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好想想,目前我們發現的這七個受害者都有什麽共同的特征?”看著李景毓和蘇墨軒略帶不解的目光,顧白羽神色平靜的問道。


    “七個死者中有男也有女,有喝醉的也有沒喝醉,身份上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鳳眉緊蹙,李景毓自言自語的迴顧著案情,而坐在一旁的蘇墨軒隻是默不作聲的思考著。


    “喝醉的全都是男性受害者,並且身形相對而言都比較瘦小,既不是彪形大漢的類型,也不是你們這種強健敏捷的類型,而女性受害者就更不用說,自身反抗能力就很弱,”出聲解釋道,顧白羽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所以,七個受害者的共同特點就是反抗能力都不強,你們想想,如果換成你們兩個做連環殺手,會考慮受害者的反抗能力強不強嗎?”


    “原來是這樣!”俊美的容顏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李景毓出聲歎道,“所以你才會推測,兇手很可能是身形瘦小,或者體弱多病之人,但是,如果兇手是女人,她也會挑選反抗能力不強的受害者,你怎麽能排除這一點?”


    想起了豐家二娘的那一起殺害孕婦的案件,李景毓出聲問道,即便是有豐慶元在一旁相助,那劉氏與柳煙還是選擇了逃荒流浪的少女,用哄騙的手段將她們騙到臨安縣的外宅之中慘下毒手。


    “這是個好問題,孺子可教也。”清秀的臉龐上透出幾分笑意,顧白羽低頭喝了口茶,轉著眼珠看向沉默不語的蘇墨軒,道:“你呢,知不知道為什麽?”


    “死者胸口的致命傷是一刀斃命,根據你與張仵作的驗屍報告,死者的肋骨胸骨盡數折斷,一般女子怕是沒有這樣大的力氣,所以初步排除女子,但不能完全排除。”喝了口茶,蘇墨軒思索片刻答道,往昔冷漠如冰的臉上難得的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似是兒時與李景毓和李景雲一起讀書時,搶先答出了他們二人不會的問題那般目帶挑釁的看著李景毓。


    “你,你不要那麽得意!”瞬間被蘇墨軒目光中的挑釁帶迴了小時候,李景毓撐著桌子,惱羞成怒的衝著蘇墨軒喊道。


    “蘇公子啊還真有資本得意,”祠堂的後院不比顧家大宅,在小廚房中做飯的茶心將屋外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笑意盈盈的出聲說道:“昨兒展捕頭托人帶來的炸魚還剩兩條,小姐一條,蘇公子一條,答對問題的獎勵!”


    “茶心,你不待這樣偏袒的!”氣唿唿的衝著小廚房喊道,蘇墨軒那帶笑的眼眸令他更加怒上加怒。


    “你這樣分析兇手的方法,我從前破案的時候偶爾也會用到,”很快又重新變得正經嚴肅起來,蘇墨軒看向顧白羽的目光中多了探尋。


    連番驗屍那脫口而出的那句“早已經習慣”還牢牢的記在心中,將遇到顧白羽之後她的種種表現在心中反複思索,蘇墨軒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顧白羽所擁有的見識與膽識,是一個從小被顧家遺棄在外的嬌弱女子所會有的。


    然而不論他是暗中調查還是旁敲側擊,顧白羽那如假包換的顧家不受寵的嫡長女身份,卻是完美的無懈可擊,沒有一絲一毫可以令人懷疑的地方,除了顧白羽她自己。


    “是麽?”看出了蘇墨軒目光中隱藏的意思,顧白羽語似平常的說道:“對於仵作來說,這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因為我們麵對的隻有受害者的屍體,不會被其他的東西所幹擾。我能想到這一點,還要感謝張仵作在驗屍記錄上的提醒。”


    拿出捕快給她送來的五份驗屍記錄,每一份都對受害者的身型與反抗能力進行了標注,張仲源已經看到了事實,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明白原因。


    思忖著正打算再說些什麽,蘇墨軒卻聽到小廚房裏忽然傳來一聲尖細短促的驚叫,隨即便起身跟著顧白羽一起衝進小廚房裏,落入眼中的,是茶心那血流不止的左手手指。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笨呐,切菜都能切到手。”臉上滿是無奈,柳媽手中忙不迭的給茶心清理著傷口,抬眼看著衝入廚房的顧白羽三人,,嗔怪的話語中帶著好笑與好氣的無可奈何。


    “人家這不是聽他們三個分析案情聽得入神沒注意嘛。”倒抽著涼氣,茶心一臉無辜且委屈的說道,眼見著柳媽就要拿著白酒往她指尖的傷口處抹去,記憶的本能讓她向後抽了抽左手,哭喪著臉問道:“能不能不塗這個啊,好疼……”


