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娃兒的小胖手裏藏有兩顆菊花糖。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


    他就是知道。


    漆木盒中的糖已經吃完,而獨屬於他的那隻扁長朱木盒裏的糖,同樣被清得光潔溜溜,連點糖粉都沒剩。


    所有的糖,隻剩娃兒手中那兩顆。


    既是如此,世道磨人,他得想想法子。


    “來玩來玩,老子陪你玩還不樂嗎?”他撩起雙袖,桃唇帶春風,把想要滾走的肥娃拖迴來。


    “螃蟹一啊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麽大個兒,眼一擠啊脖一縮,爬呀爬呀過沙河,哥兒倆好啊該誰喝?該你喝啊該我喝?啊哥兒倆好啊又是該誰喝……”


    娃兒兩腳開開坐在寬敞榻上,微張嘴,定定望著又擠眼、又縮脖子的半瘋爹。


    “不會?!唉,這對你太難了嗎?”俊美大爺搖搖頭。“也對,像我這種英才世間少有、百年難遇,要你一下子趕上我確實為難了。那……剪刀、石頭、布,你總該會了吧?”


    小娃眼珠溜動,紅潤的下唇有一小滴口水要掉不掉的。“布布刀答滴……”


    “對、對,就是剪刀石頭布。不會沒關係,老子教你。”他異常熱血,孩子還沒做出任何反應,他已舉起那隻握成拳頭、內藏玄機的肥小手。


    “來,這是剪刀。”硬是掰開孩子兩根肥指。


    “瞧,這叫石頭。”再讓小手迴複拳頭模樣。


    “看,這就是布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掰開娃兒五指,再劃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舔過娃兒掌心,美舌一卷過,什麽都沒剩。


    娃兒似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烏亮眼睛瞧瞧自個兒空空如也的濕濕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目,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唇,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奸計得逞後、探出來舔舔嘴的邪惡美舌,最後,娃兒大眼睛委屈無比地往旁邊一瞟,皺鼻、癟嘴,“哇啊啊——”地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往另一邊滾,滾進坐臥在榻上的娘親懷裏。


    “秀爺啊……”禾良好氣也好笑,摟著孩子拍拍撫撫。“乖,曜兒乖乖,娘疼疼,曜兒乖乖,娘惜惜……別哭啊,娘明兒個再蒸糕糕、滾蜜糖給你吃,不哭了,乖……”柔荑揉著孩兒的濕潤胖頰,再捏捏紅紅可愛的兩隻大耳。


    孩子跟他老子很像,都喜歡被禾良抓抓揉揉 捏捏,登時不哭了,很眷戀地窩在那鼓鼓胸乳上。


    見狀,遊大爺豈能落小兒之後?一樣賴了過來。


    那美好的胸脯被“小人”霸占了,他咬咬牙,忍下想擠開娃兒的惡念,改而挨在妻子的肩頭。“禾良明兒個還不能下榻,得再多躺幾天,要好好喝藥、多吃補品。”這就是為什麽盒子裏的糖全都空了,卻無法補上之因——禾良病了。


    唉,說來說去,都是他遊大爺的錯。


    禾良曆劫歸來,表麵上完好無缺,但元氣多少有所折損,當時就該好好補補,之後隔沒多久,老太爺撒手歸天,整個家又忙亂好一陣子,禾良忙忙忙,忙到老太爺入土長眠了,所有大小事都已塵埃落定,她突然著了涼,發著燒,這記迴馬槍殺得他冷汗淋漓,三魂七魄顫。


    他該好好顧著她,做得不好,該打。


    “禾良你打我吧?”蹭著妻子肩頭。


    “打你幹什麽?”嗓子微啞。


    “我沒顧好你,該打。”


    她哪裏舍得再打他?尤其是當他拿那種可憐兮兮的無辜眼神瞅著她,遊大爺的英俊麵龐近在咫尺,密睫飛翹,唇瓣誘人……她隻覺心跳加促,全身發燙,哪還有力氣打人啊……


    啊!發燙!


