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明白,這種時候死纏爛打討不到任何好處,她是聰明的,在這段關係結束之前,還試圖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以便他日再相逢,還能微笑著問聲最近可好。


    “李少,我打聽到上迴在麗笙公關遇見的那個人,就在雲巔俱樂部上班。”


    李濟州眉心一斂,帶著警告冷冷道:“你沒事瞎打聽這個幹什麽?”


    “不不不”小情人心驚膽戰,飛快地說:“我沒有想怎麽樣……隻是看你對他有些興趣,跟姐妹們喝茶聊天時,順口問了問而已。”


    李濟州犯不著讓一個小情人為他做到這種地步,麵色稍霽的同時,聽不出情緒道:“抱歉。”


    “沒關係。”小情人誠惶誠恐。


    “還有什麽?”


    “啊?”


    前方匯入一個十字路口,附近緊挨著一處大型商圈跟小吃街,行人和車輛攪成一鍋粥,路麵擁堵加劇,指揮交通的交警姍姍來遲,深灰色大牛夾在車流中憋屈地移動著,李濟州耐著性子問:“關於他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麽?”


    小情人忙倒豆子似地說:“還有那天宴會過後,不少人也在打聽他。”


    聽筒內安靜一兩秒,才聽見一句:“還挺搶手……”


    “李少……”小情人期期艾艾:“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麵嗎?”


    路口綠燈切換,車流開始移動,李濟州驅車跟上,不經意間掃了眼不遠處剛剛穿過馬路的人群,一道秀頎身影鶴立雞群般映入眼簾,目光倏而定住。


    那邊還在等待答複的小情人隻聽見一下幹脆利落的嘟聲,通話被無情掛斷。


    超跑打著右轉向燈緩緩泊靠路邊,引周遭路人紛紛側目,閆啟航也隨大流地扭頭望,定睛後憤然道:“萬惡的有錢人……”


    下一刻,萬惡的有錢人推開車門走出,長腿闊步徑直朝著他們而來。


    靠,不至於吧……


    閆啟航悚然一驚,這也能聽見?


    對方來勢洶洶,高大身形一閃,擋住二人去路,唇邊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白樺,又見麵了。”


    白樺屬實怔了怔,沒想到在這裏能遇見李濟州,而且自己戴著口罩,隔著茫茫夜色,對方都能認出他,一雙眼睛堪比雷達。


    卻很快淡定下來,說:“好巧。”


    李濟州旁若無人地陳述:“我專程去俱樂部找你,經理說你請假了。”


    他刻意咬重了專程兩個字,果不其然看到白樺眸光閃爍,含糊地嗯了一聲。


    “這裏說話不方便。”李濟州拿捏著主導權,下巴微抬:“先上車。”


    對方沒動,李濟州耐心等待片刻,盯著口罩上方的那雙眼睛,下通牒般地淡淡道:“我給你機會了。”


    不知為何,他的攻勢比初見那晚要咄咄逼人許多。


    數秒後,白樺轉頭,對不明就裏的室友說:“你先迴去吧。”


    閆啟航此刻酒已醒了大半,雖隱約猜出倆人的關係,但也知道眼下這種情形不是他能置喙的,訥訥點頭:“好。”


    超跑引擎唿嘯一路馳騁,李濟州如願載上人,開始秋後算賬:“為什麽不迴我消息?”


    白樺遲疑一下說:“不知道該怎麽迴。”


    “所以你就這麽晾著我?”


    白樺沒接腔,不知是默認還是無言以對。


    李濟州把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聽不出喜怒地揶揄:“真有你的。”


    氣氛陡然怪異起來,明明隻是才剛見過兩迴麵的陌生人,卻搞得跟談戀愛鬧別扭的小情侶一樣,白樺覺出不對勁,偏頭看了眼車窗外簌簌後退的街景,有意岔開話題問:“去哪兒?”


