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底的時候,校園裏的各個社團都會很忙碌。盡管期末考試在即,社團的幹部和會員們還是會擠出時間舉辦一些活動。例如辭舊迎新詩歌朗誦會、告別某某年演唱會等等。今年的元旦似乎格外重要。因為,在12月31日午夜的鍾聲敲響之後,整個人類社會將進入下一個千年。

    2000年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見證人類曆史進入一個全新的時期。尤其是那些出生於70年代末的大學生們。在讀小學的時候,大多數人都用過這樣的作業本:封麵上印著一個小男孩,正乘坐飛船奔向2000年。21世紀,究竟是什麽樣?幾天後,一切將真相大白。

    在所有的社團活動中,最讓人期待的就是星光戲劇社的話劇。

    星光戲劇社是師大曆史最久的學生社團之一,成立於80年代中期,現有會員一百多人。最初,星光戲劇社隻是由幾個熱愛戲劇的學生組成的小社團,平時在課餘時間排練一些小話劇,偶爾也參加一些學校組織的文藝演出。後來,一個出身於數學係的會員畢業後,陰差陽錯地成了電影演員。他在接受一次采訪時談到了星光戲劇社。於是,這個小社團一夜之間名聲大噪。不僅規模一再擴大,而且是校園裏少有的幾個由學校提供經費的學生社團。每年的重大節日、校慶或者其他大型活動都少不了星光戲劇社的參與。在這個極具曆史意義的千禧元旦,星光戲劇社當然不會置身事外。一場即將在元旦當晚上演的話劇正在緊張的排練中。

    自從那晚通過電話之後,方木和陳希開始了正式交往。盡管隻是一起吃飯,一起上自習,偶爾在校園的人工湖旁散散步,可是對於方木這個感情經曆為零的人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

    寢室裏的幾個家夥也很關心方木的愛情進展。每當方木帶著一臉微笑迴到寢室的時候,這幾個光棍就像蒼蠅一樣圍上來,不懷好意地問這問那。

    方木被這群色狼問得不勝其煩,心裏巴不得他們都快找到女朋友。

    這天晚上,當祝老四第三次問方木親沒親陳希的時候,方木忍無可忍了。

    “你他媽當我是你啊,滿腦子都是這種事情!有時間洗洗枕巾,都黃成什麽樣了!”

    大家哄地笑開了。祝老四紅著臉撲上來掐方木的脖子。

    好不容易打退祝老四,老五又在上鋪探下腦袋問道:

    “說真的,老六,你們倆誰先表白的?”

    “表白?”方木有點發懵,“表白什麽?”

    “說喜歡對方啊,或者其他類似的話。”

    方木想了想:“沒說啊。我們都沒說過。”

    “靠,不會吧。跟人家約會好幾次了,連句‘我喜歡你’都沒說?”老大在一旁插嘴。

    方木又仔細想了想。的確,跟陳希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無論自己還是陳希,都沒說過“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話。“這很重要麽?”

    “當然,”老大一副戀愛達人的嘴臉,“你不開口表白,人家憑什麽跟你在一起啊?”

    “女孩子是需要承諾的。你給了她承諾,哪怕言不由衷,她也會以此為理由奮不顧身。”老二也是高深莫測的樣子,“所以說,女人是需要哄騙的動物。”

    “靠,大爺的事情,不用你們管。”

    方木不屑一顧地笑罵道,腦子裏卻在思考他們的話。

    最近兩天,陳希總是很早就離開自習室,問她去哪兒也不說,也不讓方木陪著她。

    難道因為自己沒有表白,讓她覺得不快?

    我愛你。多麽簡單的三個字。說還是不說,這真的是個問題。

    這時候,門開了。

    剛才還喧鬧不已的宿舍瞬間就變得死一般寂靜。

    走進來的,是一隻鬼。

    腦袋光禿禿的,頭皮是漆黑的顏色。

    它抬起頭。

    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

    應該長著眼睛的地方是兩個血紅的深洞。沒有鼻子,隻有兩條細長的、不斷翕動的細縫。臉頰上是冷酷的線條,嘴唇是薄薄的兩片,露出森森的白牙。

    它是誰?

