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強顏歡笑的陪著九皇子度過了一個還算圓滿的生辰後,至晚間迴到自己的寢室後,心力交瘁直接累癱在床上。明天就是她二十五歲生日了。縱然她明日關閉一日宮門誰都不接待。可是,過了明日呢,對於多鐸,她可以不假辭色的直接拒絕,李倧遠在天涯鞭長莫及也不足為慮。唯獨皇上,那個如狼似虎的霸權主義者,她該如何應對他?


    想到皇上,蘇茉兒就咬牙切齒的暗恨不已。他對她蘇茉兒何嚐有真心的愛情?他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占有欲而已。他對蘇茉兒的喜歡,就像對一個看上眼的物件一樣,有獵奇心,有霸占欲望,有攬入懷中為己所用的私念。他那不是愛,隻是赤裸裸的占有。


    至於李倧,蘇茉兒是感傷的,那一場自以為是真心的托付,終究卻是春花雪月的一個美夢。最後,還不是歸跡於鏡中花水中月的迴憶中?她對李倧之心,除了那份淡淡的情殤外,早已清醒的沒了留戀。縱然李倧再怎麽的癡纏不舍,她已心涼如水,再無波瀾。放棄了就是放棄了。自此後,天涯海角各奔東西。


    然而,李倧能夠那般隆盛的派遣使者來為她祝壽,不畏懼皇太極的威懾,不顧及多方紛擾的影響,不棄不舍的這份情懷,還是令蘇茉兒感動溫暖的。就算是不關風月,不涉情愛,把李倧作為一個朋友來相待,蘇茉兒也是甘之若飴的。


    蘇茉兒許是勞心勞力過於疲憊了。在思慮感懷中,不知不覺的沉睡過去。


    因為有昨天發生的一係列讓人唏噓的祝壽事件,再加上蘇茉兒昨日特別的命令。所以,在蘇茉兒的這個二十五歲的生辰裏,永福宮緊閉大門,緊張而又冷清的過去了一個讓人玩味的一天。直到黃昏將至,蘇茉兒才算是魂魄歸了位,知道自己的這個生辰,總算是無驚無險的渡過去了。


    至第二日清晨,就聽得盈盈神神秘秘的對蘇茉兒附耳說道:“蘇姐姐,我聽阿全說,皇上昨日下旨,讓多爾袞和多鐸今日出征討伐李自成去了。多鐸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蘇茉兒微微一歎,皇上排除異己、掃除障礙善於算計的手段,她早已領教體會過。他對待李倧曾經出招的殘酷狠辣,她早已感同身受。如今,這般的對待多鐸不過是因為多鐸的囂張無稽,令他惱羞成怒。


    畢竟,宮裏宮外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有意收了蘇茉兒為妃嬪。可是,多鐸一點不避嫌不知謙讓,還大張旗鼓的送壽禮。分明就是挑戰皇威,無視他的尊嚴。一個李倧堂而皇之的派使臣來祝壽,已經令皇太極感到羞辱和憤恨不已。但是迫於兩國間虛偽的禮節牽製,情勢之下的無奈,他不得不忍了。可是,區區一個貝勒,也想這麽折辱於他的麵子,他還不懲罰他遠遠的發配了出去為他殺敵征戰?要不,怎麽能彰顯他皇權不可侵犯的的威儀?


    不過,皇上把多鐸發配去打仗,倒的確解除了蘇茉兒些許的煩惱。那個多鐸,確實是一個不知分寸沒有眼力勁的混球。


    然而,蘇茉兒還沒有從盈盈傳來的消息裏,稍微舒坦一個時辰。就見阿全屁顛屁顛的來永福宮宣蘇茉兒去見駕。


    蘇茉兒心中早有預知,她料到皇上不會給她轉圜的餘地,必然會步步緊逼,必不會讓蘇茉兒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娶不娶蘇茉兒是一迴事。但是蘇茉兒絕對不可以選擇他人。這就是一個皇者的霸道,也是一個男人的狹隘。


    皇上依然在養心殿接見的蘇茉兒。免了蘇茉兒的見禮後。皇上指指下席的幾個座位,很隨意的說道:“隨便坐吧,朕叫你過來。就是想跟你聊聊天,閑話家常,你不必拘謹。”


    蘇茉兒謝恩後,淡然的坐在了離皇上最遠的座位上。


    “蘇茉兒,你家主子和多爾袞私下是不是經常有來往?”皇上第一句問話就震住了蘇茉兒的心神。怎麽扯到了主子和多爾袞?難道皇上發現了什麽?或者皇上懷疑了什麽?