    “我家。”


    他怔住,又聽李濟州接著道:“看你的貓。”


    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白樺說:“太晚了,能不能改天?”


    “改天?”李濟州睨他一眼,跋扈盡顯:“改天我又要上哪兒捉你去?”


    料想這一遭逃不掉,白樺垂下眼簾沉默。


    李濟州拿餘光瞥著身旁的人,斑駁霓虹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精致柔和的側臉上光線明滅,像件藝術品。


    難怪這麽搶手。


    於是換了章法,以退為進:“放心,你要是不想留下來過夜,我再派人送你迴去就是。”


    抵達湖景別墅時已至深夜九點多鍾,主屋燈火通明,李濟州大搖大擺領著白樺從正門進去,林叔立在玄關處迎接,瞧見少爺帶人迴來,見怪不怪地去備茶拿點心。


    李濟州把人叫住,“別忙了,他來看看貓,待會兒就走。”


    林叔頷首應下,側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默道:哦,這位就是少爺最近看上的新人。


    他心細如發,覺出對方從進門起的言行舉止都顯得得體又自然,絲毫沒有眼神亂瞟手腳放不開的局促感,那種由內而外的從容不迫,並非上過幾天所謂的禮儀培訓班就能習得的,眼界與見識的開闊,於細微處見分明,而這些,都需要一個經年累月潛移默化的過程。


    他不由多看了幾眼,感慨:看來少爺的眼光頗有長進。


    李濟州斷不知林叔心中所感,領著人直奔寵物房而去。


    易拉罐不久前剛被專職保姆喂了零食罐頭,正饜足地窩在一隻藍絲絨腳凳上洗臉,門口動靜由遠及近,影子一閃,進來兩個兩腳獸。


    前邊兒那個它認識,這兩天經常抱它給它梳毛的,雖然技術不怎麽樣。後邊兒那個似曾相似,好像之前給它進貢過食物,這些天不見,難不成是捕獵的時候遇到了危險才脫困,真是愚蠢又不中用的兩腳獸啊……算了,就獎勵你摸一摸本王的肚皮吧。


    橘貓朝白樺翻起肚皮撒歡,李濟州挑眉笑道:“沒想到它還認得你。”


    白樺蹲下來,掌心貼著貓咪柔軟溫熱的肚皮輕柔撫摸,右邊光線一暗,是李濟州挨著自己也蹲了下來。


    “是不是挺會享福的?”他話裏有話:“貓比人聰明。”


    白樺沉默須臾,開口叫他:“李少。”


    他破天荒喊了李少,像是妥協,也像是一種暗示,“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其實是騙你的。”


    李濟州側頭看他:“哪些?”


    白樺一下一下地拂著貓的尾巴毛,道:“說我在考慮要不要答應陸家明,之所以那樣講,其實是想讓你覺得我是個庸俗又膚淺的人,從而失去興趣。”


    李濟州不由失笑:“……你把我看得真高尚。”


    白樺也笑了:“是啊。”


    李濟州抓住重點:“這麽說,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跟著陸家明?那你那天為什麽會陪他一起去麗笙公館?”


    白樺一五一十道:“他直接從俱樂部把我叫走,經理說算出外勤,有提成,一天五百塊。我沒法拒絕,會丟工作。”


    李濟州道:“既然你為了五百塊提成肯就跟他走,又為什麽要拒絕他包養你的提議?”


    白樺蹲累了,撐膝站起,垂眸看著他,似乎沒注意到自己是在居高臨下地同對方說話,雙眸清澈純淨,“我們這樣的人,哪怕身不由己,也是有底線的。”


    “是嗎?”李濟州緩緩起身,眸色幽深且耐人尋味,直直看進對方眼睛裏。


    “你每天都會照鏡子吧?頂著這樣一張臉,在雲巔俱樂部那種地方上班,難道沒有預設過會招來什麽?”他唇角噙著笑,譏誚的,嘲弄的,像看一隻陷入籠中而不自知的雀兒,“你太知道了,之所以拒絕陸家明,哪裏是因為什麽狗屁底線”


