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羽那絲毫不留情麵的話令站在一側的魏澤濤著實一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他,張嘴幾次,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將魏澤濤的窘迫模樣盡數收在眼中,顧白羽在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


    雖然在被打亂了逃離顧家的計劃這件事情上,她一直表現出來的是一副平靜且不甚在意的模樣,甚至還安慰茶心和柳媽,說這樣正好可以靜下心來再攢攢銀兩,然而,她才是心中最為在意這件事情的人。


    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的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在了可以算作是罪魁禍首的魏澤濤身上,顧白羽搖搖頭,轉身離開。


    “我其實一早就見過你的,”擦肩而過的時候,魏澤濤忽然開口說道,“很久之前了,在陶太守陶紀修的府宅中,我去找他辦事,你正好從院子中離開。那天你穿著一襲淺紫色紗裙,上麵繡著梧桐花開。”


    顧白羽離開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


    “我……我知道你在幫忙給清州府衙驗屍,不過,不是陶太守跟我說的,是我自己發現的。”遲疑著壓低嗓音,魏澤濤看著顧白羽略略有些停頓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我不會四處張揚,但我其實並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又怎麽樣?”停住腳步迴頭,顧白羽神情冷淡的說道。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選擇了法醫這個職業,她從來就不介意別人怎麽看、怎麽說。莫說魏澤濤這樣小心翼翼提起又生怕她誤會的態度,即便是前世被與她相親的對象當麵嫌棄,顧白羽的臉色也從未改變過分毫。


    所以,那又怎麽樣?


    你不嫌棄,你接受,所以我就應該感恩戴德,我就應該投向你的懷抱?


    眸色愈發冷淡,顧白羽看著麵色窘迫著急解釋的魏澤濤,心知自己今日多少有些過分,然而這種莫名其妙的牽扯,還是盡早斷幹淨為好。


    “我……我沒想怎麽樣,我隻是覺得你不想待在顧家,顧家的人對你不好,我,我傾心於你,會對你好,所以想帶你離開顧家,所以……”越解釋越亂,在處理大小事務上幹練有素的魏澤濤,在麵對顧白羽那一雙銳利冰冷的眼眸時,卻不知怎的陷入了慌亂無措。


    帶她離開顧家?


    顧白羽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卻說不清到底是在嘲諷誰。


    與魏澤濤一前一後的迴到龍舟中酒意正酣的宴會席上,顧白羽看著顧延庚那滿是得意的神色,不由得嫌惡的收迴了目光。轉身走向自己坐的賓客席上,卻發現滿麵紅暈的顧白婉不停地用眼神偷偷瞄著跟在自己身後走進來的魏澤濤,眉目含情,眼波流轉,顧白羽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聲,這下可真是有好戲看了。


    果然,還沒等魏澤濤在椅子上坐穩,顧白婉便端著一杯酒來到他的麵前,杏眼帶笑,說道:“婉兒早就聽說武安城運河的夜景別有一番風味,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絲竹如縷,燈影如織,這樣如夢似幻的景色,多虧了魏太守,婉兒才能得以親眼所見,婉兒敬魏太守一杯。”


    眼神如媚如絲,聲音似軟還儂,抬起白皙如玉的手臂,顧白婉將杯中之酒立時飲盡,然後笑意盈盈地看向魏澤濤。


    霎時間,龍舟酒宴上眾人的麵色紛雜變幻,有詫異,有責怪,有羞愧,有冷眼,而最好看的,則當屬那高坐之上的顧延庚,黑沉著的麵色陰一陣陽一陣,恨不得立刻將顧白婉扔到寒涼的河水中,好好清醒清醒頭腦。


    “三小姐不必客氣。”沒了顧白羽的冷眼相對,魏澤濤瞬間又恢複了那種左右逢源的本領,饒是已然看出了顧白婉的不對勁兒,卻也不動聲色的舉起了酒杯,正正常常的飲下一杯酒。


    張張嘴還要再說些什麽,顧白婉尚未說出口的話被龍舟外忽然響起的一陣嘈雜聲所打斷。


    “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爹,顧伯伯,您們繼續飲酒便是。”聽到龍舟外麵一陣高過一陣的嘈雜吵鬧的聲音,魏澤濤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從顧白婉身邊走過時,隻當是沒看到她那暗示的神情般的麵無表情。


    龍舟外的吵吵嚷嚷時不時地傳入原本就是半開放式的船艙中,間或夾雜著“家族生意”、“地盤爭搶”的粗暴言語,不僅氣性浮躁的顧白婉早已忍不住地探頭探腦的向外看去,連一向沉得住氣的顧白汐,也不禁轉眸向外,好奇的聽著湖麵上的爭吵。