    電閃雷鳴般的短暫思考後,蘇茉兒表情不變的說道:“主子和十四爺從無交集。奴婢進宮這麽些年,主子與十四爺很少見過麵。也就十四福晉玉格格在的時候,十四爺陪著十四福晉和主子有過幾次謀麵,好像還一起用過家宴。自從十四福晉去世沒了後,主子就再也沒有與十四爺見過麵。皇上突然這麽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為什麽多爾袞會送九皇子二十箱的壽禮?還送給你十箱?難道是你和多爾袞私下有來往?”皇上接著問道。


    蘇茉兒聽到皇上問到壽禮的事,暗暗鬆緩了口氣:“奴婢哪裏會和十四爺有什麽來往呢?是十五爺多鐸的原因。他和十四爺打賭贏了十四爺,要求十四爺輸了的話,就給九皇子和奴婢送壽禮。所以,一向清傲的十四爺才會大方的送了壽禮的。”


    “打賭?什麽賭?為何賭輸了給你們送壽禮?”皇上又問。


    蘇茉兒哭喪著臉,怏怏說道::“奴婢生辰時,十五貝勒爺要來,奴婢說要關門不接待人。許是十五爺猜到了奴婢會躲避不過生辰的事。就和十四爺打賭說奴婢是否會接待人······可能,就這個賭約吧!”


    “原來如此!這多爾袞倒也大方,竟送了三十箱,也真是大方。他都送了什麽東西會給你主子?”


    蘇茉兒扁扁嘴角,這皇上是好奇心泛濫,問上癮了?


    “主子沒有興趣看,奴婢也沒有心情看。所有的禮物都擱置在倉庫裏,還都堆在那兒呢”


    “沒興趣?沒心情?那麽多的壽禮給你們。你們還矯情······李倧給你的禮物也沒有看?”皇上鎖眉,有些不以為然。


    “沒看,所有人的禮物都沒有看,包括皇上您的禮物,全都擱在倉庫裏。”蘇茉兒鬱鬱的說道,心裏腹誹著皇上的好奇心。


    “朕倒是很好奇李倧會給你送什麽奇珍異寶?”皇上倒是直接的坦率。


    “皇上有興趣,一會兒叫人把李倧送來的禮物都給搬走吧,奴婢誰的禮物都不稀罕。”蘇茉兒心下有些惱了,想窺探是嗎?隻要你這個一國之君臉皮夠厚,給你又何妨?


    “朕也不稀罕別人的禮物······蘇茉兒你是說,也不稀罕朕的禮物?”皇上倒是迴味的快,有些不快了。


    “皇上,奴婢該說真話還是假話呢?”蘇茉兒目光晶亮的直視著皇上問道。


    皇上被噎住了,愣了一秒:“說真話,朕不會治你的罪。”


    “皇上,奴婢覺得你根本不是真心送我們壽禮的。你是被李倧和十五爺給激將後,覺得沒了顏麵,不得不送的。所以,皇上的禮物都不是發自肺腑想送的,有什麽稀罕的?皇上,你別惱怒。奴婢不是目無尊卑的,責怪你。這麽些年來,九皇子生辰、奴婢生辰,皇上可曾送過一件禮物?今年跟著別人送壽禮,會是心甘情願送的嗎?”


    蘇茉兒難得的有機會釋放一下鬱悶,既然不會治罪,何不放肆的教育一次皇上?


    “朕當然是心甘情願送的壽禮。”


    蘇茉兒不客氣的蹙蹙眉,瞪著圓圓的黑眼珠子:“你的心甘情願壽禮,就是叫我們難過嗎?你賜給主子小主子的禮物,為何跟賜給奴婢的一樣多?你這不是叫人罵奴婢僭越狂妄不知身份嗎?找著讓人詬病奴婢嗎?”


    “朕,朕重視你,你竟然不知好歹?”


    蘇茉兒苦惱而無語的搖搖頭,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惱喪的垂下了頭,不再說一句話。


    沉寂了幾分鍾後,皇上很寬容的擺擺手,顯示著他的大度:“罷了,朕知道你一向護主愛主,不和你計較了。”


    蘇茉兒嘟著嘴,也不謝恩,還是一副委屈懊惱的樣子。


    “噗嗤”皇上竟笑了:“朕都不生氣,你倒撅起了小嘴。朕問你,你這二十五歲的毒誓沒有了,朕想封你為東宮首席妃位,你可滿意?”


    “皇上,奴婢有一個問題想問皇上,皇上可否先為奴婢解惑?”蘇茉兒迴避了皇上的許諾,反問道。


    “什麽問題?問吧!”


