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住書信不送,韓胤能夠私下求證,那樣顯然行不通。


    龍驤思忖半晌,決定繼續把張炯的信當敲門磚用,但會在言語上敲打郝萌,總之提前把自己摘出去,好過稀裏糊塗去背鍋。


    夕陽剛落下,龍驤隨韓胤便出驛館做事,並在街口分道揚鑣。


    龍驤與馮忠攜禮物,直奔城防校尉郝萌的住處。


    因提到給河內同鄉送信,龍驤兩人順利進了郝府,然後被軍卒引到前廳等待。


    郝萌今日散值後,邀副將曹性迴家吃酒,兩人入府還不及卸甲,突然聽說袁術使團造訪,便移步前廳會客。


    “郝將軍...”


    “曹將軍...”


    “龍將軍...”


    “馮將軍...”


    郝萌負責下邳城防,曹性給使團安排的驛館,所以四人並不陌生。


    見到郝、曹兩人聯袂而至,龍驤與馮忠連忙起身見禮。


    按理說軍職要達到裨將一級,才能以將軍二字冠以稱唿,但實際情況並沒那麽死板,很多低級軍官之間也互稱將軍,便是軍銜最低的火頭也如此(火頭為十人之長)。


    龍驤深諳職場之道,對於沒職務的科員喊領導,所有副處長直接喊處長,至於外部企業的辦事員、材料商以及小老板,皆以某某老總、某某經理來稱唿。


    但是在自己所在公司,必須要嚴格職位等級,不允許下屬胡吹亂喊,有時候甚至得謙卑些,公司裏有些保安、保潔、或者什麽都不會的文員等,很有可能是老板或股東的親戚,不懂收斂容易出事。


    辦公室政治,之所以外鬆而內緊,原因無他,人情世故需要而已。


    “聽說龍將軍是來送信的?”郝萌示意龍驤就坐前,順帶確認兩人的來意。


    龍驤點頭取出書信,雙手遞給郝萌解釋:“此信本是韓先生今夜送來,奈何公台先生(陳宮)相邀一敘,故而讓末將來走一遭。”


    “哦?有勞了。”郝萌點頭接下書信,當著曹性的麵直接打開。


    袁術的人突然上門,說不定會傳到呂布那裏,郝萌此舉是想表明自己坦蕩,但快速掃過幾行後,他的眉間立刻聳起褶皺。


    龍驤察言觀色,找準時機抱拳行禮,請辭道:“末將使命已達,便不再叨擾將軍...”


    “嗯?信上是什麽意思?韓先生沒什麽話交待麽?”郝萌快速瀏覽完,皺眉沉思向龍驤追問。


    馮忠見郝萌的語氣不對,立刻起身來到龍驤身邊,如怒目金剛般盯著郝、曹兩人。


    龍驤感覺到馮忠氣息趁著,單手往後一攬把馮忠擋住,跟著抱拳麵帶無辜地問:“末將此行隻是傳信而已,至於信上說了什麽不知道,韓先生也隻催促早些送來,並沒有多說半個字,有什麽不妥嗎?”


    郝萌似不相信,低頭再問:“當真不知?”


    “豈能誆騙將軍?我二人皆不識字,想偷看也都無力,莫非信上有什麽狂悖之語?”龍驤故作疑惑。


    郝萌與曹性一個對視,腦中不知想了什麽,隻見他連忙轉為笑臉,微微頷首曰:“狂悖倒不至於,其實是張炯向在下借錢,本將乃是小小城防校尉,哪有閑錢借給他...”


    龍驤聽完怔在原地,感歎郝萌這廝反應真快,這理由連我都沒想到,你腦中裝有550w係統?


    短暫錯愕後,龍驤再度抱拳,“既是如此,末將便告辭了...”


    “慢來,龍將軍遠來是客,豈能如此就走了?若被我那同鄉張炯知道,定會說郝某不懂禮數,怎麽也得吃些酒水才是。”郝萌看到龍驤的表情,心中的疑惑已釋去八分,但他還打算多問問,畢竟信上的事太大,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末將酒量淺,恐不能陪將軍盡興...”龍驤略帶為難的說完,還扭頭看向同伴馮忠,示意對方出來作證。


    馮忠忙會意抱拳,說道:“我家將軍真的易醉,請讓我們迴驛館吧?呂將軍明日要設宴接風,若龍將軍吃醉不能赴宴,韓先生必定會問責的...”


    “主公設宴是主公的禮數,郝某設宴是郝某的禮數,龍將軍不會看不起郝某吧?”郝萌先是加重了語調,跟著話鋒一轉柔聲道:“再者郝某酒量也淺,待會大家點到即止,驛館也常備解酒湯藥,不會影響龍將軍明日赴宴,二位請在此安坐片刻,我與曹將軍入後更衣就來。”


    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郝萌自然不會放過機會,他‘熱情’地把龍驤、馮忠留在前廳,自己則帶著曹性迴後宅卸甲更衣。


    郝、曹兩人聯袂離去,馮忠在廳中踱步半晌,然後蹲坐在龍驤身邊,小聲抱怨道:“前後門都有侍衛把守,看來今天這頓酒非吃不可。”


    “郝將軍如此盛情,不吃敬酒恐吃罰酒,坐下等待便是...”龍驤跪坐席上淡然搖頭。


    馮忠以更小聲音說道:“喝頓酒沒關係,是覺得韓胤那廝沒安好心,信上若真有什麽大事,擔心對雲起不利也。”


    龍驤虛起眼睛反駁:“木已成舟,何必煩惱?況且我們隻是送信人,郝萌有事自會找韓胤、張炯,不要胡思亂想了。”


    “雲起有所不知,那群玩筆杆子的,比玩刀槍的厲害多了,咱們不得不防啊...”馮忠滿臉苦澀。


    “別想那麽多,你我一個官長、一個曲侯,能防得住什麽?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龍驤直搖頭。


    “也是...”馮忠讚同地歎息,心說少將軍真是通透。


    龍驤突然按在馮忠手背上,輕聲安慰道:“忠叔別擔心,事情未必會很糟,記得把小侄扶迴驛館就是。”


    馮忠肅然點頭,“那是自然。”


    郝府後宅內,仆從替郝萌、曹性摘去甲胄,穿戴上輕便涼爽的袍服。


    待仆從們離去後,郝萌借著桌上的油燈,把張炯的書信舉在火上燒。


    曹性見狀忙止曰:“將軍何故燒掉?應該留下作證物。”


    郝萌搖頭道:“若呂布真的疑我,有沒有這封信都無所謂,再者信上說閱後即焚,本將不能連累張兄,化為灰燼對大家都好。”


    “將軍不願留下書信,莫非要從張炯所言?要知此舉風險極大。”曹性滿臉憂色。


    郝萌冷哼曰:“呂布常辱眾將妻,此等匹夫難成大事,倘若袁術真的稱帝,咱做個徐州牧有何不可?”


    “就怕袁術不是真心...”曹性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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