橋家姐妹學針黹不是為了糊口,而是為了消遣度日打發時光,畢竟府中的春花秋月景色,也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九月深秋,天氣轉涼,萬物逐漸凋零。


    橋薇、橋婉近來多居房中,時常聚在一起切磋刺繡技法,昨日橋婉提及的墨梅繡品,就是新的針黹命題。


    橋婉剛追到房中,橋薇又開始數落起來。


    “光是請教母親沒用,針黹唯有多練才能生巧,二妹還有兩年也要出嫁,別整天與三弟一起嘻嘻哈哈。”


    “出嫁?等大姐先嫁了,才會輪到我。”


    見橋婉嘴不饒人,橋薇停下手中的做活,正色提醒:“二妹轉頭就忘了嗎?父親為龍驤的事煩惱多日,惹得母親對他意見很大,別對此人太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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