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迴來了。”

    “沒被人跟蹤吧?”

    “當然沒有,兄弟們都很小心,不會讓人察覺到的。”

    “那就好。”

    背對門口站著的男人一臉讚賞的轉過身來,看著迴來的那兩個人。

    隻見他眼若銅鈴,虯發盤結,雖一副大韓平民的裝束,可那熟悉的眉眼,那威風凜凜的氣勢,分明就是應該駐守邊疆的天盛將領,俞衝!

    而他麵前站著的兩人,赫然便是街市上引發衝突的那個彪形大漢和強壯腳夫。

    “都坐吧。”

    俞衝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自己當先在圓桌旁落座。

    兩人見狀也沒和他客氣,道了聲謝後,便依次在他下首落了座。

    腳夫主動開口,語氣難掩憂慮,“大人,我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在城裏製造了好幾撥混亂。可這裏畢竟是大韓王城,再這樣下去,隻怕要引起那位明王爺的注意了。”

    旁邊的大漢點頭附和,“沒錯,我聽說大韓又要征兵了。”

    俞衝原本還沒怎麽上心,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皺眉,“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征兵?之前陛下突然往邊疆調了十五萬大軍,大韓雖然也跟著調了一批援軍,可也沒見他們征兵,這次怎麽會這麽突然?消息確定屬實嗎?”

    “應該屬實。雖然王城裏暫時還沒什麽風聲,但附近各城確實已經在強製征兵了。據說是因為邊疆和王城都需要人,大韓的軍隊人數遠遠不夠,隻能征兵。”

    “不是吧,咱們製造那點混亂,竟能讓王城也跟著增兵了?”

    “應該不僅僅是咱們的緣故。之前為了應對咱們的十五萬援軍,那位明王爺將西南的大軍給調過去了,可西南也不能無人駐守,隻能從各地包括王城湊了一支隊伍。現在咱們在城裏鬧出這麽多亂子,身在王城的明王爺怎麽可能不擔憂,想要征兵也很正常。”

    這個推測完全符合邏輯。

    俞衝被龍元修和莊明月派來大韓王城製造混亂,心裏原本是十分不服氣的,隻是礙於龍元修二人的身份,不得不硬著頭皮照辦。

    直到此刻,他這才隱隱明白過來,龍元修二人此舉很可能是在下一盤大棋。

    同樣察覺到這一點的,還有那位焦頭爛額的明王爺梁嵩明。

    梁嵩明心機深沉,遠非俞衝可比,自然早就察覺王城裏的混亂很不尋常。

    隻是察覺歸察覺,想要徹底解決卻並不簡單。

    俞衝手底下的探子都在大韓潛伏了幾年,甚至十幾年了,無論口音、生活習慣,抑或是外表裝束,都和大韓本地人沒什麽兩樣。

    他們平日裏互相並不聯係,接到密令後,基本都是各自行動,偶有聯合,這使得他們的行動毫無規律可循。

    梁嵩明可以及時壓下暴亂,可想要把這些探子全部連根拔起卻並不容易。

    既然無法做到連根拔起,那自然就隻能四處救火了。

    這也是梁嵩明焦頭爛額的主要原因。

    其實想要解決這種困境,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大部分人都不敢說。

    這種時候,作為梁嵩明手下頭號智囊的門客,隻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王爺,天盛雖調了援軍,可看那樣子似乎並沒有動手的跡象。既如此,不如將西南大軍調迴一部分,這樣既可將王城裏的騷亂壓下,也可免除百姓從軍之苦,一舉兩得。”

    他這一席話可以說完全在替梁嵩明考慮。

    可惜梁嵩明剛愎自負,根本聽不見去。

    “一舉兩得?虧你說得出口!”想也不想的將手中的茶盞砸向門客的腦袋,梁嵩明怒火中燒的叱道:“本王和天盛僵持了這麽長時間,如今說撤兵就撤兵,別人還當本王是怕了龍元修和莊明月那兩個小兒呢,你讓本王顏麵何存?”

    啪——

    堅硬的茶盞磕上腦門,瞬間迸射出刺目的血花。

    門客被砸的兩眼直冒金星,猩紅的血液順著額角一路往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清端坐在上首的梁嵩明了。

    可即便如此,他仍咬著牙道:“王……王爺……天盛的事可以先緩……緩一緩……國內的亂子若……若不趕緊解決……絕對會變成天大的危機……此……此事不可不重視……還望王……王爺千萬三思而後行啊!”

