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一病,朝野上下都轟動了。


    皇後幾乎日日伺候於皇上的床榻前,殫精竭慮盡心盡力的事無巨細的安排著,直到皇上的病情好轉過來。而皇後,卻是憔悴消瘦了許多。


    蘇茉兒費盡了口舌,說盡了好話,勸說主子哪怕是假模假式的去伺候幾天皇上,總比一次都不露麵叫人詬病也好啊!


    可是,布木布泰對於蘇茉兒的勸告和直諫,一概置若罔聞,一律的視而不見,全部的當成耳邊風。我行我素,活的自我又灑脫。根本不管皇上的死活,也不管皇後幾次三番的苦口婆心。愣是沒去皇上跟前伺候侍奉一天。


    最後,還是皇後為布木布泰這個侄女解了困局。皇後謊話稟報皇上說,莊妃因為哀傷宸妃的離世,因為焦慮皇上的疾病,莊妃也生病了。為此,蘇茉兒感恩戴德,專門去皇後跟前叩頭謝了恩典。聰明的蘇茉兒自然說的是主子布木布泰命她來謝恩的。


    至於皇上信不信皇後的謊話,沒有人知道。但是,自此後,永福宮幾乎成了冷宮。皇上再沒有踏足過永福宮一步。


    好在還有皇後這個親姑姑在當權仗著勢,布木布泰這個永福宮的莊妃,才沒有受到過多的排擠和薄待。雖是人人避諱著永福宮,但一應的所需物件並沒有短缺。


    蘇茉兒本就是一個能夠忍耐寬量的人。主子布木布泰一意孤行決意要這麽冷清的生活著,她也看得開想的透徹,快樂是一天,鬱悶也是一天,冷清的日子,自然有冷清的恣意隨心之處。何不把冷清的每一天過得快快樂樂呢?


    伴隨著九皇子福臨一天天的童真日子裏,蘇茉兒和主子一樣,都是幸福而美滿愜意的。


    有耶律清月的知識教誨,有主子的隱忍淡定,有蘇茉兒孜孜不倦的輔導。九皇子福臨在幾個女人幸福的包圍下,漸漸長大·····


    快四歲的九皇子會背很多的詩詞,也認識了蒙古文,認識了滿文,甚至也認識了一些漢文。


    隨著九皇子四歲生辰的臨近,蘇茉兒有點不淡定了。因為九皇子生辰之後,她的二十五歲生日也如期來臨。


    同時和蘇茉兒緊張不安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布木布泰莊妃,一個就是蘇茉兒的師傅耶律清月。她們二人都有著相同的心思,蘇茉兒一旦衝破了二十五歲前不婚不嫁的這個誓約,像花兒一樣的被人采走了,留下了她們殘花敗柳無人問津,她們該如何自處?


    蘇茉兒何嚐不明白主子布木布泰的恐慌和焦慮?又如何不明白師傅的無奈和無助?


    現在永福宮的一切內外事物,幾乎全仰仗於蘇茉兒巧舌如簧、能伸能屈的調停和應對。她的睿智聰穎和機敏,躲過了多少了次的陷害?她的忍辱負重、卑躬屈膝,又避免了多少的是非麻煩?她總是露著燦爛明媚的笑容展示與人,誰不知道她在背後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諷?


    布木布泰現在幾乎足不出永福宮,完全就是一個閑散自得的清淨貴人。而耶律清月得以在宮中安然無恙的生存至今,還不是依賴於蘇茉兒的好人緣和皇上的恩寵?說到底,永福宮和永福宮的安泰寧靜,都是蘇茉兒拚勁全力左右周旋賺來的。


    而這一切的根源,一言蔽之,就是皇上。皇上覬覦蘇茉兒已久,雖一直克製隱忍著,既不難為蘇茉兒,也不逼迫她,誰知道,皇上是不是存了心思,就等著蘇茉兒過了二十五歲生日,就一舉冊封了她?


    布木布泰甚至忐忑不安的想過,以皇上的恣意妄為的霸道狠毒性子,會不會滅了她的莊妃封號,賜封給蘇茉兒?


    而耶律清月也私下的猜度思量著,若是蘇茉兒被賜封了妃子封號,她該何去何從?是還留在永福宮呢?還是跟著蘇茉兒去她的冊封宮殿?


