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色瞬間變得鐵青,秋霜看著顧白羽那淡漠不屑的背影,張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屋子裏驟然響起的一陣清脆刺耳的響聲所打斷,緊接著,走在最後的茶心那嬌俏的聲音慢吞吞的響起:


    “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把茶盞碰到地上摔碎了,哎呀,還恰好就是那盞淺紫色桐花青瓷釉的,真是不好意思。”


    前一刻還宣揚吵鬧的屋子裏瞬間寂靜無聲,目瞪口呆地看著茶心專門揚起手將那淺紫色桐花青瓷釉盞打掉在地,華義那顆惜財的心,隨著那瓷盞落地而一同碎成粉末,然而卻也隻能無可奈何的忍著,顯然,此刻這屋子裏的氣氛更加緊張而詭異。


    低頭看著那碎了一地的茶盞,秋霜那本就鐵青的臉色更加難看,再加上耳畔隱隱約約響起的綠衣那嗤嗤的笑聲,她那顆一貫高高在上的心,更加充滿難以熄滅的怒火,更何況她是帶著家中小姐的命令而來,如今眼下鬧到這種地步,她迴去還怎麽交差?


    “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這個賤蹄子,小門小戶的果然是沒有教養!竟然敢打破我家小姐想要的東西,我看你的這條賤命,是不用再想要了?!”


    聲音尖酸刻薄,秋霜的臉上充滿陰狠恐怖,惡狠狠地指著麵前的茶心破口大罵,那氣急敗壞的模樣落在茶心眼中,得到的,卻隻有一臉嘲諷的笑意。


    “笑?!你竟然還敢笑?!”茶心臉上那滿是不屑和嘲諷的笑意更加激怒了秋霜,抬手就要去拽扯茶心的衣袖,口中繼續惡狠狠的說道:


    “你這個賤蹄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現在就帶你去見我家小姐要了你的小命!你放心,我說到做到,別指望著你家那兩個什麽顧小姐能為你求情,見了我們家小姐,連她們兩個人都得乖乖的行禮,救你?怎麽可能?”


    “鄭家能教出她這麽個張揚跋扈的丫頭來,估計也是因為戶部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偶爾漏掉一兩個渣滓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把抓住秋霜伸向茶心的手臂,顧意瀾語帶譏諷的說道,抬眸看向笑容依舊的茶心,她繼續語帶輕鬆的說道:“茶心,你就當是聽到瘋狗叫了幾聲吧,待會兒帶你去柳巷的酒樓好好吃一頓,忘了就好了。”


    “你……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被顧意瀾抓著手腕動彈不得,秋霜瞪大的眼眸中先是閃過一絲不解的疑惑,接著又湧上更多的囂張跋扈,“知道我家小姐是誰還不趕緊放開我,難不成還真要撕破臉皮,當麵對峙嗎?”


    “要撕破臉皮,也是同你家小姐,你這樣的賤婢,連跟你多說幾句話,我都嫌晦氣,所以剛剛沒有理會你的大吼大叫,你倒還來勁了,真以為你家小姐寵著你,就會為了你而同我們顧家翻臉麽?”將秋霜的手腕放開,顧意瀾的臉上滿是不屑和嫌惡。


    接過素衣遞來的錦帕,顧意瀾裏裏外外的將手擦了一遍,然後便將帕子丟在一旁的垃圾桶中,對著茶心說道:“你瞧瞧,我多寵著你,為了你不被瘋狗咬一口,都髒了我自己的手,還得浪費一條帕子。”


    “茶心多謝二小姐寵愛,迴去之後啊,一定給您好好的繡上幾方帕子。”笑意盈盈,茶心對著顧意瀾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


    眼瞧著麵前的顧意瀾和茶心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將自己貶損的無地自容,秋霜心中的怒意更甚,張張嘴正打算再說些什麽替自己挽迴顏麵,身後卻忽然響起一陣熟悉而令她心安的聲音。


    “這帕子,自然應該是我們鄭家來賠,怎麽能麻煩顧家自己的奴婢呢?”


