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丞不在,說是去鄆州催運糧草了,副使劉義跟李茂也很熟,見李茂愁眉不展,劉義笑眯眯地問道:“是被姓陸的鬧的吧,那人純粹就是個攪屎棍,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把他外甥給革除了,哪怕是事後算賬呢。你呀,還是太年輕。”


    李茂當初在軍料院做右判官時,劉義對他多有點撥,李茂一直敬他為師長,因此劉義的這番話雖然不中聽,李茂卻很樂意接受。


    “此事怪我,確實是太冒失了。


    “監軍使跟蘇判官很熟,你何不走走蘇判官的路子?”


    一席話說的李茂既震驚又慚愧,蘇佐明與監軍使周陽熟識,這麽重要的情況他竟絲毫不知,而他能跟蘇佐明說上話,劉義卻是一清二楚,李茂心裏反思道:“這看似極其簡單的一件事,自己竟是懵懂無知,若非遇到劉義這等忠厚之輩點撥,自己豈非要在這種事上栽個大跟頭?”想到人際關係的複雜難判,李茂萌生了聘請一名軍師的設想。


    受劉義點撥,李茂約見了監軍院判官周弘,周弘是周陽的假子,也有人說周弘是周陽的親生兒子,但考慮到周陽八歲就閹割入宮,李茂斷定傳言是虛。周弘為人四海卻十分貪財,得之李茂來意,便露骨地說道:“告你的文書已經到了院裏,經手的人不止我一個,要想把它抽迴來是不可能啦,不過緩幾日遞上去倒是能辦的到。”


    李茂忙將隨身帶來的一盒金珠遞了過去,周弘當麵打開看了,覺得還算滿意,這才點撥道:“咱們的監軍使是有名的清廉公正,再多的東西在他老人家眼裏也是一文不值。你要想脫災解難,靠這個不成,得另謀出路,你明白嗎?”


    周弘又道:“鄆州鄭常侍過四十壽辰,義父去賀壽,得有陣子才能迴來呢,你好自為之吧。”有了周弘的保證,李茂心內稍安,迴到家後便喚來芩娘,二人關上門密議了半個時辰,芩娘便在張栓的護送下騎馬去了成武縣城西的蘇家莊,當夜歇在莊上,二日一大早,芩娘便趕了迴來,隨身帶迴了一封定陶夫人的寄給兒子蘇佐明的書信,信由人代筆,定陶夫人用了朝廷賜她的銅印,又按了手印,末了還在信封上粘了兩根喜鵲尾巴上的毛。


    李茂讀完信,心裏很滿意,便將青墨和張栓叫到書房,仔細交代了一遍,當日午後,二人便打點行裝去了長安。


    周陽在鄆州養有外宅,唐代宦官可以娶妻,可以納妾,可以蓄養家妓、奴婢,但養外宅是大忌,周陽借給淄青監軍使鄭圖賀壽之機與外宅私會,二人濃情蜜意,幹柴烈火,竟是難分難舍。青墨和張栓日夜兼程往返長安,隻用了半個月,周陽前腳迴孤山鎮,二人隨之也趕了迴來。那封舉報信早被周弘扣下,直到周陽迴監軍院三天後才到達案頭,與其同時,蘇佐明為李茂說情的信也到了孤山鎮。


    周陽捧著兩封信,惟剩苦笑,他叫周弘叫到值房,將兩封信擲到周弘腳下,怒氣衝衝地喝道:“這又是你幹的好事吧。”


    周弘嬉皮笑臉道:“為了李師古安插的一個釘子開罪蘇判官,兒子以為大不值,因而就點撥了他兩句。兒子專擅之罪,請父親責罰。”


    周陽點著周弘的鼻子,笑罵道:“此事就此打住,清海軍的水很深,輕易不要陷進去,靜觀其變吧。”


    得知周陽不再追究此事,李茂長長鬆了口氣,讓芩娘備辦了一桌宴席,請青墨和張栓喝酒,經過這件事,李茂對張栓已是絕對信任。


    閑聊中李茂得知薛戎的胞弟薛放已經在京城做了弘文館的校書郎,薛放是去年中的進士,此後便留在長安為官。青墨和張栓到了長安後,雖然手中握著蘇老夫人給蘇佐明的書信,卻求見無門,不得已去弘文館找了薛放,薛放則求助了在廣陵王府做門客的同年,憑了廣陵王的一張名帖才輾轉見到蘇佐明。