    時間不會因為那個人的恐懼而停了腳步,更不會為了那個人的難過放慢了速度······


    三月十五是九皇子的四歲生辰,三月十六就是蘇茉兒的二十五歲生辰。


    明日就是九皇子的生辰了。無憂無慮的九皇子早就在母親溫馨的懷中香甜的睡著。正殿裏坐著布木布泰、蘇茉兒和耶律清月。


    三個人麵麵相覷已經半個時辰了。布木布泰是真的煩惱不知如何應對了。耶律清月倒是想得開,反正她是孤家寡人一個,她又不是宮中宮婢,隨時灑脫走人也無不可。就是可憐啊,又要飄零無依似風中楊柳了。蘇茉兒雖也是心頭壓著萬千的思緒,卻是不願因一人之憂而使眾人不安,她“噗嗤”笑了起來。


    “明日之事明日煩,何必今日愁苦臉?我想好了。等明天咱們九皇子的生辰一過,明晚上就關了咱永福宮的大門,後天我的生日,任誰來都置之不理。”


    “蘇茉兒,你這是此地無銀按百兩!”


    “是呀,蘇茉兒,你這簡直是掩耳盜鈴!”


    布木布泰與耶律清月同時相譏。卻絲毫沒有影響蘇茉兒的決定。


    “好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且行且看著解決吧!夜了,都歇著吧!”蘇茉兒率先站了起來。唿喚值夜的新梅和盈盈伺候主子休息後,來到了自己的寢室。


    一進入屋子,蘇茉兒第一次沒有洗漱,就躺在了床上。煩啊!煩啊!都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可是要是皇上真的直接下了聖旨,她拿什麽滅了聖旨?或者是聖旨滅了她?


    不管外麵如何的冷待主子,也無論皇上怎麽的不在乎九皇子,蘇茉兒每一年九皇子的生辰,都會在永福宮熱熱鬧鬧的大辦。


    一大早,侍女奴婢們都早早的準備了各自的禮物,準備著向小主子叩頭祝壽。然後還有一個個的比賽項目,裁判當然是小主子來裁決。為的就是一天裏無憂無慮、歡歡樂樂。


    剛剛接受完了禮物的九皇子,正手舞足蹈催促著下一個節目,花鼓演節目。顧名思義,就是圍一圈人花鼓轉到誰的手裏時,小主子一喊停,誰拿著花鼓,誰就要表演一個節目。


    大家剛剛圍了一個圈還沒有坐定,就見幾個人抬著箱子,招搖著走進了永福宮內。


    蘇茉兒因為今兒是九皇子生辰,圖個熱鬧,更圖個歡樂,就讓所有的奴婢奴才小太監們,都過來歡慶。因此門房、值守的都過來歡鬧著。誰料到冷清的永福宮會有人突然而至?


    隨著那幾個下人抬著東西進來後,十五貝勒爺多鐸喜笑顏開的走了進來。


    “蘇茉兒,蘇茉兒,我來了。我來祝壽了。”


    蘇茉兒扶額,頭開始疼,這個十四爺,還真是把握的好時機。


    所有人都看花一樣的望著蘇茉兒,等著看蘇茉兒怎麽應對?


    “十四爺吉祥。”蘇茉兒硬著頭皮迎上去,不失禮的見了禮。


    “罷了,蘇茉兒,我給你送壽禮了。你明兒就二十五歲生辰了,我······”


    “十四爺,你也知道明兒是我的生辰,今兒可是九皇子的生辰,你這些是給我家小主子的吧?謝謝十四爺的盛情。”


    蘇茉兒原鄉堵住多鐸的嘴巴,不讓他胡言亂語。誰知,多鐸豪爽的說道:“是啊,這些禮物就是給我九皇子侄兒的。你的明日再送。”


    蘇茉兒一愣神,隨即說道:“奴婢根本不過生日,一天天的都老了,你是提醒我,我老了,是吧?明兒永福宮關門,所有人概不接待。”


    “哈哈哈,蘇茉兒,我早就猜到了,哈哈哈,我跟十四哥還打了賭,我贏了,我贏了。”多鐸高興的前仰後合,也不知又賭贏了什麽?


    “十四爺你······”


    “哈哈哈,蘇茉兒,我就算到你會明日關門不接待人,所以今兒提前來了。還不抬進來。”多鐸向著外麵一揮手,又是一眾人抬著十幾個箱子,魚貫而入。


    “哈哈哈,我贏了十四哥,一會兒就叫他也把我贏給你的十箱壽禮,叫他抬過來。蘇茉兒,你賺了啊!”多鐸肆無忌憚的笑樂著。


    蘇茉兒看著一箱箱的壽禮,黑壓壓的擺放在永福宮院內,徹底僵硬了。


    正當蘇茉兒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阿全領著幾個太監也走了進來。


    “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莊妃、愛新覺羅·福臨九皇子、蘇茉兒女秀才接旨!”


    阿全一進來,高舉手中的聖旨,趾高氣揚的宣布著。


    蘇茉兒顧不得多思多想,迎著被盈盈攙過來的主子和九皇子,連帶著永福宮的一眾奴才們,全部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莊妃博爾濟吉特氏撫育九皇子,德義溫婉,適逢九皇子今日生辰,一並封賞十匹錦緞、十箱珠寶、千金白銀,百斤黃金。另,為女秀才蘇茉兒祝壽,賞賜蘇茉兒十箱錦緞,十箱珠寶、千斤白銀,百斤黃金。欽此!”