    男生們都被嚇呆了,直勾勾地看著它。它傲慢地環視四周,緩緩開口。

    “當樹葉旋轉著飄落,當海棠花在風中散盡;”它優雅地抬起一隻手,仿佛在空氣中輕挽一絲薄紗,“當海洋不再蔚藍,當天空失去晴朗;當日月都沉沒,當孩子離開家園——”

    它的手慢慢放下:“我親愛的,那是我在愛著你。”

    它把手捧在胸口,又向前伸出。

    “隻有你,隻有你知道我的苦痛;隻有你在地獄的烈火中把我挽救;隻有你在醜惡、虛偽的芸芸眾生中讓我解脫!”

    它急速轉身,雙手按在汙漬斑斑的牆壁上,又把頭抵了上去。

    “我的神,我的愛人!你看到了,你全看到了!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須知,他跌倒在高於你們的上方……”

    “你去死吧。”方木把一隻拖鞋扔過去,大笑起來。

    鬼的屁股上挨了一擊,居然也嘿嘿地笑了起來。它轉過身,伸手在頭上一拉,吳涵笑嘻嘻的臉露了出來。

    “怎麽樣,精彩吧?”

    寢室裏頓時爆發出一陣笑罵聲。

    “靠,嚇死我了。”老五臉色煞白地用手撫著胸口,大口喘著氣,“真以為見鬼了呢。”

    “這是什麽?”祝老四搶過吳涵手裏拎著的頭套,端詳了幾下,就要往頭上套。

    吳涵一把奪迴來:“少來,你那張肥臉,別給撐壞了。”

    他轉過頭,笑著問方木:“你怎麽不害怕?”

    方木笑著說:“剛開始我也嚇了一跳,可是我認出你穿的衣服了。”

    “沒有藝術鑒賞力。”吳涵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人家都聽台詞,你看衣服。”

    “你戴這玩意兒幹嗎?”方木指指吳涵手裏的頭套,“嚇唬人?這玩意兒好像挺貴的。”

    吳涵神秘地一笑:“不告訴你。”

    方木白了他一眼,隨即就醒悟過來。

    “話劇!對了,三哥你是星光戲劇社的。這是道具麽?”

    吳涵還是笑笑,不作聲。

    大家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問吳涵。

    “什麽內容啊?”

    “現代的還是古裝的?”

    “是鬼片麽?”

    “你演什麽角色啊?”

    吳涵臉上帶著滿足的笑,似乎對大家的關注很滿意。

    “你們別問了,暫時保密。元旦那天你們就都知道了。”

    “別這麽不講義氣啊。”祝老四不依不饒的,“自家兄弟,有什麽好保密的。透露一點,我們肯定不說出去。”

    “你?”吳涵笑著指指祝老四的鼻子,“就你那張嘴,我今晚告訴你,明天就全校都知道了。”

    說完,他就拿起臉盆,拉開門走了。

    祝老四表情訕訕:“這廝,還挺神秘。”

    幾分鍾後,方木去刷牙的時候看到了吳涵。他嘴裏含著牙刷,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什麽。

    方木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還背台詞呢,大明星?”

    吳涵迴過頭笑笑。

    “演什麽啊,給咱透露透露。”

    吳涵看看四周,衛生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主角。”

    “行啊,三哥!”方木的好奇心大起,“什麽劇情啊?”

    “嘿嘿,那可不能說。”

    “那你剛才念的是什麽,台詞麽?”

    “是啊。砍掉一個女孩的頭之前說的。”

    “砍頭?”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嗬嗬,假的。塑料模特。”吳涵衝方木擠擠眼睛,“你猜我要砍誰?”

