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你、你一開始要的就是、就是、就是——」她又開始結巴了,怯懦得不敢求證。


    有可能嗎?她對他來說,真的有這麽特別嗎?


    有可能嗎?她對他來說,真的是那個最特殊而無法取代的人嗎?


    所以,他苦等了她十三年。所以,他不要她的姊姊們、不要其他的女人,隻要——隻要——


    丁兒輕顫著,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緩緩低下頭來,用帶著刀繭的寬厚大掌,捧著她的圓臉,說出那些她企盼得心兒發疼的話。


    「是的,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要。」雷貫天堅定而筆直的望進她的眼裏,霸道的宣布。「我隻要你。」


    揪在她心頭的某個死結,因為他的話語,瞬間鬆解了。她的眼睛又浮現水霧,止不住的眼淚又落下來,隻是這次不再是因為恐懼、不再是因為哀傷,而是因為無盡的欣喜。


    「真的嗎?」她小聲求證,眨巴著大眼,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


    雷貫天貼著她的唇,給了她答案。


    「真的。」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有著穿透她靈魂的力量。她心中清楚,他一諾千金,是個絕不可能說謊的男人。隻要他說出口的一切,就是事實。


    原來,她在他的心裏真的是特別的。


    原來,她真的是他心中那個最特殊而無法取代的人。


    丁兒發出一聲抽噎,淚流滿麵的撲進丈夫的懷中,小臉緊貼著他的胸膛,重溫他的心跳與體溫。軟嫩的手,圈在他的肩上,緊密得像是這一生再也不願意鬆手。


    雷貫天也以同樣的力道,緊緊擁抱她。他的頭埋在她的發裏,口中吐出幾句低喃的咒罵,從來強而有力的嗓音,竟帶著些許顫抖,仿佛懷中這失而複得的小女人,是他最珍視的寶貝。


    正當夫妻二人緊密相擁、誤會冰釋時,一旁僵立的龍無雙,這才衝開了穴道,好不容易恢複行為能力。


    「等等,不要抱在一起,給我分開!分開!」她氣唿唿的提起絲裙,急著要衝上前棒打鴛鴦。「雷貫天,我警告你,快點放開我的點心廚子——」


    「龍兒。」


    一旁的嚴耀玉又開口了。


    她警覺的閃開,就怕這奸詐狡猾、詭計多端的師傅,會再出手偷襲她。


    「作什麽?」


    嚴耀玉聳肩一笑。


    「我隻是想問你,沒了雷貫天在身邊,丁兒作的小籠包,能合你的胃口嗎?」他往特等席的方向一指,刻意提醒她。


    龍無雙捏緊粉拳,不甘心的一跺腳。隻是,再不甘心也罷,她是親口嚐過的,沒了雷貫天在身邊,丁兒的手藝就失了水準,那青出於藍的廚藝全都浪費了,就算是強留她在客棧裏,也沒半點用處。


    「不然,你說該怎麽辦?」她惱怒的質問,指著那個抱緊老婆、一副絕不鬆手的雷貫天。「劉丁兒跟我可還有十年約呢!難道就白白便宜他了?讓他把人帶迴雷家牧場?」


    「不如,你們都各退一步。」


    「怎麽說?」她挑眉。


    嚴懼玉搖扇淺笑。


    「我跟雷將軍已經協議好了。隻要你願意讓步,讓他把丁兒帶迴去,他就願意讓你派人到雷家牧場,跟丁兒學著捏小籠包。然後,每一年裏,他會抽出三個月陪著丁兒迴京城,在客棧裏替你捏製小籠包。」


    這是昨日在嚴府,眾人討論出來的折衷法子。雷貫天原本不肯同意,還是金金提醒,說丁兒的親人都在京城,雖然嫁去了雷家牧場,但是總也會想念家人,他才勉為其難的點了頭。


    龍無雙微揚著下巴,腦子裏估量著情勢。


    這雖然是個可行的方法,但是,一年裏隻有三個月嗎?雖說如此一來,她就能再嚐到那絕頂美味的小籠包,但是瞧著雷貫天那怒瞪著她的模樣,她心裏又覺得不痛快,總覺得便宜了這家夥。


