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苦笑道:“非是龍某苛待,實是韓先生早有交待,囑我早些運糧至下邳,恐遲則生變也...”


    周瑜冷哼:“呂布匹夫,嫁女如賣女,再遲他都會收。”


    “公瑾有所不知,紀將軍不日就要討伐小沛,韓先生擔心聘禮延誤,呂布會生疑受唆擺,萬一相助劉備,那就不妙了...”龍驤搖頭解釋。


    “難怪要交好呂布,原來竟是圖劉備,也不知是何人獻計,真是...”周瑜先是喃喃自語,跟著抬頭抱拳說道:“並非周瑜有意遲延,實則此時正值酷暑農忙,強行征辟徭役易惹民怨,居巢又離六安較遠...”


    “既然送到就算了,我大不了多趕些夜路。”龍驤輕輕擺手。


    周瑜本準備了不少說辭,畢竟袁術手下的庸才太多,能幹事的人找不出幾個,挑毛病的官員倒是多如牛毛。


    見到龍驤如此通情達理,周瑜心中很是意外,他忙躬身行禮:“龍將軍深明大義,周瑜在此謝過了。”


    “公瑾不必如此,每人都有自己難處,隻要不誤大事就行,我絕非拿雞毛當令劍之輩...”龍驤單手扶住,話到一半見周瑜身有甲胄,便好奇追問:“公瑾帶甲而行?是不熱還是不累?”


    “嗬?”周瑜苦澀一笑,指著後方說道:“瑜本乘馬而來,但剛才有運糧人暈厥,吾便將坐騎讓了出去...”


    “公瑾身為縣令,居然勞師親自押運,真是體恤百姓、愛民如子,是難得的好官...”龍驤點頭誇讚,沒看出周瑜使的‘苦肉計’。


    周瑜抱拳謙虛道:“龍將軍言重了,周瑜深恐不稱職...”


    “虒伯。”


    “末將在。”


    “去找匹馬來,給公瑾乘坐。”


    “啊?唯...”


    龍驤的突然舉動,讓周瑜不禁動容,他忙擺手製止曰:“龍將軍不必如此,周某走兩步也無礙的。”


    “龍某久在軍中,明白帶甲行走什麽感受,公瑾請不要拒絕,再者馬匹隻能借你半日,等糧食裝船後需還,否則沒法給橋將軍交待。”


    “呃...也好。”


    龍驤把話說在前頭,反而讓周瑜覺得很坦蕩,瞬間就生出一絲好感。


    唐虒隨後牽來馬匹,周瑜便與龍驤並轡前行,兩個年輕人邊走邊聊,好像很久不見的朋友一般。


    龍驤對周瑜的固有印象,來自後世文學和影視作品,直到兩人深入交談之後,才發現此人性格爽朗豁達,似乎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龍驤清楚周瑜聰明絕頂,自己此時又是‘做賊心虛’,所以對聘禮的問題絕口不提,而且有意用藏拙的方式,表現出‘單純武夫’的樣子。


    以後苟在淮南的歲月,龍驤並不希望太引人注目,畢竟沒有威脅才不被惦記,像周瑜這樣才智過人的名將,他根本不指望自己能拉攏住,能夠留下個好印象已經很不錯,也許以後能打著劉備的旗號,把大都督收為漢室所用?


    周瑜與龍驤交談一路,弄清楚了單騎退張飛事件,他欣賞對方的坦蕩和急智,但在兩人後來的談話之中,卻發現龍驤並不那麽出彩,相比‘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隻是強那麽一丟丟,最耀眼的就是那份忠勇。


    周瑜心說這就對了,自己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學有才學,要顏值有顏值,我都沒名滿江淮,你這水平更不可能。


    鑒於龍驤借馬的仗義之舉,周瑜便投桃報李主動獻計,教龍驤到下邳怎麽應付呂布。


    龍驤‘滿心歡喜’的應下,心中卻有自己打好的算盤,廬江郡移交的十餘萬斛糧食,大部分被他轉移去了合肥,自己怎麽可能去下邳送死?


    待糧食裝船完畢,周瑜向龍驤還馬辭行。


    望著周瑜遠去的背影,龍驤忍不住念出赤壁賦:“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雲起,你剛在誇周瑜?不就是長得俊點?”唐虒抹了一把胡須不以為然。


    龍驤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等著看吧,此人能掀翻天地...”


    “您剛才說什麽?”唐虒不解地追問。


    “沒什麽,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得快些去芍陂。”


    “嗯,也不知馮兄事辦得如何...”


    “到了芍陂便知,傳令糧船啟航,騎兵也同時出發。”


    “唯。”


    龍驤、唐虒都擔心馮忠沒轉移夠,結果到了芍陂才發現想多了,他低估了饑餓者對糧食的執念。


    馮忠帶著三百步卒與七八百家眷,這千餘人在半個月之內,將十萬斛糧食竟全部弄下船轉走,為了做到掩人耳目,他還讓人往船上裝砂石,讓糧船吃水看起來正常。


    龍驤到後問的第一句:“都搬完了?”


    “當然,我辦事,你放心。”馮忠輕輕點頭,跟著又追問:“後麵來的糧食,還需要轉移麽?”


    龍驤聽後直擺手,馮忠提到的那批糧,便是周瑜的五千斛,要是再換成砂石去糊弄,呂布、袁術都得剮了自己。


    “不必了,你已超額完成任務...”


    龍驤突然覺得很頭疼,尋思隻剩這五千斛交不了差,若把搬走的糧食再裝迴來,時間上也來不及了,要怎麽辦才好呢?


    “雲起,你怎麽了?”看見龍驤手捂額頭,馮忠連忙關切地問。


    此時湖邊蟬聲陣陣,龍驤看著馮忠的臉,心中突然冒出四個字:金蟬脫殼。


    龍驤望著馮忠、唐虒,一臉嚴肅地說:“忠叔轉移走的糧食太多,就這麽送去下邳恐有大禍,我剛才思得一計,就是要犧牲你們其一...”


    “那有什麽說的?俺父母妻兒都沒了,俺這顆頭送給雲起便是。”唐虒拍打著胸脯,滿是滄桑的臉上,盡顯男兒豪氣。


    馮忠見龍驤不答話,猜出對方意不在唐虒,旋即也道:“雲起能為那些遺孤籌謀,馮忠便是死也瞑目了,你就說怎麽個死法吧。”


    那時的人言死,真不是說說而已,龍驤見兩人都這般仗義,便壓低聲音說道:“小侄的確需要忠叔死,麾下將士也要陪葬一些,但是你們都不必真死,隻需名義上死去即可。”


    “名義上死亡?啥意思?”馮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解地看看龍驤,又疑惑地看看唐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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