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被盜,張副科長氣炸了。


    遠在新圩鎮的丁楚河,同樣也氣炸了。


    這位幹瘦的漢子,躺在木板床上,雙眼瞪得溜圓,臉色猙獰得像是要吃人。


    “畜生啊!又是那個周老四!這是跟老子杠上了嗎?!”丁楚河破口大罵,“遲早有一天,老子得給他來個三刀六洞!”


    他的媳婦孫小苗,也是氣鼓鼓的,滿臉的怨毒。


    下午的時候,夫妻兩個才知道,妹妹丁楚紅的婚事被攪黃了。


    原先說好了,老屠夫會娶她。


    還會給雙倍彩禮。


    甚至買新式的家用電器,什麽電視機、洗衣機、收錄機之類的。


    還承諾把老房子翻修,把新房裝修得漂漂亮亮的。


    到時結婚擺酒,也會宰兩隻肥豬。


    就這條件,誰聽了不心動。


    本來丁楚河夫婦,還嫌棄辛老六年紀大,而且還有三個兒子,自己妹妹嫁過去太吃虧。


    可是,風雲突變。


    本來準備好再嫁一次,又當新娘的丁楚紅,居然被退婚了!


    而且,準新郎還是聽了周春明的勸說,才改變的心意。


    丁楚河自然又驚又怒。


    他原先還盤算著,跟老屠夫結了親家以後,隔三岔五的去蹭酒喝。


    辛家條件不錯,酒肉肯定管夠。


    逮著了機會,還得問人家借點錢去瀟灑。


    這下沒機會了。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恩怨。


    所以,他恨這姓周的,幾乎恨到了骨子裏。


    看到大哥眼珠滴溜溜的轉動,琢磨著壞主意,丁楚紅有些害怕。


    她弱弱的說:“哥,你別惹周春明了!胳膊擰不過大腿!”


    “我可聽說了,人家背後有人。”


    “公社一把手跟他關係鐵,而且藥材站的招牌,還是市裏大領導題詞的。”


    頓時,丁楚河表情一滯。


    顯得很蛋疼的樣子。


    說的沒錯啊。


    就前陣子,他還被公安特派員趙根生警告了一番。


    怎麽好再去算計周春明。


    可是,這些仇恨不報的話,他又渾身難受。


    孫小苗聞言,也哆嗦了一下。


    丁家隻是小門小戶,哪敢跟人家硬碰硬。


    丁楚河前不久,才被人頭套麻袋暴打了一頓,現在還下不了床。


    她也害怕再次出事。


    “老公,還是算了!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孫小苗拽了拽他的胳膊,趕緊勸說道,“好歹辛老六那老貨,還賠了一筆錢,咱們也沒吃虧。”


    丁楚紅也跟著點頭。


    她確實沒吃虧。


    隻為辛老六雖然有意向要娶她,但是,沒碰她一根毫毛。


    手也沒牽過,更沒親密接觸過。


    基本上沒啥損失,白嫖了一筆分手費。


    更何況,丁楚紅內心深處,也不願意嫁給小老頭,還是更傾向於,嫁給年輕力壯的同齡人。


    “小妹,你那筆錢,給嫂子幫你拿著,”丁楚河說道,“一是避免你亂花,二是你吃住都在家裏,夥食費得從裏麵扣。”


    聽到這個,丁楚紅不樂意了。


    雖然那筆分手費不多,但是好歹也有三百塊,而且還有幾斤豬肉票。


    大哥大嫂有多貪婪,她是清楚的。


    尤其是,大哥在外麵,還欠了不少債。


    錢要是落到他們手裏,那肯定打水漂了。


    “那我找到工作了,就搬出去住,”丁楚紅立即說道,“到時候,該多少生活費,我一分不少的給你們。”


    丁楚河跟媳婦對視了一眼,都很不爽。


    他倆倒是想套路這筆錢,可惜人家不肯。


    霎時,丁楚河恨得牙齒癢癢。


    旋即,他眼前一亮,嘿嘿笑道:“這想法不錯,你想找工作,哥是讚成的!不過呢,你人頭不熟,這事兒由我跟你嫂子負責張羅!”


    孫小苗立即反應過來。


    還是自己男人腦子活泛,立即就想到了撈錢的辦法。


    現如今,鎮上還是很多企業的,不光是河集公社有幾家社隊企業,對河公社那邊,也開了預製板廠、灰沙磚廠、油膏廠、被服廠、修製廠等等。


    隻要有門路,肯砸錢,找個工作問題不大。


    請客送禮不得花錢嗎?


    想端上鐵飯碗,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


    雖然丁楚紅名聲臭,但是檔案裏並沒有汙點。


    這個方麵,比許白鹿有優勢多了。


    “對對對,”孫小苗附和道,“你哥打牌的時候,認識不少領導,有的還是廠長、書記,都一起喝過酒!這事兒交給他準沒錯!”


    丁楚紅沒辦法,隻能默默點頭。


    現如今,接連遭遇打擊,她也不想繼續呆在家裏。


    索性找個廠子上班,到時搬到集體宿舍。


    也不用整天被哥哥和嫂子算計。


    找對象的事情,以後再說,隨緣吧。


    丁楚紅仍舊覺得,自己還年輕,逮住機會拴住個把男人,應該問題不大。


    所以,她拿了五十塊錢,遞給嫂子孫小苗。


    算是活動經費。


    迴到自己屋裏,丁楚紅琢磨了一下,索性拿起針線,在貼身衣物上縫了個口袋,又把錢和肉票封裝進去。


    錢若是放在家裏,她覺得很不安全。


    必須妥善收好。


    否則的話,讓丁楚河強行“借走”,都拿去還債,隻會一分不剩。


    一夜過去。


    次日早晨。


    迎著初升的朝陽,周春明正準備跟賀海波去省城。


    冷不防,鎮子盡頭的公路,開來了一輛小型貨車。


    車頭印有神農藥酒廠的字樣。


    “海波,等一等!搞不好是宋科長來了!”周春明說道。


    賀海波不認識宋錦泉,卻聽說過這位,知道以前那家藥酒廠,曾經跟這邊有業務來往。


    果然,那輛小貨車駛近,停在了藥材站門口。


    從副駕駛下來的,還真就是宋錦泉本人。


    “錦泉哥,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周春明主動打招唿。


    宋錦泉快步走過來,苦笑著搖頭:“不好意思,來給你添堵了。”


    “怎麽說?”周春明嗬嗬道。


    “符副廠長安排我們,到各個鄉鎮設點,收購活蠍子。”宋錦泉解釋道,“還說了,價錢要比你們藥材站,多個兩三毛錢,形成價格優勢。”


    聽到對方的話,周春明並未感到意外。


    那個符副廠長,也就是個攪屎棍。


    能做出這種事情,完全不奇怪。


    無非是想繞開藥材站,壓縮收購成本。


    宋錦泉能這麽坦誠相告,顯然對頂頭上司,也有些不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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