    她驀地記起自個兒現下是病身,雖退了燒,但仍病著,不宜跟誰太親近。


    “秀爺把曜兒抱走好嗎?我怕把病染給他了。”


    “我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內心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光明正大地將眼皮有些沉的孩子挖過來,抱離那豐美之峰。


    娃兒不太爽地踢踢肥腿,呀呀唔唔地嚅出聲音,遊岩秀熟練地拍拍他、搖搖他,學妻子那樣,對孩子揉揉 捏捏,娃兒很快就安靜下來,放任眼皮繼續沉下去。


    此時,兩丫環敲了門。


    “秀爺,少夫人的藥煎好了。”


    “進來。”


    得到允可後,金繡和銀屏一起推門入內,一個端來藥汁,一個送進來整疊的幹淨衣物。藥擱在桌上,衣物收進櫃內。


    不用大魔多作吩咐,兩丫環匆匆來、匆匆撤,撤退時,大魔喊住她們倆,把一團肉球……啊不,是一名愛困的小小爺丟給她們帶下去繼續哄。


    房內再度靜下,隻剩他們夫妻倆。


    “禾良,喝藥了。”


    “嗯……”禾良撐了撐上半身,坐直了些,看著遊大爺取來藥碗,撅嘴很認真地輕輕吹著,她心一暖,微微笑,正欲從他手中接過藥,他大爺竟自個兒喝起來……呃,不,他不是喝,隻是含了一口進嘴裏。


    又來了!禾良眸子略瞠。“秀爺,我可以自己喝,不用再喂了……”


    說什麽都已太遲,男人俊臉朝她湊來,一掌撐著她後腦勺,嘴巴嘟近,下一刻,她小嘴被覆住,溫熱的藥汁滲進她唇瓣裏,徐徐,緩緩,慢慢,將一口藥渡光。


    “秀爺真要喂,可以用小湯匙喂啊……”又被堵了,男人用嘴接連喂她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最後一口。


    禾良雙頰紅暖,被喂得微微喘息,最後一口吞完後,遊大爺痛快吻她,又舔又吮,纏著她的小舌,吻得她軟軟倒進他臂彎裏,全身偷偷地泌出細汗。


    “禾良……禾良……”他把臉埋在她頸窩和胸前,挲過來又蹭過去。


    “秀爺一直……一直這麽喂,要是把病染給你,怎麽辦……”氣息有夠不穩。


    “你把病染給我,你的病也就好了,我就要禾良好好的,無病無痛。”他嗬嗬笑,抬睫瞧她,臉龐也紅紅的。


    “唉……”她的傻氣大爺啊!


    “禾良累了吧?別理我,你合眼睡會兒吧,我抱著你,你睡。”他像抱著兒子那樣摟抱著妻子,拍拍撫撫,揉揉 捏捏,還輕輕搖呀搖。


    禾良被疼著、惜著,心裏不住地湧出暖潮,她嘴角勾揚,身子輕柔,軟軟賴在丈夫懷中。她也跟兒子一樣,被搖得眼皮沉沉,她明明還想跟丈夫多說幾句話、多聊些天,但實在想睡,一合眸,真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後,禾良身子動了動,眸子略掀,覷見遊大爺仍摟著她,漂亮的杏仁核眼好近地凝視著她,那眼神專注且深邃。


    “秀爺……”她下意識呢喃,精神仍疲弱,沒法清醒。


    男人沒有應聲,僅又開始那拍拍撫撫之舉。


    她仿佛睡在蕩漾於湖心的輕舟,轉啊轉,又像娃兒睡在搖籃裏,緩緩地搖,無法抵抗那柔軟夢鄉的召喚,她再次沉眠。


    到底過了多久?


    半個時辰?又或者已有半日?


    禾良再一次掀睫,這一會兒,她睡得飽飽的,神清氣爽得很。


    她發現自己依舊在男人懷裏。


    她對上他的眼,仍如此專注而深邃,她看到他目中的幽光,深得不可解……


    真不可解嗎?


    她是禾良,他的禾良,她能懂他。


    唉,怎麽一醒來,又要心疼了?禾良慵懶勾唇,心在疼,那就疼吧,她願意心疼著他。他是她的秀爺。


    “你瞧著我,一直看著,看得兩眼不眨,真怕我不見了嗎?”抬起手,她摸摸他的頰,指尖輕揉著他。


    “你去哪裏,我都跟著。”遊岩秀沙嘎開口。


    “秀爺啊……”看來,她這次小病,真是把他嚇壞了呀!要不然,他不會用那種眼神直勾勾望著她,好似隻要一個不小心,她真會消失不見……喉兒緊繃,禾良悄悄吞咽。


    她輕歎,略直起身將他推倒,然後脫掉他的靴,拉他上榻。


    “禾良?”他挑眉。


    “我哪裏也不去,就跟秀爺窩在一起。”


    換她抱他、寵他。


    她也要看著他,看著、顧著、疼惜著,伴他長長久久,隻盼上天保佑,情緣一生,她和她家的大老爺,誰也不離開誰……


    注:遊家大老爺是如何把禾良小娘子拐到手的呢?請見《我的大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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