    廣陵王名叫李淳,李茂懷疑他就是後來的憲宗皇帝李純。


    因為這個,李茂授意張栓找一些上等的曹州土特產,進京獻給廣陵王,以為酬謝。通過此次進京,張栓也意識到權力的重要性,對李茂這種赤裸裸的巴結權貴行為,非但沒有任何抵觸,反而十分讚同,他建議不僅給廣陵王奉上一份土產,凡是此行幫助過他們的人都送一份過去,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多結交些有用的人總不是壞事。


    李茂深表讚同,芩娘對李茂結交權貴一事持保留態度,她倒不是反對李茂結交朋友,而是心疼錢。李茂升任城局使後,薪俸較以前翻了一倍有餘,達每月五十貫錢,另有衣料、祿米,加上各種賞賜,日子過的頗為滋潤,加上城局是有名的肥差,即便李茂清廉不貪,各種福利和人情往來也是十分可觀。


    好不容易積攢了有三百貫錢,現在李茂一句話就要拿出來兩百八十貫來采買土產謝儀,芩娘雖明知此錢花的值得,花的必要,卻仍舊忍不住肉疼的要命,從箱底往外拿錢時,陰沉著小臉,嘴裏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張栓見此情形就站到了院子裏,背著手裝著欣賞盆景,青墨在廊下鬥鳥玩,得了錢,二人急忙離開。片刻也不敢久留。


    李茂在城局使任上短短數月已經撈了近萬貫,加上在東海縣雀易所贈,此刻一萬貫錢還是能拿的出來,但他不敢吧這筆錢交給芩娘,倒不是信不過她,而是怕嚇著她。聽到芩娘的抱怨,當著青墨和張栓的麵他不好說什麽,待二人走開,他走到芩娘背後,扶著她的肩,笑道:“李太白說千金散盡還複來,是何等的瀟灑,錢這個東西就是這樣,該去的要去,該來的自然會來,不會花錢,就不會賺錢,想開點。”


    芩娘撅起小嘴,道:“我有什麽想不開的,反正也是你的錢。”她猶豫了一下,轉過身來,抬頭望了李茂一眼,趕緊低下頭,擺弄著腰帶,囁嚅道:“大郎在鄆州做官不順心,想辭官迴寶鼎,我,我想跟著一道迴去。”薛戎久有辭官迴鄉之意,這個李茂並不覺得意外,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芩娘。


    “你生氣了?”


    “你說呢?”


    芩娘抿唇一笑:“呆和尚,我與其跟著你受活寡,還不如離你遠遠的,眼不見為淨。”開了句玩笑,她默然一歎,有些失落地說道:“夫人受了風寒,一時疏忽落下了病根子,三姐嫁給了密州商人,醜兒馬上也要嫁人。重病纏身,身邊卻沒個知心人,想想就覺得淒涼,我隨她迴寶鼎,待她身子將養好了,我就迴來。”


    芩娘低著頭淡淡地說完,抬起頭來,飛快地瞄了李茂一眼,又低下頭去,臉皮霎時間紅透,她低語呢喃道:“你嫌棄我毛躁,就尋個年紀大點,知冷知熱的人留在身邊,早晚也好侍候茶飯。”


    李茂揚眉問道:“你今年多大了?”芩娘的臉霎時紅透,李茂向前逼了一步,雙手捉住芩娘的上臂,將她整個兒攬入懷中,芩娘已經十八了,他沒有理由再這麽冷落她。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擁抱芩娘,緊張的芩娘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愣怔了半晌她才敢張開雙臂抱著李茂的腰,她的身材很豐滿,骨架卻異常嬌小,李茂抱起她走進屋裏,把她軟綿綿地放在床上。他凝視著她,像欣賞一件稀世珍品,他俯下身,親吻她紅潤的麵頰和白皙素潔的脖頸。


    “你真美。”李茂由衷讚道。


    “我很醜。”芩娘賭氣說道,小嘴撅起,星眸流轉。


    李茂不再囉嗦,除掉衣衫爬上了床,將她整個兒裹在了身下……


    (論文書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殺破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爪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爪貓並收藏殺破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