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特地召我們進宮,為的,就是商討安撫災民的事情。”


    簡單的將皇宮中發生的事情對著顧白羽和顧清韻兩個人概括了一番,高隨遠輕輕蹙起的眉頭,卻是又緊了緊,轉頭看向蘇墨軒,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般的,沉默了下來。


    “皇上把安撫災民的事情,交給了李景雲。”


    俊朗的容顏上神色未變,蘇墨軒嗓音清冷淡漠,似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卻是將方才皇宮禦書房中,那一場暗中交鋒的激烈,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雖說開倉賑糧、安撫災民,是一件深受百姓歡迎和愛戴的事情,然而眼下朝堂鬥爭情勢緊張,無論是哪一方將任務接在手中,勢必,會遭到另一方在暗中的全力阻攔與破壞。


    更何況,將全部災民妥善安置,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再有人從暗中阻撓破壞,這原本的好事,怕是就會變得令人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有身敗名裂之憂。


    所以今日在皇上的禦書房裏,他們兩邊的人馬才會你來我往良久,最終,將安撫災民的重任,全權交到了李景雲的身上。


    又或者說,最後是李景雲自己動了心思,不留痕跡的,將這個任務攬到了自己的肩頭。


    畢竟,想要坐上金鑾殿內的至尊寶座,僅僅憑借著與李景吾爭來鬥去的種種手段,與皇上的一紙詔書並不足夠。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要想真正的坐擁大興王朝的遼闊山河,李景雲需要的,更是在天下百姓麵前樹立起自己的威信,真正得到來自老百姓的支持,才能將到手的江山坐穩。


    隻不過,李景雲在此刻接下這樣的任務艱巨如斯,蘇墨軒他們,怕是要從皇上正式下令的這一刻起,便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好隨時應對來自李景吾和韓林之的惡意攔阻與破壞。


    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現在長安城外有多少流離失所的災民聚集,我並不知曉,但是,賑災安撫,除了要開倉賑糧以及給災民搭建臨時住所之外,最不能忽視的,就是那極其有可能隨之而來的瘟疫和災病。


    雖然現在外麵冬雪飛揚,天氣寒冷異常,但畢竟是春天將至,這‘倒春寒’來得兇猛,去得也快,等到天氣忽然暖和起來,春日肆虐的傳染性疾病,保不準,就會引發新的瘟疫和災難。


    你們千萬要隨時觀察災民的身體狀況,即便是再不起眼的小病小災,都要引起重視。


    今日我迴去之後,便寫幾副預防瘟疫災病的簡單方子,等二皇子前往災區開倉賑災的時候,順便一同將藥發給災民。”


    沉吟片刻,顧白羽話語嚴肅,既是真的擔憂,也是給蘇墨軒的提醒,提防著李景吾的人,會從這個無法追究的漏洞下手。


    “好,辛苦你了。”


    眼眸漆黑如墨,蘇墨軒凝視著顧白羽那清秀姣好的容顏,從容鎮定的點了點頭。


    窗外冬雪紛紛而落,明晃晃的紅燈籠下,長安城的百姓,對即將到來的災難無知無覺,屋內屋外,舉杯盡歡。


    一語成讖。


    長汀樓中顧白羽的擔憂和叮囑猶言在耳,長安城外聚集著的流離失所的災民,便已然接二連三的病倒,甚至在貧病交加中溘然長逝。


    而快馬加鞭派到李景雲所在的災區去探聽消息的使者,帶迴來的,同樣也是災病開始流行彌漫的壞消息。


    瘟疫和災病來得實在太快,被饑寒交迫所帶來的死神的腳步,因為疾病的流傳而走得更快。


    死亡的氣息迅速彌漫開來。


    即便是居住在長安城內的百姓,也漸漸地開始有些人心惶惶,高高的城門緊閉,連曾經自發組織的善施粥蓬也消失匿跡。


    空氣冷凝,顧白羽看著剛剛從外麵歸來不久的蘇墨軒,沉著心性,等待他的開口。


    “皇上已經下令封鎖城門,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尤其是來自災病疫區的人,是絕對被禁止進入長安城的。”


    沉著嗓音,蘇墨軒在喝完一杯茶水之後,緩緩出聲說道。


    “這也是無奈之舉,若是允許隨意進出、混雜,會引發災病瘟疫的進一步擴散蔓延,尤其現在天氣漸漸迴暖,疫情很容易擴散。”


    點點頭,顧白羽的話中沒有太多的奇怪。


    即便是在她曾經所在的二十一世紀現代,對於傳染病患者,也會采取相應的隔離治療,更何況在醫療技術並不發達的大興王朝,將疫病人群與健康人群隔離開來,也是十分必要的舉動。


    隻不過,大興王朝被隔離開來的疫病人群,卻是沒有辦法得到更進一步的專人治療,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們有的,隻是義務誌願的醫者,和朝廷定時發放的草藥。


    剩下的,便是頗為殘忍的聽天由命。


    “皇上的做法是應對災病疫情的慣常之舉,隻是這樣一來,前些日子去了災區的李景雲,便也被一同攔在了長安城外。”


    清冷的嗓音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蘇墨軒抬眸看著顧白羽,這正是李景雲最初接下安撫災民一職時,他們所擔心的事情,也正是李景吾和韓林之,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你是在懷疑,這蔓延的災病疫情,是李景吾他們在搗鬼?”


