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粗眉上挑,將蘇墨軒那副沉穩的模樣盡數收在眼底,達魯的話語中,反倒是帶上了幾分饒有趣味的意思,“蘇侍郎你難道就不怕我哪怕是拚著魚死網破,也要拉個墊背的一起死?


    況且,屋子裏的那個人一死,這個‘辦事不力’的名聲,便勢必要落在你蘇侍郎的頭上了吧?蘇侍郎你到時候可是還會有底氣再這麽倨傲的目空一切?”


    “達魯,你擔心的未免太多了一點兒,”清冷的嗓音裏終於帶了那麽幾絲嘲諷的意味,蘇墨軒抬眸瞥了達魯一眼,繼續出聲,道:“更何況,屋子裏的那個人,肯定是會平平安安的迴到家中。”


    “哼,蘇墨軒,你倒是自信。”冷笑一聲,達魯的麵色倏忽而變,身形迅速地向後撤去,前一刻還站在房門前同蘇墨軒氣定神閑說話的他,這一刻,便已然將明晃晃的彎刀,架在了那被捆綁在椅子上的無辜之人的脖頸之上。


    驚聲尖叫。


    那蓬頭垢麵的被捆綁在椅子上的人,是個年華不過豆蔻的少女。


    渾身止不住地抖動著,那少女的淚水沒有一刻止歇地向下掉落,張張雙唇,卻是除了那一聲尖叫之外,便是連求饒的話語,也無法說出口來。


    “我隻要再稍稍一用力,她便必死無疑,你倒是說說,她今日到底怎麽能夠平平安安的迴到家中?”


    握著彎刀的手一沉,達魯看向蘇墨軒的目光中,充滿挑釁的味道,唇角上揚,他的臉龐上盡是譏諷的笑意。


    “你不會下手,”負手而立,仍舊站在門前沒有挪動身子,蘇墨軒無視了周圍捕快那蠢蠢欲動的心思。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我說過了,我不怕拚個魚死網破,黃泉路上能有個墊背的,我也算是賺了。”


    聲音愈發的冰冷,達魯看著始終站在門外麵色沉穩的蘇墨軒,黑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意森森的光亮。


    “當著我的麵,你雖仗著位置離她近,但也隻來得及對她砍上一刀,倘若這一刀不足以致死,你便是被我活捉的很冤枉,但倘若這一刀你就將她砍死了,那剩下的砍向其他部位的幾刀,便也全都廢了。”


    說話的嗓音不緊不慢,蘇墨軒那一襲玄色衣衫的身影穩穩的立在門前,目光不曾改變方向,他頓了頓,繼續出聲,道:


    “隻不過,如此一來,你與其他地方冒充你的那些平庸之人,倒是也沒有什麽分別了,我抓了你,再依樣去抓別人就是了,就是著實沒有什麽成就感罷了。”


    銳利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盯著達魯,顧白羽仔細地觀察著他神色的細微變化,那一閃而過的心有不甘,明明白白的落在顧白羽的眼眸之中,將他那孤傲的內心,徹底的暴露無遺。


    “不過,”敏銳地覺察到顧白羽指尖發出的微小動作,蘇墨軒對著達魯繼續開了口,“如果你現在將那人放了,我倒是可以對外宣稱,他們全都是崇拜且模仿你的人,你,達魯,才是那個擁有獨一無二的手段之人。你自己慢慢挑,我有耐心等。”


    隨著蘇墨軒平靜淡漠的聲音落地,周遭又瞬間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甚至,連旁人的唿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相比於趙以成那緊張且猶疑不定的神色,蘇墨軒那俊朗的容顏上,更顯得平靜從容,視線落在達魯的身上,卻沒有分毫催促和急躁的意味,蘇墨軒就那麽安然而立,不急不躁地等待著達魯的最終決斷。


    又或者說,等待著達魯下定決心之後,說出他和顧白羽一早便已經猜測到的迴答。


    “就算是我今日被你抓去了,又有什麽用?”


    終於是從沉寂的思索中開了口,達魯抬起頭來,看向麵色從容鎮定的蘇墨軒,古怪的聲音,說出的正是蘇墨軒和顧白羽先前心中所想之語,卻是又模糊了幾分,並不曾挑明這案件背後隱藏著的謀反之圖,雖足以令蘇墨軒和顧白羽清楚地明白,但卻是令站在近旁的趙以成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刑部侍郎捉拿案犯兇手,天經地義的事情,又談何“有用”“無用”之說?


    目光之中帶了幾分重重的疑惑之色,然而眼下這樣的形勢,趙以成也隻敢將那疑惑的目光向著蘇墨軒和顧白羽的身上投去,卻並不敢直接的詢問出聲。


    “你是傷人的兇犯,我是刑部侍郎,將你捉拿歸案,本就實屬應當,自然是沒什麽‘有用’‘無用’一說,”敏銳地覺察到趙以成投向自己的疑惑目光,蘇墨軒對著達魯出聲,話,卻是說給站在近旁的趙以成去聽。


    “不過,我同嚴楷睿素來不和,今日能趕在他前麵將你捉拿歸案,就算對他的刑部侍郎之位沒有影響,能讓他麵子上下不來台,對我而言,也就算是‘有用’了。


    畢竟,他能夠這樣放任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了這麽久,他卻沒有分毫的發現和進展,還不如一個來了蘭崖城中沒幾日的我,他的臉,自然是丟盡了。”


    清冷平淡的嗓音繼續,蘇墨軒此番,卻已經是在將話說給屋子裏的達魯聽,雖然礙著趙以成和眾捕快在場,蘇墨軒將話說的隱晦,但卻也足以令達魯聽得明白,他眼下,已經是在挑明他同嚴楷睿的關係了,並且,還借著機會說明了,達魯的身份地位,在那群亂臣賊子之中,並不算低。


    否則,向來心高氣傲而有小心謹慎的嚴楷睿,在好不容易將蘭崖城一案的調查權奪迴到手中之後,又怎麽可能會不趕緊地安排兇手潛出城去逃之夭夭?


    如今嚴楷睿這般看似“縱容”著兇手在蘭崖城中“招搖過市”,除了沒有料到蘇墨軒和顧白羽會偷偷殺個迴馬槍之外,更為主要的原因,恐怕便是他的身份,很可能還高不過達魯去,自然也就沒有辦法讓達魯聽從他的指揮安排。


    能抓到一個級別高於嚴楷睿的人,無論是對蘇墨軒來說,還是對新帝來說,顯然,都是十分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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