    這個男人,昨天還想拿刀劈了她呢!她為什麽要遂了他的心意——


    不溫不涼的聲音,又在一旁響起。


    「還有,」嚴耀玉還有下文。


    「還有什麽?」


    她轉過頭去。


    「你師母替丁兒準備的嫁妝裏,有一份雲南上司進貢的上等盤龍菇,重約五斤,可說是價值連城。原本,是想留在丁兒的喜宴上宴請賓客的。」嚴耀玉略微一停,瞧見徒兒的眼睛裏,從飽含怒意,變得閃閃發亮。「你師母的意思是,當然也不能讓你吃虧,隻要你願意讓步,那份上等盤龍菇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龍無雙已經搶著開口了。


    「成交!」


    盤龍菇呢!那可是最鮮絕美味的菇類,生長在毫無人跡的深山裏,尋常要是采得幾兩重的盤龍菇,就已經貴逾千金,更何況是重約五斤?那可是絕頂的珍品啊!她隻要一想到,就已經津唾直流。


    「那,事不宜遲,你這就隨我迴去拿吧!」嚴耀玉說道,轉身就走,刻意把龍無雙帶開,省得再打擾那對恩愛的夫妻。


    兩個奸商師徒,上前一後的走了,院落裏轉眼清場。四周靜悄悄的,而丁兒滿耳裏,都是雷貫天的心跳與唿吸聲。


    她依偎在他懷裏,重溫著他的味道與體溫,這才知道,自個兒有多麽想念他。那種依戀,像是根植在她的身體裏,這一輩子都無法拔除。


    一輩子——


    這三個字滑過心口,她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知道自己跟這個男人,真的會共度一輩子。


    「那、那,你以後都不許吼我喔!好不好?」她趴在他胸前,低聲的說道,趁著此刻氣氛正甜跟他撒嬌。


    「好。」


    小腦袋在他胸前磨了磨,遲疑了半晌,然後慢吞吞的拾起來。


    「那、那你會不會納妾?」


    雷貫天發出一聲不耐的呻吟,獨眼發亮,大嘴中張,又要朝她怒吼。


    「你、你才剛剛說了,不會吼我的!」她急忙說道。


    半張的大嘴,硬生生僵住,還真的說停就停。雷貫天瞪著她,半晌後吐出一大口氣,好不容易才斂住即將出口的咆哮。


    丁兒眨眨眼兒,心中更甜了幾分,知道他是真的在乎她,才肯為她約束那狂若暴雷的可怕脾氣。


    「我是說以後,要是再有機會,你會不會——」她還沒說完,那張大嘴已經罩了下來,吻住她的唇兒,把她吻得臉兒燙紅、氣喘籲籲,再也問不出任何煩人的問題。


    半晌後,當她被吻得嫩唇微腫時,那熱烘烘的大嘴,終於放過她的唇,遊走到她的左耳,吮吻著那枚淺紅的朱砂痣。


    他抵在她的耳邊,慎重的低語。


    「不會。」雷貫天強調。「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妻子,絕對不會納妾。」他的眼裏,從未容納過其他女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他要的女人,這一生就隻會她一人。


    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認真又問了一句。


    「說話算話?」


    「對!」


    她不需要更多的保證了。


    她的世界完整了。她有了一個最特殊而無法取代的人,而在他的心中,她也是最特別而無法取代的。


    雷貫天又抱著她半晌,然後牽起她的小手,大步就往外走去。他的速度好快,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見她走得慢,追不上他的步伐,他索性一把抱起她,將她抱在懷中,快步朝外頭走去。


    「走吧!」這個鬼客棧,他連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她拾起頭,仰望著他。


    「我們要去哪裏?」


    「迴家。」他言簡意賅,已經跨出龍門客棧,抱著地上了停在門外的馬,然後一扯韁繩,就逆風策馬,在玄武大道上狂奔起來。


    丁兒緊緊窩在他的懷裏,她沒有問,他是要帶她迴哪個家。是嚴府,還是雷家牧場,或是其他地方。因為,從今以後,隻要有雷貫天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好,我們迴家吧!」她靠在他胸膛上,露出好甜好甜的笑。


    那匹如怒龍般的駿馬,就這麽載著夫妻二人,一路奔出城門,奔向邊疆的雷家牧場。


    奔向他們此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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