    黛眉輕蹙,顧白羽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明災情發生和災民聚集在長安城門外的時間並不算長,現下天氣雖然有所轉暖,卻也仍舊是寒風凜冽,災病疫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她心中原本,就有些猜測和懷疑。


    況且眼下正值朝堂各方勢力爭鬥的關鍵之時,李景雲卻被一場疫病名正言順地攔阻在了長安城門之外,若是當真等到時疫災病結束之後再迴來,朝堂之上,怕是早已一切塵埃落定。


    更何況,被困在災病疫區的李景雲,是否會“不幸”感染時疫、最終能否有命迴到長安城,都尚未可知。


    李景吾動手之快,當真是不放過分毫到手的機會。


    點點頭,蘇墨軒沉默不言。


    顯然,顧白羽剛剛心中所擔憂的事情,他也想得清楚明白。


    “你對現在長安城外的災病疫情的狀況,了解多少?”


    沉默片刻,顧白羽再度出聲問道。


    既然是有人動了手腳,那就勢必會留下蛛絲馬跡,顧白羽始終堅信,這個世界上,從來不會有能徹底將痕跡掩藏的罪惡。


    “根據派出在外迴報來的消息,現在城門外的災民中,因為時疫災病而死亡的,已經有十三個人,至於感染時疫、出現類似症狀的災民,則已經無法計數和分辨了。”


    清冷的嗓音略有些發沉,蘇墨軒出聲答道。


    畢竟人心惶惶,會令很多人即便是沒有感染時疫和出現症狀,也會疑神疑鬼的,以為自己定是感染無疑。


    “那這次災病時疫的症狀是什麽?這十三個因為感染時疫而死亡的災民,自身情況又如何?”


    輕蹙的黛眉沒有絲毫的放鬆,顧白羽沉吟著,繼續追問,她一定要將所有的情形都了解的更加詳細透徹,才能進一步作出更為準確的判斷。


    “現在聚集在城門外的災民所表現出來的症狀,基本上是頭暈、發熱、嘔吐,有些災民的身上,還有紅斑和疹子。


    誌願出城門救助災民的醫者,已經給他們開了草藥煮水治療,但還沒有看出什麽明顯的起色。


    至於那十三位不幸的死者,據探子迴報,死者暴病而亡之後,麵色蒼白鐵青,表情痛苦且驚懼,唇邊有嘔吐物和稍許的血跡,他們在死者的屍體上,並沒有看出什麽異常。”


    將朝廷派出去迴報消息的仆役,和自己派出去的探子所得來的消息盡數講給顧白羽聽,蘇墨軒說著話,濃墨似的劍眉,卻是微微的蹙在了一起。


    “我們暫且拋開對李景吾和韓林之,會暗中動手腳的懷疑不談,就事論事,就僅僅憑借你剛剛所描述的症狀,除了身上長有紅斑和疹子之外,並沒有哪裏可以十分明顯的斷定,城門外的災民,現在就已經感染了時疫。


    頭暈、發熱、麵色蒼白,他們是流離失所的災民,經過長途跋涉又饑腸轆轆,風餐露宿在春雪寒風之中,這些症狀很容易都會出現。


    至於嘔吐,引起這種症狀的原因更多,前些日子,我院子裏一個侍婢,因為迎著風吃了些東西,還整整吐了一天。


    所以,眼下城門外的災民狀況之所以被朝廷認為是災病疫情蔓延,除了那‘暴病而亡’的十三個死者作為昭昭證據之外,也就隻有某些人別有用心的危言聳聽、誇大其詞了。”


    沉吟著出聲,顧白羽清秀的臉龐上滿是嚴肅的神色,卻又似是想起什麽一般的,不等蘇墨軒出聲,又繼續開口問道:


    “那麽發病的時間呢?這十三個死者,從出現所謂的‘時疫’症狀,到最後的病發而亡,這段時間間隔是多久?病發的過程中,有沒有什麽具體的情狀?”


    【第一更,第二更在17:00,終於逮到一個不加班的周末,今天會在20:00加更一章3000字,謝謝大家一直不離不棄的支持,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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