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語氣頓了頓,邢捕頭那多年老捕快練就的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眸,在眼眶中轉了三轉,不鹹不淡的語氣中充滿警告和威脅的意味,他再度出聲說道:“您是牢頭,咱們自己人怎麽辦事兒的,您心裏是最清楚不過的,若是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您可不要怪邢某不肯手下留情!”


    “你們將我從大街上帶迴這衙門來,究竟想要做什麽?!”語氣中的強硬之氣不減,然而張泰山卻也停止了剛剛的胡攪蠻纏,怒氣衝衝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好整以暇的邢煥之,並不曾見過蘇墨軒和李景毓的他,語帶不滿的再度開口說道:“你問我事情就問我事情,什麽時候,這衙門的審訊室裏,能容得下這幾個毛頭小夥子待在這裏了?”


    隨即又將眼眸轉向那站在角落中的顧白羽,張泰山神情之間的憤怒和不滿的意味更甚,抬手猛地拍了一下麵前的桌子,他站起身子,對著邢捕頭吼道:“竟然還有一個姑娘!邢煥之,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沉默不語,麵對在自己的警告威脅之下繼續高聲胡鬧著的張泰山,邢捕頭雙手環繞胸前抱臂,目光冰冷,將他的一舉一動全都收入眼底,直到,張泰山注意到邢捕頭看向他自己的無情目光,然後主動的安靜了下來。


    重新坐迴到椅子上,自己收斂了那暴怒的情緒,張泰山看著坐在自己對麵一語未發的邢煥之,做出一副仍舊強硬的模樣,說道:“算了算了,看在我同你多年同僚的交情之上,這次我就不同他們這些毛頭孩子計較了,說吧,你這麽大張旗鼓的把我找來,究竟想要問我什麽事情?”


    “慣偷孫明一,你可曾認識?”沒有接茬兒,看著張泰山安靜下來的邢捕頭知道,此刻的他已然被自己的沉默和威嚴所震懾,卻又沒有到被嚇破膽子胡亂說話的境地,恰是詢問的最好時機。


    “算不上認識,不過在牢裏見到過他幾次,他是慣偷,我是老頭,我見過他,認得他,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臉上帶著幾分不明所以,張泰山迴答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的意味。


    “他在十二日前的傍晚,被人發現死在平安大街的後巷中,這個消息你可曾聽說?”語氣平淡,邢捕頭那剛毅的容顏上沒有分毫的情緒變化。


    審訊犯罪嫌疑人最大的忌諱,便是讓對方看穿你的內心所想。於是保持外表上的平靜淡然,是一個審訊者所應該具備的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專業素養。


    “是嗎?他死了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這可真是老天長眼,他那種人渣,終於被人殺死了,這長安城中,可算是又更太平了幾分!”粗糲的臉上先是浮起幾分驚訝,雙唇下意識的長大,張泰山隨即便帶著一副驚喜連連的模樣,為孫明一的被害大聲叫好。


    “有人無辜被害,你怎麽還能出聲叫好?你這個人,難道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嗎?”站在一旁的年輕紅衣捕快忍不住地插口說道,才剛剛晉升為紅衣捕快不久的他,審訊經驗尚且不夠豐富,還不知道自己這樣毫無計劃性的、帶著個人情緒的出聲質問,才是審訊過程中最應該避免的事情。


    “同情心?!無辜被害?!”雙目驟然瞪圓,張泰山坐在凳子上的身子不自覺地朝著那個年輕捕快的方向傾斜而去,語氣裏滿是不屑與憤怒,他對著那個年輕的捕快出聲質問道:


    “你這個毛頭小子,說話之前能不能長長腦子?他孫明一是慣偷,還因為偷了一個人買藥的救命錢而間接害死一個本來可以治好的無辜老太婆,他無辜被害?那個老太婆才是無辜被害!你竟然還讓我去同情這種人的死活,你這個毛頭小子,難道是吃飽了撐得嗎?!”


    “十三日前的午夜,也就是子時的時候,你在哪裏,做了些什麽?有誰能證明嗎?”沒有理會張泰山的質詢挑釁與那年輕捕快的麵紅耳赤,邢捕頭隻是冷著嗓子出聲問道。


    十三日前的午夜子時左右,正是顧白羽和杜亦寒根據受害者屍體的狀況,推斷出來的孫明一的死亡時間。


    “大半夜的,我不在家裏睡覺能在哪裏?誰能給我證明?當然是我老婆!一個月前我的小兒子剛剛病死,到現在,每天晚上我老婆都會躲在被子裏哭,子時,她鐵定沒有睡著,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家裏的炕上睡覺,去問我老婆就知道了!”