    “皇上要敕封奴婢為東宮妃位,是因為喜歡奴婢呢?還是看重奴婢,或者是真的寵愛奴婢?”蘇茉兒麵露迷惑,頗為怔忪的問道。


    “朕喜歡你,也看重你,自然也寵愛你。否則,怎麽會把東宮的首席妃位敕封給你?”皇上順口說道。


    “皇上當初娶我家主子布木布泰時,皇上喜歡她嗎?看重她嗎?想著一直寵愛她嗎?奴婢可是聽皇後說過,皇上當年一眼就鍾愛上了主子呢!”蘇茉兒這次問的非常爽利,說的也幹脆。


    皇上沉寂了,狡猾、敏銳的皇上,已經知道蘇茉兒這些問題的深意,以及埋伏在後麵等待質問的辛辣問題。深沉有心計的皇上,已經舉一反三的洞悉了蘇茉兒的精明,知道蘇茉兒是想以布木布泰如今悲慘的處境,隱晦的提示皇上,她恐懼她擔心,她怕兔死狐悲有朝一日步了布木布泰的後塵······她是要明明白白的拒絕他的敕封。


    蘇茉兒看著皇上,皇上也凝視著蘇茉兒,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劈裏啪啦的仿佛短兵相接,有著一場心理上的搏擊和較量。


    “你是想拒絕朕的冊封嗎?難道還想著嫁給李倧?他可是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皇後之位。”皇上轉移了話題,反倒是反詰著蘇茉兒。


    “皇上,奴婢從來不貪戀什麽皇後之位,奴婢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僅此而已。李倧,早在他娶了她人之後,奴婢已與她相忘於江湖了。奴婢要的良人,必得隻娶奴婢一人,否則,奴婢寧可孤獨一生。”蘇茉兒緊繃著小臉,堅毅而認真的說道。


    皇上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一聲緊一聲的咳著,臉頰因咳嗽被窒息的通紅,身子顫抖著,似乎有種風中殘葉的敗落感覺。


    蘇茉兒眼疾手快的拿過一杯水,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拍著皇上的背部,希望為他舒緩一下咳嗽。


    等了很久,皇上慢慢的總算平緩下來,他喝著水,沙啞著喉嚨,有些頹敗、沮喪的說道:“罷了,罷了,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沒心思在兒女情長的事上煩惱了。你既是要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麽朕就看著,沒有朕的旨意,誰敢娶了你?”


    蘇茉兒聽了皇上的話,直接翻了個白眼,沒人敢娶也罷,她樂的質本潔來還潔去。


    蘇茉兒在皇上的又一波咳嗽聲中,看著阿全急忙的進來伺候,又著人去請了太醫。蘇茉兒有些悵然的站在那兒,不知是上前伺候著皇上,還是悄悄地退下。


    正在為難糾結時,少緩過勁的皇上還算善解人意,他揮揮手,嗓子啞啞的說道:“蘇茉兒,你退下吧,朕今兒身子不適,就不和你多說了。你要記住,沒有朕的聖旨,誰都娶不了你。”


    蘇茉兒一聲不吭,屈屈身子行了一個禮後,轉身離去。


    走在迴永福宮的路上。蘇茉兒笑了,發自內心的輕鬆舒心的笑了。皇上不勉強蘇茉兒嫁給他,卻也斷了蘇茉兒嫁別人的路。挺好,這樣的結果,未嚐不是一個最好的局麵。


    迴到永福宮,一看到主子忐忑不安的樣子,和陪侍在主子身邊的師傅耶律清月惴惴不安的神情,蘇茉兒竟然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主子和師傅驚詫迷惑的質問下,蘇茉兒一五一十的把與皇上的對話,全部講給了二人聽。隻聽得二人大瞪著眼,一會兒唏噓,一會兒氣惱,一會兒蹙眉冷目隻想罵皇上······


    三人說鬧了一會兒後,都是長長的出口氣,都是放鬆了。主子說了一句話很溫暖:“蘇茉兒,你要嫁人的話,不需要聖旨,隻需要那個人給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你就嫁。大不了,你們私奔,浪跡天涯!”


    蘇茉兒笑眯眯的沒有答話,私奔?怎麽可以呀!真有那麽一天,她豈不是把災難和禍害留給主子們嗎?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苦難上,這是蘇茉兒所不齒也不會為之的事。


    也不知道是皇上故意泄露了他的旨意,還是那天皇上與蘇茉兒的談話內容被人傳了出去。總之,宮裏宮外一時間都知道了皇上的旨意,沒有皇上的聖旨,蘇茉兒不得嫁人。


    這麽一來,看似是皇上以強權欺壓霸道的約束了蘇茉兒,事實上,變相的也保護了蘇茉兒,使其少了許多的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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