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枝的死,並沒有引起太大波瀾,莫名其妙地死,安靜平和地葬,如同一粒微塵,消失在這個世界裏。


    因為她,喬岩難受了好大一陣子。倒不是對她有多麽深的情感,而是敬畏生命。麵對生死,沒有人有選擇的餘地。


    金安縣首屆春節聯歡晚會如期在小年舉行,舉辦得非常成功,現場歡聲笑語,掌聲陣陣。通過網絡直播後,反響強烈,好評如潮。除了金安人瘋狂打call外,金安在外的遊子同樣歡唿雀躍,表達了對家鄉的濃厚情感。


    金安人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空前高漲。


    丁光耀率領四套班子領導現場觀看了晚會。結束後對白雪讚不絕口,誇讚她給金安人民送上了一道饕餮盛宴。


    在丁光耀的授意下,街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燈,包括金沙河也全河道亮化,每當夜幕降臨,霓虹閃爍,五彩斑斕的燈光把小城裝扮得格外靚麗。


    當對外發布了大鬧元宵節後,金安人民的情緒再次點燃,紛紛點讚新一屆縣委縣政府領導有方,真正為老百姓所想,辦成了許多想幹而沒幹成的事。


    丁光耀的支持率陡然上升,不僅僅是搞幾場文藝活動換來的。他剛來提出的“四差”,正在以眼見的速度變好。


    不惜得罪人抓貪官,整治政治生態,招聘了一批新生力軍,提拔了一批八零後鄉鎮長,從前烏煙瘴氣的環境逐漸變得晴朗起來。


    下大力氣整頓治安環境,重拳打擊黑惡勢力,如今的縣城十步一個警察,每天晚上有大批巡警在街上巡邏,給金安百姓最踏實的安全感。從前混亂不堪的治安一去不複返。


    最讓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財政收入,出現了瘋狂式地增長。新年的第一個月,財政收入突破兩個億,增幅全市第一。照這樣的形勢下去,全年突破二十個億指日可待。


    一開始,老百姓並不理解丁光耀的做法,來了什麽都不幹,天天查這個,抓那個,搞得全城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經過半年多的陣痛期,效果逐漸顯現出來,慢慢也就理解了他的初衷和苦衷。


    小年一過便是年。街上張燈結彩,香氣飄蕩,在年味兒逐漸淡化的當下,金安小城依然保留著濃烈而樸素的春節氣氛。這些天,人們在抓住最後的機會奮力衝刺,一到大年三十晚上,再有幹不完的活都放下來,開啟長達一個月的春節休閑時光。


    別人在忙活家裏,喬岩在圍著縣裏的事東奔西跑,家裏一點都指望不上。拉了整整一車東西,連著在省城住了三天,才算把丁光耀交代的事辦妥。跑完省裏跑市裏,白天不能出動,非得晚上才能行動。


    送禮真是門學問,這些天把喬岩折騰夠嗆。有的人嘴上說不要,行動很實誠,讓他送到指定地點,就跟地下黨接頭似的,對上暗號匆匆放下趕往下一家。有的嘴上和行動上都不要,但領導安排了,送不出去就是你的問題。還得死乞白賴地在門口蹲守,像逮犯人似的堵住,陪著笑臉求著人家收下。


    有的倒是很配合,聽聞送禮樂嗬嗬地客套幾句,壓根不把他當外人,直接安排分成幾份,送給七大姑八大姨,害的喬岩滿城跑。還有的更過分,跟打遊擊似的,一會兒送這一會兒送那,搞得跟販毒似的,生怕這點東西連累了他。


    通過這次和省裏的領導接觸,喬岩也看到了世間百態,眾相百生。有的領導或許見多了,壓根不在乎,甚至有些嫌棄。有的領導很在意,還要問得很仔細,送得什麽東西,拿到東西左看右看,生怕送得是壞的。


    一趟一趟的,可把喬岩折騰壞了,不管怎麽樣,總算順利完成了任務。


    忙活完這件事,就該輪到自己了。喬岩早早準備在車裏,等到天一黑直奔張書堂家。看到他家亮燈後,提著一堆東西低頭進入小區,壓根不敢四處張望,快步進了電梯,才算鬆了口氣。


    由於沒有提前打招唿,李淑曼開門的時候分外吃驚,看到手裏的東西,本來笑容滿麵,立刻陰沉下來道:“喬岩,你怎麽也學了這些東西呢,還不知道書堂的脾氣,他是不會收的。”


    喬岩堆著笑臉道:“阿姨,我又不是外人,自己家走親戚,難道親戚也不讓禮尚往來了嗎?您先讓我進去,這人來人往的,讓人看見多不好。”


    李淑曼猶豫再三,讓喬岩進了門。把東西放下,看到張書堂不在家,他女兒張萌萌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進去打擾,道:“阿姨,我就不進去了,還得迴金安縣呢,等過了年再來給您拜年。”


    “這剛進門就要走啊,要不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吧。這麽多東西,書堂又該說我了……”


    喬岩不顧她嘮叨,匆忙離去,又來到丁光耀家樓下,猶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氣上去。


    丁光耀妻子李文娟開的門,看到喬岩倒沒李淑曼那樣反映強烈,本能地往身後看了看,問道:“就你一個人?”


    “嗯,我來市裏出差,順道過來看看您。這不過年了嘛,給家裏拿了點東西。”


    李文娟了解情況後極力推辭,道:“你還用搞這一套,早就把你當自己家人了,快拿迴去,光耀知道了非罵我不可。”


    “自己家人才不見外,正要給丁書記送,我這點東西拿不出手。行了,您忙,我先走了。”


    給丁光耀送,是很危險的舉動。喬岩知道會挨罵,那也得送。總不能一點禮數都不懂,人情世故說到底,還得靠真金白銀來支撐。


    剛才進張書堂家和丁光耀家,感覺進了兩個世界。張書堂家溫暖溫馨,熱氣騰騰,而丁光耀家冷清寡淡,沒有丁點家的感覺。本來家裏就沒人氣,還把孩子送到國外,更顯得淒涼寂寥了。


    丁光耀自從京城培訓迴來後,很少迴家,幾乎就在宿舍,迴家次數不超過三次。可以理解為,為了事業放棄家庭,可再怎麽樣也不能如此寡淡吧。除非,他的家庭出了問題。


    事關家事,喬岩不去過問,更不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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