    強烈的暈眩,讓他一席話說的斷斷續續。

    就連掌扇的下人瞧著都有些不落忍。

    梁嵩明卻隻覺不耐煩,“先生不要在這裏危言聳聽了,國內能有什麽亂子,不就是一些居心叵測的跳梁小醜在王城製造混亂嗎?待新兵征上來,將調往西南的那些空缺補上,這些小麻煩自然就可迎刃而解了。”

    考慮到對方畢竟跟隨自己多年,語罷他到底還是緩了口氣,“本王剛才太過急躁,還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正好本王內庫有隻上百年的老參,便給先生補身子吧。”

    這要換了旁人,可能就順勢退縮了。

    可門客念著他的知遇之恩,卻不忍看他一路往歧途走到黑。

    暗自深吸了一口氣,他強忍著暈眩道:“王爺,在下並沒有危言聳聽,這段時間,因為王爺暗地裏頒布的征兵令,很多百姓已經開始拖家帶口逃亡其他國家了。百姓可是一個國家的基石,長此以往,必然是要鬧出大亂子的啊!”

    梁嵩明表情一沉,“竟有此事?”

    門客還以為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忙不迭道:“在下豈敢欺瞞王爺,此番……”

    “真是豈有此理!”驟然爆出的怒喝,截斷了他後麵的話,端坐在上首的梁嵩明板著張威嚴麵容,怒不可遏道:“為國效命,本就是所有大韓子民的榮耀,這群刁民拒不從軍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偷偷摸摸逃亡他國,真是反了天了!”

    說著,他便揚聲吩咐道:“來人,傳本王命令,封鎖各地邊境,嚴查逃亡人口,凡拒不從軍且偷偷逃亡他國者,抓到後一律就地格殺!”

    “王爺,萬萬不可啊!”門客聞言連忙阻止。

    梁嵩明卻並不搭理他,反抬手朝一旁示意了下,“扶先生下去,在先生頭上的傷完全恢複以前,就不要讓先生操心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了。”

    這等於變相將門客“閑置”了。

    門客甚至來不及再替自己辯解一句,就被兩個仆人強行扶出了門。

    殿內梁嵩明仍在暴怒的表示,要和天盛決一死戰,絲毫不顧及民不聊生的現狀。或許在他充滿勃勃野心的眼中,那些真的隻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可門客知道,那些絕非小事。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他隱隱有種預感,大韓的“冬日”,或許很快就要來了……

    咚——咚——咚——咚——

    戰鼓如雷,直衝雲霄,整個大地都因此而顫抖起來。

    自大韓明王爺野心勃勃的將新征的十來萬新兵投入戰場,兩軍僵持不下的局麵便一舉被打破,短短時間內,邊疆便已發生了數次大規模的交戰。

    這幾乎是傾國之戰。

    梁嵩明壓下了所有籌碼,野心勃勃的想要將天盛邊疆的防線徹底撕個粉碎,並以此作為據點,長驅直入,徹底將天盛這隻肥美的羔羊吞入腹中。

    他的野心不可謂不大,賭注也不可謂不重。

    隻可惜,理想很飽滿,現實卻太骨感。

    莊明月忍不住搖頭歎息,“他太心急了。”

    站在一旁的龍元修沒搭腔,他正觀望著遠處的戰局。

    雖說一麵倒的戰局,其實並沒有什麽好看的,可作為天盛的主帥,他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出現,因而即便在勝利的最後關頭,他仍時刻保持著警惕。

    這和梁嵩明截然不同。

    事實上,兩人都是十分自負的人,可梁嵩明是自負且剛愎,龍元修卻是自負但謹慎。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一仗還沒開始,梁嵩明其實就已經敗了……!

    “你說昭儀娘娘現在這個時候,突然請我們過去是為了做什麽?”

    莊明月趴在車窗上,聽著車輪軋在青石板上骨碌碌的聲音,百無聊賴的問。

    龍元修比她還要無聊,這會兒正靠在引枕上閉目小憩,聞言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直接用鼻腔哼道:“不明擺著嗎?”

    “你是說梁崇明敗退王城,在內陸自行登基為帝的事?”

    “若不然呢?”

    “這事用不著找咱們吧。”莊南看向外麵已經重新恢複了秩序的大韓王城。

    “咱們把她救出來才幾天啊,她就已經雷厲風行的將梁嵩明留下的爛攤子處理好了,連這混亂不堪的王城都在她的治理下迅速恢複了平靜,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既然有這種本事,哪裏還需要咱們多管閑事?”

    龍元修聞言終於睜開眼,“聽你這口氣,你怎麽好像挺佩服昭儀的?”

    莊明月不答,反問道:“難得昭儀娘娘不值得佩服?”

    大韓和天盛交戰數次,皆是無功而返,大量新兵因此丟了性命,天盛王朝的軍隊都還沒有打進來,大韓多地就爆發了農民起義,竟然自己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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