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


    巫多從大衣裏探出一隻手,摸了摸他鬍子拉碴的臉,“嗯,等迴去了,讓厲姨給你剃鬍子。”


    “手縮迴去,乖。”巫多的手枯瘦得仿佛一折就斷,厲霄頃刻間忘了心裏的忐忑,眉頭皺起一個疙瘩,眉峰斂得緊緊的,隻是仍舊是溫聲哄著。


    “哦,嗯。”巫多乖乖地把手縮迴大衣裏。


    基地的守衛不知道是怎麽挑選出來的,一個個都是虎背熊腰的,連麵孔都長得比一般人兇惡些。當檢查巫多和厲霄的情形時,權衡之下,厲霄告知他們,巫多擁有水係異能,但受傷之後異能出了問題,無法使用。


    他不能告訴別人,巫多沒有異能,因為幾乎每個人都有。他更不能告訴別人,巫多的異能可能是那雙特殊的眼睛。他不想再看見巫多使用異能後,痛到昏厥時仍舊渾身顫抖的樣子。


    一個守衛坐在桌子前,正低頭登記,聽到厲霄的話,頭也不抬,毫不留情地嗤笑道,“異能廢了?那這個弱雞崽兒活著還有什麽用?長的就一副短命相,活著多浪費糧食,你還不如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沒準能有他的異能。”


    巫多和厲霄遇到的食人團夥,不是唯一泯滅人性的一群人。隨著時間的發展,越來越多的食人現象發生,更甚至,有些人發現通過食人,有一定概率可以獲得被吃掉的人的能力。


    誰不想在這末日的地球上強大一些呢?喪盡天良者,開始四處殺戮。保有人性者,也會互相交易,明裏暗裏尋求一些他人的血肉,來嚐試獲得新的異能。甚至有過不下去的人,公然放血割肉,交換食物。


    為了有更大的能力來保護巫多,厲霄也曾經在打倒劫掠者後,在巫多看不見的地方,用幹淨的刀子放出他們腕上的血,冷漠地喝下去。


    飲人血食人肉而已,隻要活下去。


    但厲霄不能接受有人將這樣汙穢墮落的事情聯繫到巫多身上!他的眼裏幾乎瞬間布滿陰翳,小土也憤怒地呲起牙。


    巫多不在乎這樣的言論,他伸出手安撫地碰了碰厲霄的臉,又揉了揉小土的腦袋。


    這守衛嘴巴實在欠得可以,抬頭瞧見巫多的手,更加作死地開口,“呦,這也太瘦了,估計也沒多少肉。話說你抱得這麽緊,小情兒啊?嘖嘖——”


    地底有細長的土刺無聲形成,然後於瞬間從這守衛的雙腳間破土而出,穿過桌麵急速上升,刺尖沒入他的下巴,血漸漸順著土刺淌下來。


    “操!”守衛立刻折斷土刺,將沒有傷及性命的刺尖拔出下巴,然後一手捂著下巴,一手掀翻桌子,憤怒地舉拳朝著厲霄撲過來。他的拳頭上縈繞著幾絲電光,這是典型的控電係異能。


    “夠了!”一個起碼兩米高的男人一巴掌將這嘴欠的守衛拍到地上去,“天天嘴巴跟灌了糞一樣噴噴噴,滾蛋!”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厲霄一眼,“行了,你們進去吧,這小子我教訓,不會再找你們麻煩。多大點兒事,就讓它過去吧。”


    厲霄冷淡地看他一眼,下頜微點。小土跳到地上,叼起散落在地上的身份牌,然後攀迴厲霄肩頭。兩人一狗徑直進了基地。


    “大哥你怎麽攔著呀?打一架唄,打打多熱鬧。這人又肯定打不過咱們這麽多人,他異能使得那麽好,等他輸了,讓他割幾斤肉下來。”


    “艸艸艸都tm滾蛋!天天就知道tm的鬧事!也不看對象!都滾蛋,說這事兒完了就完了,別閑著沒事再去找人家!行了滾蛋!”


