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且不食子,簡簡單單的七個字,讓高俅的內心如墜冰窖。


    而趙佶那冷酷無情的拖下去,更是讓高俅開始了絕望。


    他打死了高衙內,本不過就是為了能夠讓趙佶看到,為了表現自己的忠誠,他不惜殺了自己的義子。


    他高俅,是忠心耿耿的!


    沒等高俅多嘴,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內心殺意的陳美一把掐住了高俅的後頸,隨手卸掉了高俅的下巴。


    朝著趙佶微微頷首,陳伯低聲道:“官家,老奴帶著高俅先下去了!”


    “在宮外靜待官家的處置口諭和旨意下來。”


    趙佶眼中閃過一道不忍,可是很快又被涼薄占據了高地。


    “陳美,你去吧,另外找幾個機靈的人,給殿帥府邸外邊盯著點。”


    “萬一殿帥府,還有什麽奇人異士呢?”


    掃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徹底斷了氣的高衙內,趙佶擺了擺手道:“把這個騙子,拖下去!”


    被陳美捏著脖子,就如同提著一條死狗一般的提離了延福宮。


    高俅的眼中,滿是憎惡和怨恨。


    可已經被卸了下巴的高俅,此時卻隻能在心中無能狂怒,因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同為潛邸之臣,高俅其實有著無數的問題想要問陳美。


    就比如陳美為什麽能夠如此果斷的卸了他的下巴,又比如陳美為何要這麽致自己於死地。


    隻能說高俅搞錯了一點,他是趙佶的潛邸之臣不假,可陳美,卻是端王府開始的管事,一直都是隻忠於趙佶的人。


    一直接受的,也是主辱臣死的訓練。


    比起死士,陳美這種從兒時開始就將一切獻給了皇室的人,更像死士。


    而當趙佶讓陳美擔當了趙榛的大管事之後,陳美的效忠對象就成為了趙榛。


    而高衙內的辱罵也好,還是高俅在禦街之上對趙榛的不尊重也罷,都是讓陳美想要弄死他們的緣故。


    “高殿帥,就像一頭死狗一般,你的感覺如何?”


    在無數宮內侍衛的不敢置信眼神中,陳美堂而皇之的將高俅拖到了宮門之外。


    看著高俅眼中的無數神采,陳美低頭問道。


    “哦,是老夫忘了,高殿帥此時是戴罪之身,被卸了下巴,也沒了說話的能耐。”


    “就當老夫,是自言自語好了。”


    陳美坐在了高俅身邊,按了按高俅的肩膀,如同一個老友一般低聲喃喃道:“官家身邊的老人,一直都是走一個少一個。”


    “你說你好好的,以如同在端王府中一般的侍奉著官家,對皇家保持自己的敬意,那該多好?”


    “有著梁師成的關係,你天然就和殿下是盟友的關係,殿下驚才絕豔天賦絕倫,一旦殿下成年,就會成為儲君的有力競爭人選。”


    “畢竟咱們這些人啊,都能看得出來,官家對於太子,其實積怨頗深了。”


    “畢竟太子好像一點東西,都沒有繼承官家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若是保持和官家和殿下的關係。”


    “你高俅再次成為從龍之臣又有何難?”


    “你高俅,徹底讓高家成為權貴之家,又有何難?”


    聽著陳美這一番話,高俅的瞳孔急速收縮,唿吸也猛然急促了起來。


    一抹懊悔,從高俅的眼中閃過。


    可惜一切,都沒了如果。


    暖殿當中,趙榛和趙佶依舊在桌前對飲。


    這次的趙佶倒是沒讓趙榛喝酒,反而是兩人一塊喝著茶水。


    “榛兒,你可知道爹爹本來是想要將高俅提拔到太尉,讓他可以掌管天下兵馬,從而鉗製童貫的?”


    “如今高俅已經是不能再用了,榛兒你覺得,爹爹要如何才能收迴童貫手中的兵權?”


