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奇看著手下不顧那些農家痛哭哀求將搜出來的糧食全部裝車後又準備將火把丟上房頂,淡淡的道:“別燒了,讓他們全部都到城裏去。”


    “校尉,大人說的可是全給燒了…”看到秦子奇的臉色,兵士識趣的退後,反正到時候挨罰的也不是他們。


    “先將東西運迴去。”秦子奇交代完後策馬到了村頭,看向了渭南方向,長安離渭南不到兩百裏,渭南離潼關卻有兩百二十多裏,就算自家人跑去潼關送信,隻怕也趕不及救援,可惜啊,聽說今年可以是個豐收年。


    “校尉,我們走了?”聽得兵士叫道,秦子奇點頭,然後調轉馬頭準備往迴走,剛走了幾步,就感覺到腳下大地震動,一陣低鳴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秦子奇臉色頓時一變,道:“丟了糧車,快點過河!迴城!”


    兵士們不覺疑惑的看向他,校尉今天出來就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現在還要丟了糧車,他們迴去怎麽交代?


    “想活命的就快跑!”秦子奇叫了一聲後,帶了自己幾個親信就往灞河跑去。他在西北軍呆了十年,這樣的震動定然是大規模騎兵奔馳引起的,在這裏,能引起這樣地動的騎兵隻有淩家那五萬。


    推著糧車的兵士看著長官飛快的策馬跑走,遲疑著要不要丟棄糧車,這個秦校尉剛來沒多久,還不知道周將軍的做派,要是不聽他的話,可不是幾下軍棍能過去的。


    隻是遲疑了那麽半晌,一個士兵首先發現了不對,叫道:“我怎麽感覺地在動?”


    “看那邊!”一個士兵指著東邊叫道。


    日頭漸西,落日的光輪將地平線燃成金黃一片,在那光輪中,一片紅色如同從太陽裏跳出來一般,直直衝了過來。


    兵士們丟了糧車就跑,隻是他們兩條腿怎麽跑得過那些騎兵,不多時就被追上,有些機靈的直接丟了武器爬在一邊投降,有的就被直接衝撞在地,然後被無數馬蹄踐踏過去。


    那些絕對不是一般的騎兵,看著後麵風一般的疾馳過來的騎兵,秦子奇心內大駭,加快了速度往灞河橋頭奔馳過去,衝過橋頭後一邊大叫著關城門,一邊往周遊的府衙衝去。


    下了三天雨,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又已經將近黃昏,城門口來往的人很多,守門兵士有聽見他那句話的,站起身來看著他衝往內城的身影,疑惑的問邊上的士兵道:“我瞅著是秦校尉?好像喊著關城門?”


    “好像是吧,別聽他的,一個剛來不久的校尉,也敢經常說咱們鄭校尉的不是,早被大人們煩了!”兵士話音還未落,就聽得外麵有人在狂叫,從城門探出頭去,就見灞河對麵大批的騎兵正奔馳而來,將那些出城的百姓嚇得全部閃到了一邊,將橋道讓了出來。


    “關城門!”城牆上的兵士總算反應過來,對著下麵大叫道。


    “讓開讓開!”幾個兵士將門口的人推開,推動沉重的大門,徐徐關上。


    眼見河對麵的城門在關上,何離心裏一急一夾馬腹再度催馬往前,隻覺身邊如同飄過兩道青煙一般,直接從橋上飄了過去,然後閃進了那門縫,門…停住了。


    “啊!”麵前的兵士忽然成了兩半倒塌下來,直到城門邊的兵士全部變成兩半後,出城女子的尖叫才發出來。


    葉十一用力將門推開,對夜霏使了個眼色,便從城門邊的樓梯掠了上去,一路劍光閃過就是一簇簇的血花飛濺。


    美麗得如同精靈跳舞一般的身影,打開的卻是地獄之門。


    “殺!”何離大吼一聲,躍馬第一個衝進了城門,調轉馬頭就直接衝上了城牆。


    隨後進來的一隊隨著他衝上了城牆,一隊卻是隨著孟蘇往內城衝去。


    長安城內五萬人,三萬已經成了渭南平原的亡魂,三千被派出去堅壁清野,兩千被鄭筏帶著挨門挨戶抓壯丁,守城的士兵本來就沒有多少,怎麽抵得過這些煞神一般的紅甲騎兵,更何況還有一個殺人如同切菜一般的葉十一。


    周遊的府邸在內城東側,是長安城裏除了李家外最好的地點。


    周遊正躺在新娶的姨娘腿上,看著天邊晚霞,聽著伶人唱著曲,心裏算著這個時候方言應該將那渭南平原給燒了個幹淨,絕了孟蘇的糧食,自己再出兵將他趕出潼關,那麽自己是不是可以考慮下割據一方?這事可得和李家好好說說,長安大族不少,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憑借天險,關中之地可是曆來王者之地。


    “秦校尉,哎!秦校尉!你不能進去不能進去!”聽得管家大叫,周遊皺著眉頭坐了起來,見秦子奇揮手推開管家衝了進來,喝道:“大膽!秦子奇,你居然敢闖我官衙!”


