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再說一次?”張媽的話令顧延庚既怒且驚,沉重嗓音,他的麵色黑沉無比。


    “父親,算了,”低頭瞧了一眼靠向自己的張媽,顧白羽向前走了兩步攔在顧延庚麵前,“張媽不過是一個聽主子意思行事的下人,您跟她置什麽氣?張媽,還不快先下去?”


    原本以為今日即便有顧白羽從中相幫,自己也定然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的張媽,卻沒想過顧白羽膽敢直接出聲阻攔,甚至直接將自己放走,於是趕忙弓著身子後退離開,張媽轉身之時向顧白羽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下人按主子的意思行事,你這個主子是怎麽做的?”顧白羽看似不經意的話卻正戳顧延庚的內心,將怒氣的目標轉向一旁站著的羅氏,顧延庚的麵色更加黑沉。


    眼看著羅氏的神色在那慌亂一閃而過後便鎮定下來,隨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準備應對顧延庚的發問,顧白羽對羅氏的心思流轉能力無比佩服,然而卻不能讓她亂了自己的目的。


    於是眼瞧著羅氏動動雙唇便要答話,顧白羽便搶先開口道:“父親,原本就是白羽耽擱了家宴的時辰,沒道理讓二娘同兩位妹妹一直等著。何況白羽常年不在家宅之中,二娘一時忘了也是情有可原。現在天色還早,父親和隨遠先在園子裏逛逛,讓柳媽和茶心再去做便是。”


    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做得行雲流水,顧白羽瞟過茶心眼角溢出的絲絲笑意,心中也對自己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事最該怪的還是隨遠,”溫和的出了聲,高隨遠對顧延庚說道:“若不是隨遠今日當街強行攔了白羽迴家的行程,白羽也就不會耽誤了家宴的時辰並引出這許多風波,顧老爺,不如隨遠做東,咱醉仙樓一行?”


    “隨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今日倒是叫你看了笑話,實在是不好意思。”原本還想發作的顧延庚及時地捕捉到了顧白羽遞給他的眼神,恍然想起高隨遠還在這裏,便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意,緩和了語氣,說道:“我這家院雖比不上長安的名門望族,在江南一代也算是一道風景了,不如就按羽兒說的辦,咱們先在這園子裏逛逛?”


    看著顧白羽點頭,高隨遠便笑著說道:“那隨遠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容易同顧延庚一起吃過晚飯並將高隨遠送走,累了一天的顧白羽迴到家宅中屬於她的偏僻小院,不顧形象地癱坐在軟榻之上,抬起眼皮看著茶心將一碗白粥並著幾樣兒小菜放到她麵前的案幾上,疲倦的不想動手。


    “小姐起來啦,奴婢知道你今天累,但好歹把這碗粥先喝了,跟老爺一起能吃飽才怪。”伸手去拉顧白羽的手臂,茶心笑嘻嘻的說道,“剛剛我特地從主院那邊路過了一下,聽到老爺在裏麵衝羅氏發脾氣呢,你可是沒聽到那聲音,嘖嘖,老爺還真是狠心。”


    “他那樣要麵子的人,今天幾次三番地在高公子麵前丟了人,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了。”掀開簾子走進房內,柳媽看著歪倒在軟榻上的顧白羽說道:“今日的事情老奴都聽茶心說過了,小姐不再畏懼那羅氏母女固然好,隻是才進宅子第一天就起這麽大的衝突,老奴覺得,小姐你多少有些太過著急了。過早的暴露自己的實力未必是件好事。”


    “您老就是想得太多,”一麵將碗遞給顧白羽,茶心一麵對柳媽說道:“咱小姐的性子您還不知道?今日若不是那羅氏母女故意找事,小姐怎麽會主動跟她們起衝突?依我看哪,這樣才好,橫豎她們遲早會對小姐下手,不如第一次就打壓打壓她們的氣焰,也好讓她們心中有點兒顧忌,不敢隨便亂來。”


    低頭喝著茶心遞來的白粥,顧白羽抬起左手揉揉發痛的額角,抬眼看看站在自己麵前的柳媽與茶心,緩緩地開口說道:“以後的日子咱們自己多留心就是了,不惹事也不要怕事,先熬一段時間,等我都準備好了就一起離開這裏。”


    顧白羽那輕飄飄的語氣中充滿的堅定之意令茶心和柳媽有些怔愣,半晌才迴過神兒來,茶心嬌俏的臉上綻出一個同樣堅定且頑皮的笑容,對著顧白羽說道:“嗯!小姐放心,在你準備好之前,我和柳媽保證守護好咱們的陣地!”


