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場想要晉升得快,有兩條捷徑,要麽有關係,要麽會寫材料。關係自然不必說,隻要上下疏通,哪怕什麽都不幹,什麽好事都能輪上,當然這是針對有權有勢的家庭。


    要是普通家庭,學會寫材料幾乎是實現彎道超車的“冷門”賽道,因為官場這家機器的正常運轉,很大程度上靠得是文字。發公文,定製度,做方案,領導講話,匯報材料,調研報告等等,都與文字有關。


    尤其是領導講話,想要寫好並非易事。要把領導的意圖,結合個人習慣用文字展現出來,然後用對仗、對偶、排比等各類修辭手法加工,再用各類華麗的辭藻和詩詞點綴,既要體現領導的文化底蘊和文學素養,又要準確把握上級精神和下層關懷,一篇立意高深、飽含情感、生澀難懂的高質量“八股文”就寫成了。


    寫材料這個小眾賽道,真正能擠進來的並不多,畢竟不是靠吹逼,而是靠真才實學。而且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隻要堅持下來,結局不會太差。多少沒背景的官員都是寫材料出身,混得風生水起。


    除此之外,沒有捷徑。


    有人說,我能說會道,溜須拍馬,又能吃苦,會幹工作,這類人在官場上一抓一大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有的人挑燈夜戰幹工作,到最後什麽好事都輪不上。主要是這個賽道太卷了,你的努力與將來的提拔毫無關係。


    喬岩能在擁擠的賽道脫穎而出,除了個人努力外,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氣運。不管在哪個平台,都能緊緊抓住不可多得的機會,在利用與被利用之間找到了平衡點,通過個人魅力和價值尋得相互依存,才讓不同時期的領導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聽聞範成鵬喜歡這條路,喬岩道:“這是你今後成長進步的飯碗,一定要端穩了。至於指導談不上,更多的還是靠自己悟,等時機成熟後,自然會到更大的平台。”


    範成鵬開心一笑,道:“等您將來當了領導,我跟您混。”


    喬岩丟掉煙頭踩滅道:“咱們趕緊走吧,再晚就要天黑了。”


    鵝毛般的雪花在肆虐飄蕩,山上的寒風遠比想象的更加凜冽,持續不斷的輸出吹打在臉上生疼,連喘氣都困難,倆人就像移動的雪球,欲與征服三河廟鄉的珠穆朗瑪峰。


    天色越來越暗,氣溫越來越低,喬岩的鞋完全濕透,雙腳凍得近乎麻木。範成鵬明顯體力不支,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唿哧唿哧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道:“喬老師,我實在爬不動了,先歇會兒吧。”


    喬岩望著遠處,憑直覺感覺快要到了,催促道:“不能歇,趕緊起來,再咬咬牙就到了。”


    範成鵬艱難地站起來,叫苦連天道:“喬老師,我從來沒佩服過什麽人,您是第一個。想采訪您一下,到底是什麽精神和動力支撐您非要來許家村呢。”


    喬岩停止腳步迴頭看著他,片刻道:“你經曆過絕望嗎?”


    範成鵬愣怔在那裏,捂著凍得通紅的耳朵不知如何迴答。


    喬岩指了指遠處,神色嚴肅地道:“許家村的村民有可能正在經曆絕望。如同走進狹長黢黑的死胡同,越走越深,看不到任何希望。這時候如果出現一束光,哪怕很微弱,也能感受到溫暖。我們就是這束光,不一定能做了什麽,但給了他們希望。”


    聽到這番話,範成鵬無比震撼,直擊心靈,沒再多說什麽,打起精神道:“那咱們趕緊走吧。”說罷,主動衝到了前麵開路。


    不一會兒,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好在有雪的折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翻上山頭,範成鵬看到不遠處搖曳的燈火,略顯興奮地道:“喬老師,我們馬上就到了。”


    十幾公裏路,走了將近兩個多小時。而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吞噬了整個鬆嶽山。


    下坡的時候,範成鵬走的有點急,腳下一滑,直接從路上滑到了五六米深的山溝裏。


    怕什麽來什麽。喬岩不顧個人安危,直接順著山坡滑了下去,見範成鵬捂著腿痛苦呻吟著。拿手電筒一照,隻見右腿褲子被樹枝之類的堅硬物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正從手指間往外淌,滴落在雪地裏,染紅了一大片。


    喬岩沒有慌亂,從脖子上扯下圍巾,纏了兩圈使勁一勒,簡單包紮好傷口安撫道:“成鵬,再忍一會兒,馬上就到。”


    範成鵬還算堅強,掙紮著站起來道:“不礙事,我能忍住。對不起喬老師,給您添麻煩了。”


    “別說這話,能走嗎?”


    範成鵬咬緊牙關,邁開步子道:“沒問題,咱走吧。”


    又一個難題擺在麵前,如何爬上去。喬岩拿著手電筒觀察地形,一山坡全是帶刺的沙棘林。前麵倒是有幾棵樹,可長在半坡上,壓根夠不著。


    都到這時候了,喬岩全然不顧了。來到一處稍微較緩的坡前,抓住沙棘條拽著往上爬。盡管戴著手套,尖刺直接穿透刺進皮膚,強烈的疼痛感讓人窒息。即便如此,另一隻手伸向範成鵬,就這樣,一點一點挪出了山溝。


    出來後,喬岩的羽絨服成了篩子,羽絨不翼而飛,就剩下一層薄薄的聚酯纖維。鞋子也劃開了口子,刺骨的寒風侵襲全身,感受著大山裏零下二十五度的透心涼。


    範成鵬也好不到哪兒去,倆人亦步亦趨向前挪,看著這副模樣自嘲道:“喬老師,一會兒到了村裏,還以為咱倆是逃難的。”


    喬岩凍得牙齒不受控製地互磕,摟著範成鵬道:“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範成鵬道:“等迴去以後,我一定要把今天的經曆寫下來,題目都想好了,叫《一個支教老師的雪撼初心》,您覺得怎麽樣?”


    喬岩有氣無力地道:“千萬別,我做的這一切不需要讓外人知道,對得起自己良心即可。你要想寫,就把鏡頭對準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講述他們在此次暴雪中是如何頑強自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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