    “我怎麽知道。”方木有點懵了,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希?”

    “嗬嗬,是啊,她是女主角。你不會吃醋吧?”

    原來如此。方木在心裏說,怪不得她這幾天神神秘秘的。

    迴到宿舍裏,方木一邊整理床鋪,一邊思考明天要怎麽對陳希誘供。

    這丫頭,對我還保密。

    吳涵隔了好久才迴到宿舍,也不急著脫衣上床,在鏡子前照來照去的。大家取笑他自戀,他也不理會。

    11點剛過,熄燈了。

    蒙矓中,方木隱隱約約地看到吳涵把頭套重新戴在頭上,他麵目猙獰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默立了很久。

    神經病。方木小聲罵了一句,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剛有點睡意,就聽見吳涵開口了。

    “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

    方木睜開眼睛,吳涵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鏡子前。

    “須知,他跌倒在高於你們的上方。他樂極生悲……”

    他猛地轉過身來。黑暗中,吳涵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的手緩緩抬起,指向寢室中央,聲音變得低沉、兇狠:

    “可他的強光緊接你們的黑暗!”

    對陳希的誘供沒費什麽事。她扭捏了幾下,就承認自己在排演話劇,而且還向方木透露了大致劇情。

    這是一部魔幻題材的話劇,講的是一個皇家園圃的花匠愛上了公主。可是礙於地位的懸殊,他一直沒有向公主表白。後來外敵入侵,國家岌岌可危。花匠在惡魔的引誘下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變身成法力高強的英雄,並大破敵軍,挽救國家於危難中。公主與花匠喜結連理,可是惡魔引誘花匠的目的是要公主的血來使自己獲得永生。花匠在惡魔的操縱下殺死了公主。清醒後,他追悔莫及。好在有神靈發出啟示,花匠挖出自己的心髒來使公主複活。惡魔的計劃最終破產。吳涵和陳希分飾花匠與公主。

    劇情有夠爛。方木在心裏說。

    “聽說還要砍頭?”

    “是啊。怎麽樣,刺激吧?”

    “刺激個頭啊。這編劇怎麽想的,非要弄成限製級的?”

    “那才是前衛藝術嘛。”陳希笑嘻嘻地問,“我被別人把頭砍下來,你心不心疼啊?”

    還沒等方木迴答,她自己的臉先紅了。

    方木拎著裝滿飲料和食品的塑料袋,小心地邁上覆滿冰雪的台階,向學生俱樂部的入口走去。俱樂部的門廊裏一片昏暗。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方木。

    入口處掛著厚厚的門簾,隱約聽見裏麵有音樂和高昂的朗誦聲。

    方木悶著頭向前走,突然被一隻手攔住了去路——是那個高個子男生。

    “對不起,同學。裏麵正在排練,你不能進去。”

    “我是來找陳希的。”方木舉起手中的塑料袋,“她讓我……”

    男生看了看塑料袋,又看看方木,笑了。

    “是你啊,家屬來探班?”

    方木臉紅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進去吧。”男生揮揮手。

    靠,還“探班”,以為自己在拍電影啊。方木嘟噥著,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劇場裏光線昏暗,隻有前排和舞台上的幾盞燈還亮著。台上大概在排練一個戰爭場麵。一個頭領模樣的人物正在誇張地舞蹈,身後是幾個身著古代盔甲,手持長矛的戰士。頭領的手變換出花樣複雜的造型。隨著他的動作,對方的士兵東倒西歪,不斷地向後敗退,一副潰不成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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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個頭領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吳涵。

    方木挑了一個角落坐下,靜靜地看排練。

    接下來的一個場景大概是歡迎英雄凱旋。公主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出場了。

    陳希頭戴花冠,穿著一件潔白的長袍,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身上,十分醒目。吳涵昂首挺胸地走在軍隊的前列。行至舞台中央,他急步上前,跪倒在陳希腳下,捧起公主的手貼向自己的額頭。