    “你這丫頭,還守護陣地呢,快點去給小姐燒洗澡水,”抬手戳了戳茶心的額頭,柳媽笑得一臉慈愛,迴頭對顧白羽說道:“小姐你慢慢吃,吃完了擱在那裏我一會兒來收拾,老奴就不吵你了。”


    說罷,看到顧白羽點頭的柳媽便同茶心一起走出了房間,輕掩房門,還能聽到她們的說笑聲。


    “進來吧,你要躲到什麽時候?”耳聽著柳媽與茶心的聲音漸行漸遠,顧白羽放下手中的湯勺,對著窗戶外麵若有似無的人影冷聲說道。若不是剛剛抬眼間瞧見了他的身影,原本還有話要說的她也不會露出那樣疲憊的神情將她們差遣了出去。


    “果然是再小心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笑得一臉玩世不恭,李景毓那俊美的臉龐便從敞開的窗子前顯露了出來,縱身一躍,他便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顧白羽的房間裏,伸頭瞧一瞧顧白羽麵前的碗碟,李景毓做出一副歎息的模樣,道:“就喝白粥啊,你們顧家不是清州城有名的富貴家門嘛,還真是苛待嫡長女啊。”


    “你來這裏做什麽?”懶得與李景毓鬥嘴,顧白羽是真的有些疲倦,喝光碗中的最後一一勺白粥,她便直截了當的問道。


    “你難道不該問我是怎麽進來的嗎?”絲毫沒有作為一個客人的自覺,李景毓隨意的拉過一把椅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了顧白羽麵前。


    “翻牆。”言簡意賅,顧白羽隨手將碗筷收拾整齊,前世養成的習慣並不容易改掉,更何況她原本就沒有想要去改,“我住的院子是顧家大宅中最偏僻的角落,離圍牆不遠。”


    “你倒是什麽都知道,”輕笑一聲,李景毓自顧自地端過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嫋嫋中,他繼續說道:“今天的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那些人的背後主使可以排除羅氏母女了。”知道李景毓在說什麽,顧白羽不疾不徐地答道,“不然她們今天也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今天你的表現還真不錯,我聽著茶心給柳媽講的那麽繪聲繪色,真恨不得親眼瞧瞧清州第一美人顧白汐落水是什麽模樣。”慢悠悠地喝著茶,李景毓一臉壞笑。


    “你很閑?”終於肯抬頭正眼看李景毓,顧白羽在心裏算著李景毓來這裏的時間,既然能趕得上茶心手舞足蹈地給柳媽場景再現,那起碼也要半個多時辰了,這個人,還真是悠閑的可以。


    “你可別冤枉我,我現在不過是忙裏偷閑的放鬆一下,你以為那高隨遠真是老老實實地陪著他祖母來清州城省親的啊?”撇撇嘴,李景毓的臉上全是不滿。


    視察河道的事情已經夠他忙的了,既要在那些大官小官中周旋,又要不被他們覺察到他的真實目的,這番千裏迢迢由王都長安來到江南,李景毓當真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卻不想父皇交給他的任務幾乎要完成之時,高隨遠又不遠萬裏地給他捎來一封信箋,隻不過那信箋上的內容,卻是說不得。


    “果然是你讓他攔我的馬車的。”神色之間沒有絲毫的意外,從覺察到秦氏隻是舟車勞頓導致的精神不濟的小病開始,顧白羽便已經懷疑高隨遠請她前去秦家大宅並非是單純的診治病人那麽簡單,此時聽到李景毓這麽提起,她反倒覺得合情合理。


    “你又冤枉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李景毓似笑非笑地握著茶杯說道:“我是那麽不靠譜地教唆別人當街攔馬車的人嗎?我隻不過是在他問我清州城有什麽名大夫的時候把你‘顧神醫’的名號告訴了他,順便暗示了一下你不急著迴顧家的意思,僅此而已,哪裏就知道他會當街去攔截你的馬車?”


    “你還別不相信,”瞧著顧白羽將信將疑地挑挑眉毛,李景毓坐直了身子,“高隨遠那家夥一向是彬彬有禮、儒雅端方的人,這種當街縱馬攔車的事情,依我對他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想得出來。肯定是一路與蘇墨軒那個混蛋同行才學壞的,或者這個方法根本就是蘇墨軒那個混蛋想出來的。”


    “蘇墨軒也來了?”不是第一次從李景毓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瞧著李景毓那滿臉憤然的模樣,顧白羽忽然對這個每次都被李景毓稱作“混蛋”的人產生了些許的興趣。


    “嗯,昨日到的,似乎是清州城有什麽案子要發生,特地向王都遞了請求支援的奏折,所以那混蛋小子便跟著高隨遠一起來了。”點點頭,李景毓沒好氣地說道,一想起昨夜蘇墨軒對著自己的那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他便想狠狠地揍蘇墨軒一拳。


    “有什麽案子要發生?”注意力瞬間被李景毓話中不經意帶過的細節所吸引,顧白羽的心思早已從蘇墨軒身上轉移開來,銳利的眼眸直直看著李景毓,想要知道清州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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