    一幫子蠢貨,沒個有眼力見兒的,不知道有些人不能隨便招惹嗎?人,一旦有了想保護的對象,可以從書生變成屠戶,從大善人變成劊子手。誰要是輕易招惹了他們心上的人,不付出血的代價怎麽行?


    他想起幾天前在垃圾區看到的事情。強大的異能者跑去欺辱一個孕婦,被人家六十多歲的婆婆用把勺子殺了。


    這個叫厲霄的總比人家老婆婆厲害得多,他好歹是這幫蠢貨的隊長,實在不想看到他們有人血濺當場。


    比老婆婆厲害的厲霄抱著巫多站在公示欄前,研究基地的地圖。


    “阿霄,我下去自己走吧?”巫多仰頭去看抱著他的人。


    “不行。”巫多的身體太虛弱了,穿著厚重的衣服走路對他來說太消耗體力,厲霄哄他道,“你乖,睡一會兒,醒來我們就迴到家了。”


    巫多一雙清澈的眼睛注視著厲霄,還要開口,厲霄已經偏過頭去,“閉眼,睡覺。”


    他的聲音終於不再溫和如春光了,幹巴巴地,“不要看我,不許撒嬌,乖,睡覺。”


    巫多小小地嘆息一聲,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厲霄完全沒有戰鬥時的冷酷模樣,大愣子一樣傻乎乎地唿出一口氣,如釋重負。他每每對上巫多的眼睛就不忍心拒絕,隻好短暫逃避。


    他看著巫多閉上眼睛後安靜的容顏,心裏有小小的柔軟狗尾巴似的晃了晃。他認真地低頭看了一會兒,才又抬頭去記憶公示欄上貼的地圖。


    基地領導人居住的指揮區、強大異能者居住的一等區、一般異能者居住的二等區、傷患老殘者居住的“垃圾區”,還有交易區、種植區等等。


    “小土。”厲霄放低聲音。


    小土默契十足地順著他的肩頭滑下去一些,小爪子撥動著,將大衣領子立起來,讓衣領既擋住巫多的臉,不讓外人看到,又不會覆在臉上妨礙唿吸。做完這些後,它退到厲霄肩頭上,“汪!”走吧,先去哪兒?


    “我們先去交易區,看看有沒有交易基地消息的人。”


    第79章 本源喪屍位麵13


    這個基地的交易區,比災難前的集市要熱鬧和詭異得多。


    用來交易的“商品”各式各樣,裝滿血液的瓶子、不知名的肉塊、活人、長著人腳的變異蛇、翅膀變成手臂的鳥、說人話的猴子……有些變異動物的進化始終沒有定型、停止,而是逐漸向著人類靠攏,有了人類的外形。隻是人尚且會被當做獵物,更別說它們這些半獸人了。


    有些人在招攬生意,有些人在討價還價,有些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出手皆是殺招。


    厲霄抱著巫多走在這交易區裏,或隱晦或直白的視線三三兩兩地投射過來。他眼神陰森地踹飛一個故意擋路的人,踩在那人的胸口上走過去,投注在身上的視線立刻少了些。


    欺軟怕硬,人之本性。


    “兄弟!大兄弟啊。”一個隻有一隻耳朵的人湊上前,“您這第一次來交易區吧?導遊介紹啥的要不要?我這消息靈通物美價廉啊那是,您看看這——”


    厲霄瞥了獨耳一眼,言簡意賅,“找人。條件。”


    “找人我拿手啊!您盡管先說找誰,條件咱們好商量,隻要有價值,您給什麽我就收什麽。”獨耳一聽有生意,語氣更熱情了,連連把厲霄往人少的地方引,好詳細地談一談。


    “厲長德,男,四十二歲,災難前xx局副局長,家住信市平進區陽衡小區,妻子劉曼曼,四十一歲。另外,同一小區的巫正北,妻子何淑芝,大兒子巫揚。我要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是否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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