    隻有顧白羽一個人安坐在小案幾之前,神色淡然從容的喝著麵前的一品清茶。


    放著這麽好的茶不喝非要去湊個閑熱鬧,她可沒那麽無聊。


    顧白羽正想著,卻隻聽外麵的吵嚷聲忽然變成了刀兵相向的打殺聲,還沒等龍舟內的眾人反應過來,那半淹著的艙門便“嘭”地一聲被什麽東西撞開,接著一個渾身帶血的身影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悶哼一聲,便再沒了響動。


    尖叫聲驟然四起,饒是一向鎮定的顧白羽,心中也是暗暗的一驚。


    而待在屋內的魏世儒和顧延庚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不同的是,魏世儒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用身子擋在被撞壞的紗門前,護著屋內的顧白羽和羅氏母女,而一起上前的顧延庚卻隻是裝腔作勢的站在那裏,絲毫沒有將自己妻兒的安危真正放在心上的急迫擔憂之感。


    門外的打鬥愈發激烈,偶爾傳來的魏澤濤嗬斥攔阻的聲音,也迅速被顧白婉持續不斷的尖叫聲所湮滅。


    “你住嘴!有完沒完?添什麽亂?!”終於忍受不了顧白婉在自己腦後那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顧白羽轉過頭去神色冰冷的嗬斥道。


    尖叫聲戛然而止,顧白婉滿麵委屈地躲在羅氏身後,口中卻咬牙切齒的說道:“顧白羽,你裝什麽鎮定,我就不信你不害怕!”


    “我怕,我當然怕了,好不容易刀口逃生,我自然是將自己這條命看得緊緊的。”話中有話,顧白羽語氣冰冷,“我怕我才不叫,你叫這麽大聲,是生怕他們不知道這裏有可以順手砍死或者擄走的女子嗎?又或者,”


    將身子傾斜貼上顧白婉的耳畔,顧白羽話中更帶幾分陰森,“你春心萌動至此,不惜讓來曆不明的賊人抓去做壓寨夫人?”


    “顧白羽,你!”惱羞成怒,顧白婉不顧一切的就要向顧白羽撲去,卻生生的被羅氏抓住了手腕。


    “娘!”顧白婉的聲音氣急敗壞。


    “你給我閉嘴!現在是什麽時候?你瞎折騰什麽?!”低聲嗬斥著顧白婉,雖然同樣對顧白羽痛恨不已,然而羅氏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在眼下這種時候,自然是越低調越不惹人注意越好。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船舫的頂上破了個洞,兩個打鬥著的人正正的掉在顧白羽她們的麵前。


    剛要張嘴尖叫,顧白婉那尚在嗓子裏的聲音被顧白羽的一記冷眼生生的憋了迴去。


    跌入船艙的兩個人並沒有隨意攻擊,仍是目標性極強的相互拚個你死我活。隻是刀劍無眼,站在他們最近處的顧白汐等人難免會被誤傷。而方才的混亂早已令魏世儒離開龍舟去找魏澤濤,留在艙內的顧延庚顯然沒有舍命護妻女的打算。


    於是隻能自救,羅氏帶著顧白汐與顧白婉四下裏躲避著那不長眼的刀光劍影。


    眯眼瞧了瞧那打鬥正歡的兩個人,顧白羽估計著他們不是自己的對手,於是對著茶心和柳媽使了個眼色,也一起隨著羅氏四下躲避……她可不會平白的在她們麵前暴露自己會腿腳功夫的事情。


    不多時,龍舟外的喊殺聲漸歇,艙門外衝進來兩個捕快打扮的人將那尚未分出勝負的兩人統統帶走,為首的還恭敬地對他們道了個歉。


    “顧伯父,怎麽樣,大家都沒事吧?”捕快前腳剛走,魏澤濤與魏世儒便一起走了進來,衣腳有些不可避免的破損,整個人卻沒有絲毫的狼狽。


    “剛剛好可怕!”沒等顧延庚開口,一直躲在眾人最後的顧白婉便率先衝了出來,一副受驚的模樣緊緊攥著魏澤濤的袖子,尖俏的小臉上哭得梨花帶雨。


    站在顧白羽身旁的茶心縮了縮身子,心中一片惡寒。


    “讓三小姐受驚了,澤濤十分抱歉。”不動聲色的將顧白婉推開,魏澤濤淡淡的說道,看向顧白羽的眼眸中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沒什麽,錯本就不在澤濤你的身上。”警告性地看了顧白婉一眼,顧延庚出聲說道,“事情都解決好了嗎?如果需要迴府衙的話,那就公事要緊,我們不必你擔憂。”


    “沒什麽,事情都已經解決好了,就是運河船艙間爭奪地盤和生意,自有相關的人去解決,”笑了笑,魏澤濤解釋道,隨即麵帶歉意,繼續說道:“原本是想讓顧伯伯和三位小姐好好賞賞這運河夜景的,卻不想弄成這樣,澤濤實在是過意不去。”


    “那……魏大哥想用什麽辦法補償我們呢?”難得的開了口,顧白汐的柔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常見的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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