    他踱步欺近,抬手扣住白樺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讓被戳破後驚慌失措的目光無從閃躲:“你隻是看不上眼。”


    白樺麵色僵了僵,嘴唇翕動兩下,卻聽他又說:“先別急著狡辯,揭穿你並不是我的目的。”


    他放開對方後撤半步,暫時按下心頭綺念,笑著把威逼利誘說得坦蕩:“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以後就跟著我,要麽誰你都撈不到,考慮清楚,我不會強人所難的。”


    第五章 “我答應你。”


    黑色賓利緩緩開進主屋正門前停靠,車燈照亮前庭蔥鬱的草坪,驚了叢中蟲豸,也讓客廳裏的林遲宴暗道不妙,忙朝一旁傭人使了個眼色,“快去跟少爺說,夫人迴來了。”言罷疾步走出大門迎接。


    廊下,秘書繞過車頭拉開後座的門,方凝矮身下車,迎麵看到林遲宴走過來,心下了然。


    “他還沒迴來?”


    林遲宴滴水不漏道:“少爺已經迴來了,這會兒應該在自己房裏,我差人去叫了。”


    進客廳,傭人奉上茶,方凝端起抿了一口,不遠處戶內電梯叮咚一聲,李濟州姍姍來遲。


    “大半夜的,你跑我這兒查崗來了?”


    方凝擱下杯子,不疾不徐道:“你爸今晚在家,我就不迴去了,在你這兒住一宿。”


    李濟州走到她對麵的沙發前坐下,長腿交疊架在旁邊腳凳上,一派吊兒郎當:“他又怎麽惹你了?”


    方凝麵無波瀾,像是說著別人的事:“沒怎麽,我跟他啊,這輩子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上一輩的感情糾葛李濟州管不了也沒興趣管,聳了下肩說:“反正我這兒房間多,隨你住得開心。”


    方凝看他一眼,“不嫌我打攪你?”


    “你是我媽,我什麽時候嫌過你?”


    “嘴這麽甜,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瞞著我?”


    李濟州笑得無奈:“……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


    方凝最曉得自己兒子什麽德行,撂下一句:“沒有最好。”言罷起身要迴房休息。


    “媽。”李濟州破天荒把她叫住,正經八百道:“咱母子倆也很長時間沒在一起說話了,再陪我聊兩句唄,正好我也餓了,”他抬頭看向林叔:“讓廚房做點宵夜送來。”


    方凝覷著他:“怎的?你往家裏藏人了,怕我發現,所以找借口絆住我?”


    李濟州:“……”能不這麽會猜嗎?


    方凝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就知道你耐不住,跟你爸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說完,沒給李濟州反應的機會,轉身徑直往戶內電梯走去。


    某人坐不住了,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彈起,大步流星追過來:“媽,真沒有,你這樣懷疑我我可要傷心了……”


    電梯門感應開啟,方凝抬腳踏入,對門外的李濟州麵無表情道:“有沒有,我看了才知道。”


    門很快要合上,李濟州側身擠進來,事到臨頭,他臉上卻看不出太多即將被抓包的緊張,剛剛那一下仿佛虛晃一槍,也不知是太有把握還是太猖狂。


    抵達二樓,母子倆一前一後走出,提花羊絨地毯鋪就的走廊一路通到開了扇拱形窗欞的盡頭,兩側房門或掩或敞,猜不出哪間被藏了人。


    “給你機會,”方凝說:“現在招供,我不會計較太多。”


    李濟州抱起膀子:“詐我呢,都這副架勢了,說不計較誰信啊?”


    方凝瞪他一眼,擼起袖子真開始挨個房間搜了起來。


    李濟州沒挪步,抱臂倚牆八風不動。


    等方凝一鼓作氣搜完二樓的所有房間,也漸漸冷靜下來,折迴來站在兒子麵前問:“你把人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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