    公主輕撫英雄的肩膀。兩人念著台詞,幾句話之後,吳涵將公主托起,來了一段難度頗高的雙人舞。悠揚的樂曲響起,舞台上空落下紛紛揚揚的彩色紙屑。

    一個導演模樣的家夥喊了一聲:“停。”舞台下的工作人員紛紛鼓起掌來。

    “不錯不錯,休息一下,然後排婚禮那場。”

    陳希輕快地跳下舞台,向觀眾席張望著。

    方木揮了揮手。陳希的眼睛一亮,連蹦帶跳地跑過來。

    “真聽話啊,讓你來你就來了。”

    “要不你老有意見。”方木笑笑,把塑料袋朝她推了推。

    陳希眉開眼笑地翻了翻,揀出一袋話梅,打開,拿出一顆小心地扔進塗著口紅的嘴裏。

    她嚼著話梅,瞥見方木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笑了。

    “我漂亮麽?”

    “漂亮。”方木由衷地說。

    陳希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轉過頭去望著舞台。

    “那個吳涵是你們宿舍的吧?”

    “是啊。”

    “他可真有勁兒,毫不費力就把我托起來了。乍一看他挺不起眼的,還挺有藝術細胞。”

    陳希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吳涵。他正在和導演說著什麽。半分鍾後,導演迴過頭衝這邊喊道:“陳希,來一下。”

    “來了。”陳希丟下話梅,“等我一會兒。”

    吳涵也望過來,看到方木,點了點頭。

    導演對吳涵和陳希談了幾句之後,陳希跟著另一個工作人員走了。吳涵則向方木走了過來。

    “來慰問演員啊?”吳涵毫不客氣地翻了翻塑料袋,“切,全是女孩子愛吃的——重色輕友。”

    方木沒有理會他的諧謔,衝他豎起了大拇指:“三哥,好棒。”

    吳涵笑了笑:“陳希也不錯。”

    陳希正在試穿一件戲服,好像是晚禮服之類的,光彩照人。旁邊幾個男演員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小子多留神。”吳涵用肩膀擠擠方木,“不少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呢。”

    方木看著舞台上的男演員,個個高大魁梧、氣宇不凡。

    他低頭看看自己:穿了好幾年的羽絨服,磨得發白的牛仔褲,沾滿泥水的運動鞋。

    方木皺皺眉頭,第一次感到有些自慚形穢。

    這時,導演喊了一聲:“各單位注意,排練了。”

    吳涵站起身來,拍拍方木的肩膀:“夥計,用點心。陳希是個好女孩。”

    陳希也急忙迴到舞台上,遠遠地衝方木聳聳肩。

    方木揮揮手,表示不介意。

    可是,沒等彩排結束,他還是提前走了。

    穿過俱樂部的門廊,方木注意到牆邊立著一麵大鏡子。他想了想,走過去,挑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是一個剪著平頭,臉色有點蒼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孩。

    方木離開俱樂部的時候,已經作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很俗,很言情劇,很不像平時的自己。但是,麵對陳希這樣的女孩,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要向陳希表白自己的心意。

    千禧夜,演出結束後,他要對陳希說:我愛你。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1999年12月31日晚上,學校舉辦了一場元旦晚會。內容無外乎合唱、相聲、小品、舞蹈之類的節目。晚會在8點鍾結束,之後的時間,留給了各個學生社團自己組織活動。午夜12點,將在行政樓前燃放焰火。

    晚上10點,備受關注的話劇《惡魔的盛宴》在俱樂部劇場裏拉開帷幕。

    能容納3000人的劇場裏座無虛席,連過道裏都擠滿了人。方木盡管早早就來了,也沒搶到前排的座位,隻能在劇場中央和宿舍裏的同學們擠在一起。

    話劇開始了。盡管這是由學生自己排演的話劇,可是燈光、服裝以及道具都很到位,演員的表演也很精彩。開演一個小時後,魔幻主義和浪漫色彩很濃的劇情緊緊抓住了觀眾的心,氣氛十分熱烈。

