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大姐是登州名ji,在院中有一處獨門獨院的繡樓,李準是這裏的常客,抱著她輕車熟路,一徑到了臥室,他把蒲大姐掀在**上,抽了衣帶壓上去,隻是才進入,便一泄如注。


    蒲大姐推開他,喚來侍兒拿水給李準醒酒、漱口。李準漱了口,坐在燈下發呆。


    蒲大姐也洗漱後,換了身衣裳,重新貼了妝容,跪坐在李準對麵,關切地問道:“李茂留在鎮海城裏不走,是衝著你來的嗎?”李準翻白眼瞅了蒲大姐一眼,嘿嘿笑道:“你耳朵倒是尖,怎麽,聽到了什麽了嗎?”


    蒲大姐道:“事有反常必有鬼,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勸你不如出去躲躲,避避風頭。”李準伸手掀起蒲大姐的下巴,說道:“人說*子無情,戲子無義,我李準何德何能,能遇到你這麽一個有情有義的蒲大姐?”他放下手,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該來的終歸要來,躲是躲不過的。”蒲大姐道:“也不必這麽悲觀,這麽多坎都過來了……這,真是道過不去的坎嗎?”


    李準陰著臉說道:“李茂是鄆州養的狗,我是密州養的狗,給人做狗,命運早已注定,躲不過的。”李準說話間從腰袋裏取出一份蓋了鮮紅印章的公函遞給蒲大姐,蒲大姐接了,捏在手裏,眼睛****了。


    這是放免她為良民的書,她是當紅的官ji,要贖身為民談何容易,李準一年前答應幫她贖身,她卻以為隻是句玩笑。昔日名將李晟入川平亂時結識一名歌ji,欲為其贖身帶迴長安而不得,李晟攜其私奔,半道被節度使張延賞派人奪迴,一代名將想為一個歌ji贖身尚且難於登天,又何況他人?但李準做到了,這其中的艱辛,蒲大姐簡直不敢想。這份心,蒲大姐除了感動,已無言以對。


    ……


    李茂這些日子沒有閑著,他換上便裝來到登州城,穿行於這座大唐最負盛名的港口城市的大街小巷,體察民情,感受他的風土人情。登州因港口而興旺,人口眾多,成分複雜,九流三教聚集,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是淄青控製最緊又最不緊的一座城市。


    李茂轉了三天,對這座城市有了一個直觀印象,這座看似一盤散沙的城市商業明發達,商業明的基石契約精神在這裏大行其道,權力的管束在此遭遇重重阻礙,這是一個誰也無法通吃的地方,也正因為他的層次眾多,條塊分割,反而有一種別處所沒有的自由空氣。


    李茂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座城市,他決心把自己的根紮在這裏。


    李茂走遍了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終於找到了一處讓自己怦然心動的落腳點,此處靠山麵海,自成一體,清幽寧靜卻又不拒絕熱鬧繁華,且地方寬廣,大有潛力可挖。


    李茂指著那一處光禿禿的小山,對青墨說:“背靠高山,麵朝大海,左有清水流,右有長道通,乃是一塊上等的風水寶地,為何至今寂寞無主。”青墨道:“這兒離城太遠了,做生意不方便,居家過日子也不方便,誰會要這地?”李茂搖了搖頭,笑道:“玉在鬧市無人問,倒讓我撿了個便宜。”鎮海城的向導望了望那一處荒山,笑道:“這是城裏百姓的薪炭林,山都采禿了,不值錢。”


    李茂笑道:“正是不值錢才好,我為官清廉,薪俸微薄,哪置辦得起好地產。”向導在心裏吐了口口水,暗罵道:“吃人不吐骨頭的貨,還敢說自己清廉,我呸。”


    這向導名叫秦旺,是鎮海軍的一個老軍,因為熟悉登州的地理風情,被張股派給李茂當向導,陪著遊山玩水。他為人老實,口風又緊,很得李茂的賞識,腹誹過後,心裏又罵自己道:“人家待咱不薄,這麽臭人家,你也是個小人。”罵過之後,心裏舒坦了不少,又提醒李茂道:“這裏距海太近,宜被海盜侵襲,故而雖然地好,卻無人敢問。”


    李茂要的就是離海近,離海近出入才方便。他登上小山四周轉了一圈,越看越是滿意,遂下決心置地。


    張股聽說李茂要在登州買一處荒山築宅,比自己娶媳婦還熱心,張羅著把登州和蓬萊縣的相關人員一起約了過來,當麵鑼對麵鼓的幫著李茂砍價。李茂被他的熱情鬧得哭笑不得,隻好勉力敷衍著。李準身為蓬萊縣尉也在張股邀請的賓客名單之列,蓬萊縣是登州首縣,雖與鎮海城軍民分治,互不統屬,但兩家往來頻繁,關係也一直不錯。