    “大人!淩家軍攻過來了!”秦子奇叫道。


    “胡說!淩家怎麽可能攻過來?就算他們前來,現在也應該被方言堵在路上!危言聳聽,擾亂軍心,該當何罪?來人!拖下去斬了!”周遊大聲喝道。


    不待周遊的親兵上來,秦子奇一個躍步上前,抽出腰刀一把扭住了周遊的手,將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大喝一聲:“誰敢上來!”


    “你想造反?”周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聲音都帶著顫抖。


    “我造反不造反你不都要殺我嗎?那不如我拿你做了禮物送給那淩家!”手一動,腰刀在他脖子上一劃,順手接住那掉下來的人頭,秦子奇大喝一聲,砍翻兩個衝上來的兵士,往外跑去。


    門外他的親信正和守門的士兵在對持,秦子奇二話不說就砍翻了幾個,再和親信迴頭將追出來的幾個兵士收拾了,跳上了馬,道:“咱們走,投淩家軍去!”


    有了秦子奇的投誠,紅色潮流順著長安的街道向四處散去,三個時辰後,最後一處抵抗也被消滅。


    淩清羽站在塔樓上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城內,這也太快了吧?是敵人太弱還是我們太強?


    此戰在後世經常被人拿來討論,如果周遊沒有自大的分散兵力前往渭南,如果何離沒有當機立斷的直襲長安,如果那天隊伍裏麵沒有葉十一,如果周遊能不逼反秦子奇,那麽長安之戰都可能是另外的結果,至少會牽製何離和孟蘇一段時間,隻是沒有可是,在這初夏之夜,長安沒有遭到任何破壞的被攻破。


    拿下長安第二天,韓枔到了長安,迎接他的是隻差沒把救星兩字寫在臉上的淩清羽。


    在廣南路,所有的政務都是朱煒離帶人處理的,可是長安這裏人口比整個廣南路都多不說,還特別多的世家大族,她手邊又一個懂政務的都沒有,隻把她急的想撞牆。


    程嘉的國策在完成後,淩清羽就送了一套給韓枔,這兩年時間,北方學堂裏麵出來的佼佼者都按照各自的體係進行培訓洗腦,汴京之變後,高柳封了天井關,河東路成了何離的天下,太原知州範諍很識時務的打開了城門,加上早先程嘉就送往韓枔手下的那些寒門士子,太原地區的改革最先開始,現在已經初見成效,這次他便帶了蘇策和三十多人前來,還沒來得及喝茶,就接過了淩清羽手上的事務。


    淩清羽總算能上街找吃的,韓枔蘇策和何離孟蘇則關上房門一直密謀到了淩清羽吃的肚子都撐得走不動了的迴來。


    五月底,長安進入了高熱的夏天,在何離等人的建議下,淩清羽到了楊貴妃洗澡的地方。


    人一送走,葉十一和他的千人隊換上暗紅色的衣服,不同於淩家護衛的黑色和何離軍隊的鮮紅色,暗紅色介於兩者之間,卻帶上了更濃的殺氣。


    長安世家豪族上百戶,拒不合作罪惡滔天的十五戶,一夜之間被葉十一滅了門,罪責一條條的名列在巨大的宣紙上貼在了大門口,而從門縫裏流出的鮮血將石階都浸透。


    那是比兩個時辰殺光抵抗士兵更讓人恐怖的事情,剩下的世家豪族立刻換了態度,隱藏的田契商鋪都開始重新核對,以作為重新定稅的依據。


    從命者秋毫不犯,違命者全族必誅。羅刹軍,這個稱唿第一次出現在了日後的史冊上。


    六月十日,在華清池學習楊貴妃的淩清羽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淩清羽神色糾結的望著麵前的男人,問道:“你怎麽過來的?”


    懶懶的靠在了座椅裏,一雙長腿交叉的架在了對麵的椅子上,手撐著頭,趙吟風看著穿得很是涼爽的淩清羽(學習楊貴妃嘛),視線往那抹胸下掃來掃去,道:“我本來是來找何離的,先是去了代縣,結果說他來這裏了,所以我追了過來,在城裏聽說你來了,便尋了過來。”


    “你找何離什麽事?咳咳,你找我什麽事?啊,我還沒有謝謝你的,多謝你在汴京相助!”淩清羽笑得自己都覺得假的道。


    “柴瑾仲抓了老爺子和趙家在汴京所有人,老爺子給趙銘亮送信,要他不要管他們,正好有借口起事,”趙吟風眼睛沒有離開那抹胸下麵的隆起,聲音平淡的道:“趙銘亮要起事,就要動用我手下那十個營,他沒有和我商量,而是派了刺客和我的親信副將趙巍一起,趁我出外巡視的時候刺殺我。”


    呃?我應該表示同情嗎?淩清羽望著他,問道:“你打算什麽辦?”