    外敵已被擊退,英雄凱旋。他的英勇贏得了公主的芳心。國王為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然而,在婚禮當晚,惡魔悄然出現。他完全控製了英雄的身心。英雄在他的蠱惑下變成了惡魔的傀儡,英俊的麵龐也變得醜惡。

    他將殺死公主作為獻給惡魔的盛宴。

    臨近午夜,全劇的高潮即將來臨。

    舞台上是詭異的藍光,配樂是單調的鋼琴。麵目猙獰的惡魔推著一輛小車緩緩步入舞台。小車上平躺著被白布覆蓋的公主。緩慢而恐怖的音樂迴蕩在劇場裏,令人悸動的鼓點悄然奏響。

    全場觀眾屏氣凝息。

    英雄開始了在公主身邊的獨舞,表達內心痛苦的糾結。

    隨著英雄瘋狂的舞蹈,台下的觀眾也緊張萬分,情侶們不由自主地緊緊拉住彼此的手。

    方木卻感到異樣。

    台上那個舞蹈的人看起來有點奇怪。

    從身高上來看,這個人和吳涵相差無幾。可是,他明顯要比吳涵強壯。從他身上的緊身衣來看,胳膊與大腿都很結實,胸脯也要厚實得多。

    沒聽三哥說要臨時換角啊。

    而且,他的獨舞也和彩排時大不一樣。方木雖然不懂舞蹈,但是也看得出他簡直是在胡亂動作,完全沒有美感和韻律可言。

    台上的英雄結束了舞蹈,從小車下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斧頭。

    全場發出不約而同的驚唿。

    方木瞪大了眼睛。

    不對。這裏明明還有大段的台詞啊。

    方木迴憶起自己和吳涵在衛生間裏的對話,心頭竟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竭力抬起頭,向台上張望著。

    英雄掀起小車上的白布,熟睡的公主露了出來。

    方木已經顧不上身後觀眾的小聲斥責,站了起來。

    他所處的位置距離舞台很遠,隻能看見塑料模特頭上罩著長長的黑色發套。

    英雄用斧頭在公主的脖子上比畫了一下,隨即高高舉起,用力砍下!

    全場觀眾發出尖叫,隨即是熱烈的掌聲。

    方木的心卻狂跳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心頭。

    那隻是塑料模特。一定是!

    他在心裏不住地安慰自己,眼睛卻始終死死盯著台上那一動不動的、隻剩下軀幹的“公主”。

    英雄砍掉公主的頭後,扔掉斧頭,轉身從舞台的另一側消失了。

    詭異的音樂繼續,舞台上卻出現了空白。觀眾們不明就裏,開始竊竊私語。隔了好一會兒,一群演員才跌跌撞撞地從後台跑上,排好隊形後,動作淩亂的舞蹈開始。

    “公主”的屍體擺在舞台中央,地上的鮮血已經匯聚成很大一攤。

    一個舞蹈演員跳著跳著,旋轉到血泊上,一不小心滑倒了。他狼狽地爬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臉正對著落在舞台上的頭顱。

    他愣了一下,隨即就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

    幾分鍾後,路過俱樂部的學生目睹了師大曆史上最令人恐懼的一幕:潮水般的人群從俱樂部中湧出,臉上都是驚魂未定的神色。大門無力承受撞擊與擠壓,門框變形,玻璃爆裂,最後轟然倒塌。在遍地的玻璃碎片中,有人摔倒,立刻就被身後的人踩了過去。尖叫聲、哭泣聲、唿救聲不絕於耳。

    此時,午夜的鍾聲剛剛響起,行政樓前陡然升起無數絢爛奪目的焰火。

    2000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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