    李茂是匹被卸了爪牙的老虎,但虎威仍在,撲死個把人還不是問題,眾人對他小心奉承,看在張股的麵子上,誰又敢不給李茂麵子。此其一。


    其二,李茂要買的這塊地本是無主之地,被一幹菜農、流民占用,驅趕他們既無危險也不麻煩,地方官樂得做這個人情。一個個拍著胸脯向李茂保證,一定將事情辦妥。拍胸脯的人中也有李準,他迴衙之後便點起衙役開始行動,隻用了一天**便將寄居在山上山下的數十戶流民百姓驅逐一空。李準又協調有司幫著清理了權屬,幫著李茂簽了購置土地的協議。


    一座荒山加三十畝林地一共花了李茂三百八十貫錢。


    蒲大姐一直關注著事情的進展,一夕問李準:“你這麽幫他的忙,會有轉機嗎?”李準道:“盡人事而聽天命。”又問蒲大姐:“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麵,免得連累你。”蒲大姐笑道:“我不怕,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李準道:“無情最是公門中人,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還是小心為妙。”


    蒲大姐溫柔一笑,點點頭說:“我知道了。”起身去招唿侍兒烹茶燙酒,嫌眾人手腳慢,親自前往督促。蒲大姐到灶間轉了一圈,由小門而出,來到偏院,內中一個肥胖的漢子正和一個小婢拉拉扯扯,汙言穢語,肆意調笑。見蒲大姐到,那漢子丟開手,小婢躲在蒲大姐身後,低著頭。蒲大姐冷麵掃了一眼,向那肥胖漢子說:“我要你們今晚就動手。”


    肥胖漢子嬉笑道:“你說動手就動手,哪那麽容易,這是殺人,不是殺雞宰鵝。前段錯過了時機,眼下想動手何其難也,得等。”


    “等不了,今晚就動手。我可以加錢。”蒲大姐一語拒絕。


    “加錢……”肥胖漢子搔搔了鼻翼,眼珠子骨碌一轉:“五千貫。”


    “……好,五千貫就五千貫。”


    “慢著。”


    “你還想怎樣?”


    “曹州人可不是個善茬,此番去,誰也難保就能活著迴來,大姐就沒什麽表示?”肥胖漢子摳著鼻子,目光猥褻地盯著蒲大姐豐滿的胸脯。


    “我院裏有的是鮮花嫩草,隨你們享用,隻要別誤了大事。”


    蒲大姐欲走,那漢子閃身攔住她,挽起她的裙角,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嬉笑道:“小鮮肉沒味兒,我就喜歡你這老貨,老貨有嚼頭。”


    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肥臉漢子臉上顯出五指掌印。


    蒲大姐怒喝道:“撒泡尿照照自己。”


    又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蒲大姐的臉側在一邊,嘴角流血。


    “臭*子,別給臉不要臉!”肥胖漢子麵目猙獰,振衣就走。他去勢雖疾,耳朵卻在等候身後的唿喚,果然他人未到小院門口,就聽到蒲大姐喚道:


    “慢著。”


    ……


    為了答謝登州地方官員的幫忙,李茂借張股在城裏的宅子設宴款待眾人,唐人請客多在家裏或ji館,去酒肆是為小酌,顯得不正式。張股費力張羅,賓主盡歡而散。送走賓客,張股迴鎮海城,天氣悶熱,李茂在外麵站著吹了吹風,便移步迴宅。


    洗了澡,漱了口,張家仆人獻上養生的晚茶,李茂喝了兩口,不覺又出了一身汗,便起身到後園乘涼。這裏隻是張股的一處別院,平日來的並不多,後園花草疏於修剪,有些雜亂。李茂見摩岢神通挎刀緊緊跟著,便笑道:“我在登州無冤無仇的,誰會來殺我?”


    摩岢神通道:“我隻管人家能不能殺你,可不管人想不想殺你。”李茂點點頭,沒說話。青墨穿著短褐,敞著懷,手裏捧著個蜜瓜,吃的滿嘴是汁水,邊吃邊說道:“神通這話說的在理,這滿園子雜樹,牆又矮,燈又暗,真難保沒有賊,你看那風吹草動的,說不定就藏著個賊呢……”


    話未落音,一個蒙麵人跳了出來,舞刀奔李茂麵門便砍。事發倉促,摩岢神通竟來不及反應。李茂擅長的就是近身搏擊,應激時間比別人要短的多,側身一讓,抬臂架開刺客手臂,哢嚓一聲,將他的手臂卸了下來,再使個巧勁將他摜倒在地。


    一支弩箭無聲而至,待李茂發覺躲避已經不及,危機時刻摩岢神通縱身撲到,推開了李茂,替他受了這一箭。


    青墨把瓜摜向發箭的刺客,抬手射出一支袖箭,伸手去摸刀,才發現丟在洗澡房裏忘了帶。一聲呐喊,花木叢中跳出來四名刺客,皆蒙著麵巾,揮刀往李茂亂砍。李茂手中沒有兵器,不敢硬擋,左遮右擋之際被刺客逼到了假山角落,四名刺客訓練有素,輾轉之間,李茂身上多處掛傷。青墨一擊不中,撒腿便跑,看似無義,卻讓幾個刺客倍感緊張。(論文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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