    帶笑的嗓音溫柔如水,一個嫋嫋婷婷的身影隨之出現在顧白羽的視線之中,淺櫻色的軟煙羅錦如煙似霧,將那婀娜的身姿襯托的更加明豔動人,眉若柳葉眼眸若星,笑容綻放唇邊,一副嬌美乖巧的模樣。


    “小姐!”立刻迴過身來,秋霜的嗓音中帶著三分委屈七分得意,她家的小姐最是護短,眼瞧著她在小小的顧家人麵前吃了大虧,定然是不會袖手旁觀。


    “既然鄭小姐有這番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看著耽擱了這麽久才忽然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鄭家小姐鄭玉姝,心知她定是早已躲在一旁聽了半天牆角的顧意瀾,不鹹不淡的說道。


    “顧小姐客氣了,這是鄭家應該做的,”說著,鄭玉姝便轉身對跟在身後的華鬆說道:“一會兒送些上好的帕子去顧家,記得一定要把帳記在鄭家名下,若不然憑空多了那麽些帳,我們鄭家倒是沒什麽,超出了顧小姐的預算,怕是迴家不好跟顧大人交代。”


    語氣輕柔平和,鄭玉姝那看似關切的話語中明裏暗裏的嘲諷著顧家小門小戶的窮酸。


    “是啊,華鬆,千萬不要把帳記錯了,百十來條軟煙落紗蜀繡的帕子的確價值不菲,我們顧家可是當真沒那麽大的手筆,”清麗姣好的臉上笑意盈盈,顧意瀾似是沒有聽明白鄭玉姝話語中的嘲諷一般,笑著對華鬆說道。


    話音未落,卻令站在鄭玉姝身邊的秋霜變了臉色,一忍再忍,終究是沒能忍住的出聲說道:“你們顧家搶錢呢啊?百十來條軟煙落紗蜀繡的帕子?那要多少銀子,你們知道嗎?”


    “知道啊,所以才說我們顧家這種老老實實依靠俸祿過活的人家負擔不起嘛,不過你們鄭家就不一樣了,”烏黑的眼眸轉了幾轉,顧意瀾麵上的笑容不減,“雖然不知道你們鄭家除了戶部尚書的俸祿之外究竟還有什麽收入,但是既然你們家小姐說了不用擔心,那我自然就不擔心了。是吧,鄭小姐?”


    “嗯……是,是啊。”嬌美的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的尷尬和擔憂,鄭玉姝點頭答到,唇邊的笑容卻如此勉強,以至於連站的距離最遠的華義都看得清清楚楚。


    隻是此刻的華義心中,卻顧不上嘲笑鄭玉姝的失態,而是一臉崇拜佩服的看向站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顧白羽。方才沒人注意的他站在一旁看得清楚,正是顧白羽對著顧意瀾低聲說了些什麽之後,突然站出來說話的顧意瀾才將眼前的局勢扭轉到現在這種顧家穩贏的局麵。


    “秋霜,我讓你給我來要的那套茶盞呢?”眼瞧著現下的局麵越來越不利於自己,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會將鄭家拖下水,鄭玉姝趕忙出聲扭轉話題。


    方才她在門外聽了那麽久的吵吵嚷嚷,早就想好了要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便能夠讓顧家的這兩個膽敢同她爭搶的女人,狠狠地被羞辱一番。


    “迴小姐,那茶盞,那茶盞被這個叫做茶心的妹妹故意摔在地上摔碎了。”語氣中帶了幾分故意的慌惑不安和委屈求全,秋霜繼續顛倒是非的說道:


    “奴婢不知道顧家小姐也瞧上了這套茶盞,所以就出聲問華義要了,顧家小姐聽到之後,肯定是想著既然是小姐你要的東西,她們自然該緊著小姐你用,所以沒說什麽就起身準備離開,可是這位妹妹像是心中不滿一樣,衝上來就把茶盞摔碎在地上了。”


    麵帶委屈地看了茶心一眼,秋霜繼續說道:“奴婢著急就說了一句,這位妹妹就要動手打奴婢,奴婢抬手反抗,卻被這位顧小姐抓住了手腕,小姐你瞧,現在還紅著呢。”


    抬手將手腕露出來給鄭玉姝看,那白如雪的皓腕之上紅印滿滿,語帶哭腔的說道:“奴婢真的沒有說謊,華義他一直在場他都看到了,小姐若是不相信奴婢的話,那就問問華義。”


    “小的……小的剛剛隻顧著低頭收拾茶杯,屋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有看得十分真切,所以沒辦法給秋霜姐姐作證。”抬眸看到鄭玉姝向自己看來的目光,華義立刻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說道。