    話語毫不客氣,張泰山聲音粗獷,沒等邢捕頭再度開口詢問出聲,他的身子刻意向著邢捕頭所在的方向湊了湊,陰測測的說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說我是殺害孫明一的兇手嗎?說實話,我還真巴不得是殺害他的兇手呢!能親手殺死一個人渣,我就是搭進去自己這條命,也算值得了!好歹,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間,爺還在心裏爽快過不是嗎?!”


    “除了你老婆之外,還有人能證明……”


    “除了你老婆之外,還有人能證明你十三日前的子時是在家裏睡覺,而沒有跑到哪條街上把孫明一殺死是嗎?”沒等邢煥之將話說完,張泰山便立刻接口說道,粗糲的臉龐上帶著幾分嘲諷,他對著邢捕頭繼續出聲說道:


    “你方才也說了,大家都是同僚自己人,怎麽辦事兒的,大家心裏都清楚,那你呢,你能有除了你老婆之外的人證明,你十三日前夜裏子時左右,你是躺在家裏睡覺,而沒有出去殺人嗎?”


    目光中帶著嘲諷的顏色,張泰山的雙眸直直地盯著邢煥之的臉龐,等待著他舉手投降的那一個瞬間。


    “我十三日前的子時沒有在家中睡覺,我在衙門後院辦公查案,給我作證明的,除了長安城府衙的徐太守之外,還有衙門的二十多個捕快,以及給衙門送飯的城東的老張頭。”


    語氣不鹹不淡,邢捕頭淡淡的瞥了張泰山一眼。


    “哼!不就是加班加點的破案麽?好像我們牢頭不是這樣一般!”沉默半晌,張泰山才從鼻子裏麵哼出一個不自然的聲音,語氣倔強,他出聲說道,卻是將頭轉向了一旁,沒有再盯著邢捕頭的眼眸死死的去看。


    “兩個月之前,長安……”


    “兩個月之前?邢煥之,你有沒有搞錯?我問你兩個時辰之前你在做什麽,你都未必能準確的迴答,現在竟然問我兩個月之前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記得我兩個月之前做了些什麽,又有什麽人能證明我是在做什麽而沒有在大街上逛蕩著拿刀隨便捅死一個人?!”


    沒等邢捕頭將話說完,張泰山便再度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味道,目光中盡是嘲諷和不屑,他看著邢捕頭,繼續出聲說道:“邢煥之,隻要你能告訴我,你一個月之前的今天在做什麽,我就告訴你,我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在做什麽!”


    “兩個月之前,長安城府衙受理了一起犯人的妻子和胞弟狀告你的同僚,獄吏王華偉刑訊逼供以致犯人死在牢獄之中的案件,你的同僚張某、李某和郭某,都曾前來府衙給王華偉作證,你為什麽沒有來?”


    等到張泰山的脾氣發完,邢捕頭方才將剛剛沒有說完的話繼續問完。那副頗有耐心的模樣落在顧白羽的眼底,倒是令她敬佩不已。


    “原來你是要問我這個,誤會,誤會,剛剛是一場誤會。”聽到邢捕頭的問話,自知自己剛剛說話太急的張泰山,笑著打了兩句哈哈,隨即麵色又重新變迴了剛剛那副憤怒不已的模樣,對著邢捕頭出聲說道:


    “他本來就是個酷吏,整日裏刑訊逼供,害了多少犯人?隻不過是大多數犯人的家屬都沒有膽量和耐心來狀告官府罷了,要不然,他肯定是官司纏身。他這樣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酷吏,我為什麽要給他做假證?我為什麽要替他說好話?”


    語氣囂張,想著王華偉那副殘酷的模樣,張泰山的心中便湧上一陣接著一陣的難以抑製的怒火。


    “那你覺得他是不是應該被判死刑?”直奔主題,多年的捕快生涯與審問經驗告訴他,對待張泰山這樣脾性的人,兜著圈子詢問,並非是一種最為合適的手段。


    “我知道你在誘導我說,是我殺了張華偉,就跟剛剛的孫明一相同,我巴不得是自己親手除了這個人渣敗類,可惜不是我,沒辦法當這個維護正義的英雄,我真是遺憾萬分,但如果你非要讓我說,我的答案就隻有一個字‘是’,張華偉就是應該被判處死刑,他手段兇殘害了那麽多犯人,單單判他一個死刑,我都覺得太少!”


    同樣直言不諱,張泰山那暴戾滿滿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身子穩如泰山一般的坐在椅子上的邢捕頭,唇角帶著幾分冷笑,他毫不給麵子的說道。


    【今天最後一更,初五要去睡覺了,感冒嗓子疼好難受。感謝依凡親,三駕馬車親,刹那花火親,誃亾。諗藍親等等各位親的推薦票,初五會繼續加油的,每天五更,一定要等著我哦,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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