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時,夏州市,一品上城小區。


    喬岩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看了看表,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踏實最安穩的一覺了。睡到半上午,還不用上班,這生活要多爽有多爽。


    有人歡喜有人愁,因為一個人,牽動半個省,演盡了世間百態。但這種事如同韭菜,一茬又一茬,等新的一茬長起來,早已忘記上一茬長什麽樣子。到現在,誰還提林福東,估計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仿佛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


    人的記憶就跟芯片一樣,是可以反複重寫的,忘得快,記起來很難,永遠是對最新的深刻。林福東已經翻篇,街頭巷尾如今熱議的是楊清泉。


    喬岩又眯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打給廖健,迷迷糊糊道:“睡醒了嗎?”


    廖健道:“早醒來了,這會兒陪著女朋友逛街呢。你呢,還在睡覺?”


    喬岩打了個哈欠笑道:“天生就是舔狗的命,我還能睡一會兒,計劃睡到中午再起床。”


    廖健接下來的迴應讓他立刻睡意全無:“哥,知道你累了,不想打擾,不過有件事得告訴你,段兆偉昨晚跳樓自殺了。”


    喬岩立馬坐起來,驚唿道:“真的?”


    “這事還能騙你,早就傳開了。據說死的很慘,頭著地,腦花都濺出來了。樓安國關鍵時刻還是很冷靜的,果斷采取措施處置,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這是畏罪自殺吧,楊清泉的落馬,段兆偉心虛了。”


    喬岩下床拉開窗簾,恢複平靜問道:“彭誌林呢?”


    廖健笑著道:“怎麽,還打算讓他們排隊跳下去?那咱這案子辦得可以上電視了。彭誌林怕死,肯定不會跳樓的,放心吧。”


    喬岩來到陽台,欣喜發現綠植天堂鳥長出了一片新葉子,趕忙拿起噴壺噴著水道:“安排下去,先不要讓楊清泉知道,等他開口了再說。”


    “好的,晚上一起吃飯?”


    “沒問題,我管飯。”


    “好嘞,那你繼續休息,晚上見。”


    掛了電話,喬岩細心地整理著每盆綠植,尤其看到正在怒放的薰衣草時,思緒迴到了王家溝村。這個季節,正是薰衣草開花的時候,也不知道他付出的心血有沒有在延續。飯碗給他們了,要是把碗給賣了,無話可說。


    這時,門開了。艾琳提著一堆東西進來看到他,興奮得把東西一丟,撲過來緊緊抱著道:“還以為你不在呢,案子辦完了?”


    喬岩撫摸著頭發道:“取得階段勝利了,這段時間冷落了你,對不起啊。”


    艾琳眨動著明亮的眼眸,踮起腳尖在臉頰上親吻了口道:“隻要你心裏有我,我就知足了。”


    喬岩一把抱起艾琳,倆人相視一笑進了臥室。一番揮汗如雨,艾琳心滿意足地趴在結實的胸膛上,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道:“喬岩,我們結婚吧。”


    喬岩還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艾琳主動提出來,他沒有猶豫,痛快地迴答道:“好啊,你想好了嗎?”


    艾琳坐起來認真地道:“早就想好了,就等你一句話。”


    喬岩將其攬入懷中,望著天花板道:“你爸媽那邊怎麽說?”


    “沒問題,我早就說過,他們尊重我的意見。何況都見過你了,沒有任何反對。”


    愛情來得太突然,喬岩還有些不敢相信。有些藏在心裏的事,隻有他自己知道。


    對於艾琳,說有多喜歡,沒有那種強烈的激情,反而特別的冷靜。冷靜的自己都覺得可怕。或許經曆了太多,受傷的心早已變得麻木。


    艾琳並不是他理想中的愛情模樣,但她的出現填補了情感的空白。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時候做出了選擇,因為他沒有精力和時間去追尋愛情,順其自然走到了這一步,他選擇認命,給自己的情感畫上句號。


    選擇艾琳,絕非看中她的家庭,在確定關係時,壓根不知道她家的情況。後來知道了,才知道兩者的差距有多大。


    在以往的認知裏,他異常堅定認為,婚姻是平等的,如果強行擠進另一個階層,終究是不會幸福的。艾琳的家庭確實給他很大壓力,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沒覺得比對方低一等。或許,這就是走出來看到的世界。


    喬岩始終認為,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他的愛情早已給了別人,接下來的婚姻更像是男人的責任和擔當。畢竟,他不再年輕。


    這些藏在心裏的事當然不能和艾琳說,更不能讓她窺探到,人本身就活在矛盾中。愛而不得,得之不愛,這就是人生常態吧。哪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終究還是迴歸平靜。


    艾琳把全部給了他,他也得做出堅定的選擇,道:“那咱們暫時定在元旦吧,到時候這個案子就辦得差不多了。我想心無旁騖地娶你,可以嗎?”


    艾琳激動地流下了眼淚,緊緊抱著道:“終於等到了這句話,簡直太開心了。聽你的,元旦挺好,新的一年,新的起點,新的生活,就是時間太長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怎麽,怕我跑了不成?”


    “那倒不是,隻是……”


    艾琳沒說出口,同樣藏在了心裏。她是個聰明女人,喬岩心裏想什麽,一準能猜到。


    她能感覺出來,喬岩對她並非全心全意,不知是心裏掛念著別的女人,還是有其他心事。隻是她太在乎太喜歡,而且有把握有信心牢牢地拴住他。隻要結了婚,再慢慢地情感交流,遲早要得到他的心。


    另外,喬岩似乎對她母親不感冒,甚至有抵觸。上次送他的禮物,至今未拆封躺在茶幾的抽屜裏。還有到了泰國,即便挑明了,也不願主動求助她母親,沒見麵就返迴國內。


    她母親確實比較強勢,心思細膩的艾琳能感知到喬岩的情緒,很少在他麵前提及。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似乎明白了他的心結。他不願意把未來的發展依附於她的家庭,而是要靠他個人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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