    “咬牙忍著點兒,怕疼還不知道專心一點兒,那刀又切菜又切肉的,你不清理傷口消毒,迴頭化膿了看你怎麽辦!”眼明手快的抓住茶心想要抽迴去的左手,柳媽從袖袋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蘸了點白酒便輕輕的擦拭著茶心的傷口。


    “疼,疼,疼,疼,疼……”雙目緊閉,茶心的手掌一陣哆嗦,眼淚不受控製的便出現在泛紅的眼眶中,令茶心無奈的笑了起來,“小姐你說這眼淚啊,好好的就往下流,我又不想哭,好奇怪。”


    “你這丫頭,又哭又笑的,也不嫌臊得慌。”瞧著茶心那一麵流淚一麵笑的模樣,顧白羽嗔怪的說道。


    “這真的不怪我啊,我忍不住。”麵上滿是委屈,茶心分辨到。


    “這血怎麽還止不住?明明是個小傷口啊?小姐,要不要給她上點藥什麽的?”拿著棉花和紗布擦拭半天,柳媽看著茶心那仍舊在向外滲血的手指奇怪的說道。


    “沒事兒,不用上藥,一會兒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切到過手指。”毫不在意的說著,茶心習慣性的將手指上的流血處放在嘴裏吮吸,一麵吸,一麵含混不清的說道:“吸一吸就好了,不是說口水能止血嘛。”


    “你這丫頭別鬧了,快點跟著小姐迴屋去上藥。”騰出手來拍了拍茶心的額頭,柳媽急聲催促道,抬眼向顧白羽看去,卻發現前一刻剛剛衝進小廚房還麵帶焦急關切的她,此刻斜倚在門框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著茶心。


    “在想什麽?”蘇墨軒清冷的嗓音在顧白羽耳畔響起,將顧白羽那思索的模樣盡數收在眼底,他在等她給自己又一個難以解釋的驚喜。


    “茶心剛剛的動作啟發了我,”直了直身子,顧白羽說道,“我在想,兇手會不會患了一種叫做‘血友病’的罕見病,得這種病的人,身體上隻要有一點點的傷口,就會血流不止,所以才會對血液產生一種病態的依賴,就好比剛剛茶心下意識的用嘴吸傷口一般,兇手因為心裏產生病態而嗜血,所以就會更進一步的喝血。”


    “小姐……我不是變態……”絲毫沒有抓住顧白羽話中的重點,茶心隻是立刻將放在口中的手指拿了出來,麵帶委屈的看著顧白羽那忽然犀利起來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說著。


    “……”略帶無語的看著茶心,顧白羽在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拉過她的手將她帶到房內,拿出藥箱一點一點的上好藥,說道:“你流血流這麽多,是因為傷口深,雖然創麵小,但傷到了血管。這兩天都不要碰水,有什麽事交給我和柳媽就好了。”


    “哦……”做出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茶心看著自己被包裹完好的手指,又瞟了瞟跟著進來的李景毓和蘇墨軒兩人識相的走了出去。


    “我們要如何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有血友病?”看著茶心走出屋子,李景毓出聲問道,雖然知道血友病患者一受傷便會流血不止,但他們也不能隨身帶把匕首見人就刺吧。


    “患血友病的人,一般外在表現是麵色蒼白,虛弱無力,”收拾著藥箱,顧白羽說道,“除此之外,你們也隻能用匕首挨個刺了。”似是看穿了李景毓尚未說出口的話,顧白羽聳聳肩膀。


    “這還真是個好辦法,”俊朗的容顏似笑非笑,蘇墨軒淡淡的出聲說道:“反正得這種病的人家中應該有不少的止血藥,我們也不用擔心他會血流不止而亡。”


    被蘇墨軒的話說得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的李景毓一臉無奈的說道:“你這家夥,真是夠冷的,這麽冷得笑話,也虧你想得出來,也虧我能聽得懂。”


    “誰說的?白羽早就聽明白了。”目光裏帶著幾分善意的嘲笑,蘇墨軒出聲說道。


    迴頭恰好將顧白羽點頭的模樣落入眼中,李景毓一時語塞,甩了甩手,賭氣的走出了房間,打算去柳媽那裏撈點吃食,最好將蘇墨軒那條炸魚吃光。


    “錦囊我收到了,謝謝。”隻剩下顧白羽和蘇墨軒兩人的屋子又重歸寂靜,將藥箱放好,顧白羽轉身對蘇墨軒說道。


    “看到了就好,以後想到什麽,我再跟你說。”點點頭,蘇墨軒從袖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方盒,遞給顧白羽,淡淡的說道,“這個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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