    聽著趙佶的這句話,趙榛的眉頭猛然一縮。


    趙佶重用高俅,居然還有著這一層用意?


    這一步,其實在趙榛看來,是很正確的。


    畢竟童貫一個太監手握重兵,武官又沒有足夠資曆鉗製童貫的。


    所以自然隻有身為趙佶潛邸之臣,並且有著軍功在身的高俅有這個和童貫別苗頭的能耐。


    趙佶覺得,自己能夠管的住高俅,高俅也能明白他的用意,從此和童貫涇渭分明。


    隻是趙佶沒有想到的,卻是他這一步棋,在布下的一開始就偏離了軌道。


    高俅和童貫的來往,簡直如膠似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兵權直接旁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樞密院,形同虛設。


    如何收迴童貫手中的軍權,對於趙佶而言,其實是個大問題。


    畢竟他的手裏能用的人,的確是不多。


    奸臣當道之下,童貫他們可以慷他人之慨,用國家的利益來換取他們的功勞,而那些有能耐的人,卻一直都被壓在他們這些人的下邊。


    趙佶沒有入過底層,他所看到的消息,所看到的人才,也就是這層層官僚們所願意讓趙佶看到的。


    當處理了高俅之後,趙佶陷入了一個無人可用的地步。


    如今趙佶以一種相對平等的態度跟趙榛聊到這個話題,也的確是趙佶的一個心裏疑問。


    畢竟大宋的重文輕武,揚文抑武以及根子上的強幹弱枝政策,都是為了防止大宋的君王失去了對武力的絕對控製。


    趙榛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品了品茶水裏的苦澀,對著趙佶道:“父皇,孩兒覺得其實並不用讓高俅來鉗製童貫,直接用梁太尉就好。”


    高俅是個正常人。


    童貫是個閹人。


    他們兩個合作起來,自然是無比融洽。


    畢竟一個有軍功,一個有資曆,他們兩個合作的確是可以將兵權徹底截留。


    趙佶輕輕一笑道:“榛兒你這還真是慷爹爹之慨,你扳倒了梁師成的黨羽高俅,算是給了梁師成一棒子。”


    “又讓爹爹將鉗製童貫的任務交給梁師成,算是給了梁師成一個甜棗。”


    “如果爹爹當年,有榛兒你這一份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本事,爹爹也不至於落得如此被動。”


    “不過你就不擔心梁師成和童貫相互勾結,徹底架空爹爹嗎?”


    聽著趙佶的話,趙榛搖了搖頭道:“爹爹,以兒臣之見,若是讓高俅掌握兵權,反而會讓兵權旁落。”


    “因為高俅和童貫,並沒有實質上的利益糾紛。”


    “而讓梁太尉掌管兵權,兩個內侍之間為了他們在軍中的權重,必然會出現糾葛,會出現爭端。”


    “而且,楊戩老了,還能活幾年呢?”


    “一旦楊戩沒了,梁師成將失去一個掣肘,童貫常年帶兵在外,和梁師成沒有實質上的利益衝突,這兩人無法站在對立麵,反而對爹爹不利。”


    “爹爹你說,是也不是?”


    趙榛的權謀之術其實不算多高明,隻是趙佶太過自信加上局內人的身份沒有看透。


    說到底,旁觀者清。


    趙佶自認為自己足夠讓高俅,童貫,蔡京,楊戩等人互相鉗製。


    可實際上,趙佶早已失去了對於他的這些親信們的絕對控製。


    雖然趙佶對這些人的同盟關係有一定了解,卻也終究不知道,盟友隨時是可以換的。


    當聽到趙榛的這一番話之後,趙佶隻覺得恍然大悟。


    看著趙榛,趙佶挑了挑眉道:“榛兒果然天縱奇才!”


    “是爹爹沒有想清楚!”


    “就依你的做吧!”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趙佶看了看趙榛,揶揄道:“怎著,爹爹記得楊戩也和榛兒你起過衝突,要麽爹爹給你把楊戩也擼了助助興?”


    “就別傷他性命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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