    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趙吟風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抬了眼睛,看著她道:“趙家裏麵老爺子看重的和對趙銘亮有用的人早就已經離開汴京去了健康,老爺子自己也已經是風燭殘年,拖著一個病體就打算給趙銘亮一個借口。當初趙家石家高家等一共十二個領軍將軍都和周世宗立下了血誓,如果皇家沒有對不起這些勳貴,勳貴不得謀反!要不,皇家怎麽那麽放心的把北方四路的軍隊都留在趙家手上?可是現在趙家沒反,柴瑾仲殺了老爺子那就是自己破了血誓,趙家起事順理成章,而那些留在汴京的趙家人,也就成了加重這個砝碼的陪葬。所以,你臉上的同情可以收起來了。”見淩清羽神色一僵,又笑道:“趙銘亮刺殺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趙巍居然是他的人,所以我借機裝作重傷從山下滾落,來找何離。”


    趙吟風收起了雙腿,湊到了淩清羽麵前,在她往後仰仰到實在沒有法子仰的地步時,笑道:“其實,我是想問你,想做什麽?”


    “我?”淩清羽驚訝的問道。


    “你拿下了廣南路,河東路也已經豎起了你的大旗,如今長安也在淩家之手,程嘉的萬言書我看過,你那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動員書我也聽到了,淩清羽,你想幹嘛?”趙吟風眯起了雙眼,一張總是帶著些兵痞味道的臉頓時正經起來,淡淡的問道。


    “我?”將他的臉推後些,淩清羽抹了下臉上的唾沫星子,淡然笑道:“你既然看到了我說的話,就應該明了我想做什麽。”


    “你要這天下?”趙吟風退後,眼底深深,嘴角帶了一絲譏諷看著她。


    “趙吟風,”淩清羽站了起來,走到兩人所在的平台邊緣,看著那山下那廣垠的平原,道:“我被人推入太湖,醒來後,父兄的海船被謝家假裝海盜擊沉,母親被伯母和堂妹侮辱致死,我被逐出家族,父親的百萬家財全部被大伯奪走。我帶了父親那條破船出海,船上的船員都是不靠譜的,楊昭何離他們那時候還是囚犯,都是那麽年少,卻帶著一身的傷,在為這個國家拚命後,得到那樣的下場,燕三當時身上中了劇毒,隻有幾個月的性命,可是你知道我們那兩年多快樂嗎?航行在大海上,去往那未知的世界,探險,貿易,每一日都是新鮮的一天。”


    她的聲音停頓了下來,趙吟風起身走到了她身邊,看她的視線轉向了後麵的那些連綿的山脈,攏了攏被風吹散的散發,眼裏含了淚水,忍住了哽咽,繼續道:“可是那狗皇帝召了楊昭迴來,後麵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如若要問我想幹什麽?我隻想他們都活過來,什麽都可以不要,就算隻是在番外的一個小島,我們自己搭建房子,自己種田,就那樣就好。”


    “淩清羽,你的版圖有多大?”見她詫然迴望,趙吟風背了手看向了那遠處,道:“你想建立的新皇朝,那個平等自由有尊嚴的皇朝,版圖有多大?”


    詫異的看著趙吟風,淩清羽沉吟片刻道:“北方,草原,河西走廊,西域十六國,吐蕃,這些本就是我天朝國土。”


    先是一怔,趙吟風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越笑越大聲,最後抹著眼角笑出來的淚,對滿臉惱怒的淩清羽道:“何離他們可真辛苦!你知道這些地方都打下來別說兵力,光時間要多久嘛?”


    見她滿臉通紅惱羞成怒般的轉身就走,趙吟風拉住了她的手,道:“你嫁給我,我幫你攻下上京。”


    “啊!”淩清羽這下是真的驚訝了,你不是剛被人追殺逃出來的嘛?你不是來找何離收留的嘛?


    “趙家軍在北方四路一共四十營,趙銘亮控製了十五營,其餘都在我手上,”趙吟風抓住她肩頭,讓她直視自己,然後笑道:“何離全力攻打中原,我則出關進攻遼國,蕭燧的人頭,我一定拿下給你,隻是,在我拿下上京之時,我要你嫁給我,哦,楊昭是入贅的是吧?那麽我也一樣好了。”


    這個話讓淩清羽驚嚇到有些接受不能,何離孟蘇他們願意服從於她為她打天下,那是因為她對他們有救命之恩,何況還有楊昭的舊情在,當然,現在可能加上了別的東西,但是趙吟風?要說他自己有野心還好說,這個提議算什麽?別是哄我的吧?對他放鬆警惕,然後等他做大後再殺迴來?


    “淩清羽!”她臉上的表情充分說明了她在想什麽,趙吟風不覺惱怒的吼了一聲,然後道:“我現在除了你對別的女人都不行,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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