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雖畢業五六年,但對學校的每個角落依然非常熟悉。帶著丁晨逛了一大圈,然後來到食堂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要了三個菜,四瓶啤酒,道:“怎麽樣,和你們學校比起來有什麽不同?”


    丁晨很是觸動,道:“簡直不能比,我們學校就像高中似的,這裏可真夠大的,而且學校氛圍特別濃。你看,吃飯都抱著書,這在我們學校根本看不到。”


    “那你當初怎麽選擇了建築學校?”


    這句話一下次刺痛了丁晨,憤怒的情緒湧到了臉上,憤憤地道:“學習不好唄,我倒想去好大學了,能去的了嗎。他們各自都在忙工作,誰管過我啊。”


    喬岩能理解他的感受,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尤其對你父親,可在男人的世界裏,哪有容易二字。就說你爸吧,從農村走出來,家裏窮得叮當響,考入名牌大學,然後畢業分配,一步步熬到了今天。”


    “讀書的時候誰關心過他?還不是心中憋了口氣,一定要考上大學,走出大山,出人頭地,改變命運。他做到了,也實現了曾經的夢想。”


    “參加工作後,誰幫過他?一個農家子弟,想要在官場混,除了拚命工作,沒有別的出路。不像別人,家裏有權有勢,提拔很輕鬆,壓根不用去奮鬥。他能行嗎,隻能比別人付出百倍努力,才有可能有進步的機會。有的人,奮鬥了一輩子,也可能原地踏步,所以說,你父親還是幸運的。”


    “當權力交給你父親後,他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還得繼續努力,異於常人的奮鬥,這樣才能得到別人的認可。就在昨天和今天,你爸連喝了兩頓酒,連休息都顧不上又返迴京城了。”


    “他這麽做,圖了什麽,為自己嗎?當然肯定有。更多的還不是為你創造更好的機會嗎,不希望你將來吃他的苦,遭他的罪,真正改變你們丁家的命運。”


    喬岩停頓片刻道:“當然,我說這些你可能還不理解,但作為男人,必須有擔當和責任。你爸讓你出國留學,也是為了你的將來。他好不容易才從農民階級跨到士族階層,你呢,再退迴到工人階級嗎?”


    “我沒說工人階級不好,但你們學校的就業機會不會太多。即便有,也是很低端、很底層的職業。要知道,你們上麵還有頂尖的交通大學,清華北大也有建築學院,你能競爭得過他們嗎?”


    “現在,你爸有這個能力讓你出國,我想,在你們學校是獨一份吧。當你走出去後,會發現身邊的朋友與現在完全不同。能出國留學的,在國內至少是中產階級吧,有了這些資源,將來你會混得很好,不至於風吹日曬跑工地。”


    喬岩由淺入深講著,丁晨很認真地聽著,顯然有所觸動。良久道:“你說得這些我都懂,隻是……隻是我英語不太好,怕去了適應不了。還有,我舍不得我媽。”


    “這壓根不是問題!”


    喬岩道:“聽你爸說,你從小就很聰明,學習也特別好,考上建築學校是為了賭氣,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適應。至於想家,又不是不迴來了,四年時間,很快的。”


    “另外,國外大學很開放的,而且有各種社團,你不是喜歡nba嗎,說不定見明星就是常態。還有……”


    一個沒出過國的給即將出國的苦口婆心講著國外有多好,多少有些吃力。喬岩打心眼裏羨慕丁晨,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即便過了高考獨木橋,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而且能走出國門開眼界,見世麵,這樣的夢想,這輩子都實現不了。


    經過一番思想工作,總算說動了丁晨。喬岩又叫上吳凱,吃著燒烤狠狠喝了一頓。


    當天晚上,喬岩返迴了金安縣。迴去以後沒有迴家,直接去了電視台。


    今天的新聞很重要,對外要釋放很大的信號。一方麵,要給全縣人民吃一顆定心丸,丁光耀暫時不走,破除社會上的某些謠言。另一方麵,也讓某些人看到他推進深化改革的決心,這條路要堅持不懈走下去。


    還有,與全省最大的民營企業聯手合作,給全縣經濟注入一針強心劑。不僅要轟轟烈烈大搞,還要做大做強。


    所以,今晚新聞報道必須出來,明天一早發布出去。


    薑甜她們先行迴來,由於稿件的重要性,台長齊文凱親自坐鎮,一堆人圍著撰寫稿件。


    去之前,喬岩一再強調,要派精兵強將,結果齊文凱把剛剛參加工作的薑甜派出來,不是質疑她的能力,但這種政治性很強的稿件,不是誰都能領會領導意圖的。


    見喬岩迴來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投來急切的目光道:“喬主任,你可算迴來了,我們倒是弄了一稿,你給看看。”


    喬岩趴在電腦上大致瀏覽了下,氣不打一處來,完全沒把丁光耀的意思寫出來。這不能怨她們,除了他,沒人能真正此次考察的目的。


    喬岩沒有當場發火,而是道:“齊台,今晚可能要加班了。你安排人先剪輯視頻,我和薑甜修改稿子,其他人沒事的話暫時出去吧。”


    聽到喬岩上手,齊文凱異常高興,揮手道:“按照喬主任的意思,其他人各忙各的,今晚稿子出不來誰都不能走。小王,搞好後勤工作,把煙水茶吃的都備好,準備通宵!”


    媒體人辛苦,喬岩深有體會,也很理解這份職業,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尤其對於女人來說,簡直是噩夢。


    喬岩顧不上憐香惜玉,讓薑甜坐一邊,他親自上手,坐在電腦前苦思冥想半天,劈裏啪啦敲打起鍵盤。


    寫新聞稿,這是喬岩的老本行。但畢業後從來沒從事過新聞工作,不過在紀委也成天和文字打交道,寫起來還算得心應手,功底沒有丟。


    正文思泉湧時,一個東西塞到嘴邊,把他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是切成小塊的蘋果。順著一雙纖細嫩滑的小手,側頭望向旁邊正在憨笑的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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