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唿嘯,屋內宛如初夏。


    燈光熄滅,燭光搖曳,裝有紅酒的高腳杯泛射著點點幽亮,對麵而坐的章悅更顯得嫵媚動人。傳情的明眸,撩人的笑容,纖細修長的雙手拿著刀叉優雅地切著牛排,輕盈送入性感的紅唇中。


    見喬岩看著自己不吃,章悅會心一笑,切了塊用叉子伸到嘴邊道:“嚐一嚐,看味道怎麽樣。”


    喬岩猶豫了下,輕輕咬下來咂巴著滋味點頭道:“挺好,味道不錯。”


    章悅拿著餐巾紙掖了掖嘴唇道:“這是今天專門從省城買來的新鮮韓牛,肉質鮮嫩,美味可口,來,為了我們的友誼幹一杯。”


    喬岩抿了口放下酒杯道:“不知道你要走,也沒準備什麽東西,給你弄了點當地的特產,可能對於你們不怎麽稀罕,算是一片心意吧。”


    章悅欣然接受,莞爾一笑道:“東西不在貴賤,主要是看誰送的,謝謝了。”


    馬上要過年,企業開始陸續放假,不過以今年的煤炭形勢,好多煤礦跟殺瘋了一樣,高薪挽留將要迴家的工人,過年繼續生產。章悅作為華安公司的高管,理所應當堅守,怎麽這麽早就選擇迴家。畢竟是女人,又是副職,提前過年迴家合情合理。


    喬岩問道:“過年打算在哪過?”


    章悅眉毛一挑,看著天花板道:“還沒想好呢,計劃去新西蘭,或者澳大利亞,不過那些國家太無趣,也可能會去泰國,印尼,到時候再說吧。”


    喬岩十分羨慕,對比她的生活,他頂多算是生存。端起酒杯道:“那提前預祝你新春快樂,等節後迴來了,去我家,讓你感受下金安的春節氛圍。”


    章悅臉上掠過一絲惆悵,勉強笑了笑道:“這次走了,我就不迴來了。”


    喬岩放下酒杯疑惑地道:“怎麽,公司對你另有重用?”


    章悅搖了搖頭,道:“我還沒想好呢,可能迴總部,也可能離職,先不想這麽多,等過兩年再說吧。”


    一個年輕漂亮來自大城市的女人,習慣了燈紅酒綠,突然鑽進這毫無生機的山溝溝裏,而且還是和黑不溜秋的煤炭打交道,確實不合適,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已經非常不容易。喬岩能理解她的心情,道:“迴去也好,這裏不合適你,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你細皮嫩肉的,本應該坐在cbd的大樓裏喝咖啡,卻來這地方喝西北風,挺不容易的。”


    章悅神情冷峻,欲言又止,良久道:“喬岩,有些話我不能說,涉及到高層決策,不過咱們是朋友,和你說說也無妨。這次要走的,不知我一個人,可能整個隆森集團都會撤出金安縣。”


    喬岩聽了萬分震驚,道:“為什麽,你們才來了多長時間,現在煤炭形勢這麽好,正是賺錢的大好時機,怎麽要撤走呢。”


    章悅看著喬岩擠出一絲苦笑,道:“我隻是說可能,還沒最終定下來呢。你應該知道中央巡視組來南江了吧,據我們的內部消息,這次可能是盯上了林福東。”


    喬岩驚愕,半天都說不出話,良久道:“什麽?你說林部長?”


    章悅點點頭道:“現在還不確定,但上麵反饋下來的就是他。你要知道,我們能在景陽市站穩腳跟,完全仰仗於林福東。從地產再到煤礦,無處不見他的影子。沒有他,我們也不可能做這麽大,更不可能一口氣吞下好幾座煤礦。”


    這些事,章悅即便不說,喬岩早有感知。一個外來企業,在當地沒有任何根基,就能快速擴張商業版圖,沒有強有力的背景,簡直是天方夜譚。當然,林福東不是平白無故背書,自然從中會獲取豐厚的報酬。


    每個領導背後都有自己的生意經,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光一個小小的金安縣,就有多少領導染指,更別說其他地方了。商人過度依賴某一個官員,是十分危險的投資行為,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所有的努力前功盡棄,再牛逼的公司也有可能一夜消失。


    難道林福東在這個項目上折戟了嗎?喬岩作為親曆者,似乎找不出任何破綻和漏洞。他們收購煤礦,所有流程都是合理合法的。而且一開始就想到不可預測的後果,專門和南江投資開發有限公司合作開發,這層保險可確保平安無事,是非常高明的做法。


    上次王雅和他說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喬岩隱隱約約感覺到是林福東,難道這麽快就印證了嗎。一個省部級領導,背後牽扯著諸多利益,要是真出事,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足以摧毀整個生態係統。


    喬岩難以置信,平靜地問道:“什麽問題?”


    章悅神色凝重,道:“前兩天我聽宋總說了句,可能和這次全省縣鄉換屆有關。據說有人舉報了,說林福東有賣官嫌疑。如果真有其事,不敢保證會不會牽扯到其他事情,所以,我們已經在做預案,一旦風向突變,會撤資走人。這麽做,是在保護我們,也是保護其他人。”


    這次縣鄉換屆,金安縣都如此競爭激烈,驚心動魄,更別說全省了。當然,讓誰去當縣委書記,不是林福東一個人說了算的,但他有提名權和建議權,如果從中暗箱操作,還是有一定空間的。


    喬岩倒不關心林福東,但丁光耀作為曾經的大秘,百分之百會受到牽連。火勢蔓延到丁光耀身上,他這個小螻蟻,還能保全其身嗎。


    章悅看出了喬岩的不安,寬慰道:“現在僅僅是傳言,是什麽情況還沒確定呢。你大可不必擔心,和你沒什麽關係,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


    喬岩點燃煙道:“你可能不了解紀檢辦案的流程和手段,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中央巡視組是不會下來的。一旦進駐,就要圍繞掌握的證據展開全麵調查。在這個過程中,如果牽扯出其他線索,會並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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