    “接旨吧,莊妃娘娘,九皇子,女秀才。”阿全遞過來聖旨。


    “謝皇上賞賜。”


    布木布泰麵容清冷,蘇茉兒尷尬局促,這個皇上什麽意思嘛,賞賜她的壽禮竟然和主子、小主子的一般多,這不是羞辱主子嗎?好好的生日,全被皇上給搞砸了。


    還有那個混世魔王多鐸,都是禍害······


    蘇茉兒趕緊的攙著主子,壓低聲音安慰著:“主子,皇上這是故意氣你,想挑撥我們主仆的關係,想讓我們生了嫌隙,你可千萬莫要在乎著了他的道。”


    “我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他。”布木布泰神情微微緩和了。她拍拍蘇茉兒的手,以示明白。


    還沒有等蘇茉兒緩不過神來呢,又是幾個穿著朝鮮服侍的人,在皇後的陪伴下,走進了永福宮。


    “莊妃,九皇子,蘇茉兒,朝鮮使臣來為你們賀壽了。”皇後刻意的用輕快地語氣宣告著。


    布木布泰與蘇茉兒隔空眼神傳遞著意念,李倧,肯定是李倧。


    是啊,除了已經稱帝的李倧,誰還敢這麽耀武揚威的派遣使臣來賀壽?


    蘇茉兒強擠出苦澀的笑容,接過朝鮮使臣恭敬的獻上的壽禮。還算李倧知趣懂禮儀。先送給了布木布泰和九皇子二十箱壽禮、禮物。隨後,才送給了蘇茉兒五箱壽禮。總算是給了布木布泰這個一宮之主的顏麵。


    強顏歡笑的陪著笑臉送走了朝鮮使臣,卻是又迎來了多爾袞的壽禮。


    蘇茉兒望望坐在正殿瀟灑品茶的多鐸,又莫衷一是的看看主子布木布泰,一臉的懵態。


    布木布泰倒是淡定,拉著九皇子,冷傲清雅。


    多爾袞並沒有出麵,而是令他的管家著人抬了三十箱壽禮過來。二十箱給九皇子福臨祝壽,十箱給蘇茉兒祝壽,隻字未提布木布泰。雖是冷了布木布泰的心,倒是也合乎禮數。


    多爾袞給主子小主子二十箱禮物,隻給蘇茉兒十箱禮物,倒是讓蘇茉兒心裏舒服、好受了許多。雖然剛才都聽到了多鐸放肆的話語。都知道多爾袞送壽禮是因為打賭輸了,可是,多送了主子小主子二十箱禮物的心意,蘇茉兒覺得,多爾袞還不算太無情無義。


    “哈哈哈,我十四個打賭輸了,原說的十箱給蘇茉兒,這多送來了二十箱給九皇子侄兒,不錯、不錯。”多鐸看著多爾袞的壽禮後,憋了半天的沉寂後,又開始囂張了。


    “十四爺,人家送完禮都走了,你也忙去吧!”蘇茉兒攆起了多鐸,今兒是九皇子的生辰,可不能被這些人給攪了。


    “蘇茉兒,我今兒是賀壽的,我要吃了壽宴再走。”多鐸耍起了無賴。


    “十四爺,你確定要和我們這一群奴婢奴才們一起吃壽宴?”


    蘇茉兒剜了多鐸一眼,譏嘲的問道。


    多鐸愣愣神,站了起來。他一想傲嬌恣意,卻是極為在乎尊卑的。叫他和一群奴才們混跡一處,那不是羞辱他嗎?


    “那本貝勒明兒來給你過壽。”


    “明兒奴婢不過生辰,誰都不接待,永福宮關門一天。”蘇茉兒冷冷道。


    “你收了壽禮不待客,哪有這個禮?”多鐸不依了。


    “抬走,怎麽抬進來,再抬走,奴婢受不起你的壽禮。”


    “你你你,蘇茉兒,明兒皇上來給你慶壽,你也拒絕?”多鐸隔空用手搗搗蘇茉兒問道。


    “拒絕,明兒,奴婢······有病!”蘇茉兒遲疑下,憋出了這個不詳的字眼,沒辦法,就稱病。


    “有病?哈哈哈,裝病吧?好好。隻要你拒絕了皇上,本貝勒敬重你。”多鐸甩甩袖子,揚長而去。


    看著多鐸負氣而去。再環顧著永福宮滿院子的箱子、籠子、盒子的禮物。蘇茉兒眉頭皺的高高的。這些禮物,簡直是催她小命的毒品。天呀,過了今天,明兒還會有什麽災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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