    如果說他剛剛的兩邊都不敢得罪,隻是因為顧家和鄭家都是錦衣如華的主顧的話,現在他的不敢得罪顧家,卻全然是因為顧白羽那一雙冰冷而令人膽寒的眼睛。


    “你這丫頭說的哪兒的話,我們是因為看不上這劣等的茶具,所以才打算離開的,怎麽可能還會因為你家小姐想要而故意把這茶杯打破?”嗓音裏帶了些許的不滿,顧意瀾冷冷的開口說道。


    “你什麽意思?難不成我還會出口汙蔑你們嗎?你們不過是個小小的顧家,窮酸眼小耍炸坑我們鄭家的錢就算了,現在又說什麽你們看不上的東西我們家小姐非要搶,你們還真是不要臉得緊!”


    被顧意瀾眼眸中的鄙視所激怒,秋霜抬眸看著自家小姐微變的臉色,不由得出聲嚷到。


    “鄭小姐,不是妹妹我多事,你家這個叫做秋霜的奴婢,還是趁早打發了去吧,又是口出汙言穢語辱沒你們鄭家的門楣,又是大聲嚷嚷破壞你們鄭家的形象,”


    抬頭看向麵色不佳的鄭玉姝,顧意瀾的唇邊浮起一絲冷笑,語帶嘲諷,她繼續說道:“也虧得我們顧家不是愛嚼舌根的人,若不然真的傳揚出去,怕是要讓別人輕看你們鄭家了。”


    “顧小姐不用多費這心思替我們鄭家操心,我們鄭家自己的奴婢自己會管教。但是,我們鄭家的奴婢也是不會說謊的,既然秋霜說了是顧家的奴婢故意挑事兒,那還請顧小姐給我們鄭家一個說法才是。”


    顯然被顧意瀾剛剛的態度所激怒,鄭玉姝的臉上雖然笑容依舊,卻已經不再溫柔,柔和的話語中也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目光卻死死地看向了站在顧意瀾旁邊的顧白羽。


    一直沒聽到她開口說些什麽,又事先聽說顧家新從江南來了一個堂親妹妹,鄭玉姝心中便下意識地將她看做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地方女子。


    於是沒等顧意瀾開口,鄭玉姝又再度開口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應該便是新來長安的顧家小姐吧?而這個眼生挑事的奴婢,想來應該是這位顧小姐身邊帶來的,眼下發生這樣的事情,顧小姐,你難道不該為你管教不嚴對我做個合理的解釋嗎?”


    “你相信你的奴婢,我相信我的奴婢,有什麽好解釋的?”哞色淡漠而冰冷,顧白羽不鹹不淡的話語中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你怎麽能這樣縱容你的奴婢?”原本想挑個軟柿子捏的鄭玉姝沒想到自己碰了個硬釘子,語氣發急之下,容色間的鎮定便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覺察到自己失態的鄭玉姝隨即清了清嗓子,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勉強做出一副鎮定柔和的模樣,繼續說道:“可能這位顧小姐你剛來長安,不知道我們鄭家在長安的地位名聲,我們鄭家……”


    “戶部尚書鄭元魁是你的父親。”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鄭玉姝的話,顧白羽冰冷的神色之間透出幾絲不耐煩的意味,冷冷的說道:“那又怎樣?”


    “你……”從未受過如此委屈的鄭玉姝麵色驟變,然而想著周圍還有華義華鬆兩雙眼睛,終究是將那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忍了迴去,“既然這位顧小姐知道我們鄭家在長安的地位聲譽,就應該知道我們既不會縱容下人說謊,又不會包庇作惡的下人,所以,我們鄭家的奴婢一向是信得過的。”


    “是麽?那鄭小姐你現在在做什麽?戶部尚書的俸祿,又怎麽承擔的起那樣多的賬單?”冷笑一聲,顧白羽順利地看著鄭玉姝的臉色由青變白,隨即再也忍耐不住地出聲大罵道。


    “真不愧是小地方來的人,連主子都這樣粗俗不懂禮,也難怪奴婢會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聲音尖刻,一向溫婉的鄭玉姝從來沒有將臉色變成現在這幅模樣,“今日你們若是不將茶杯賠給我,就休想走出這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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