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喬岩而言,無論做出什麽決定都異常艱難。不是優柔寡斷,徘徊不決,而是良知的天平在左右搖擺。正如王雅所說,他完全可以不管,直接交給警察,這件事就徹底結束了。親生母親都狠心拋棄,一個不相幹的人何必費盡心思去努力呢。


    可每當想起蔡小虎的囑托,看到佳佳期盼的眼神,他一度下定的決心再次動搖。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命中注定與佳佳結下不解之緣。


    王雅話語不中聽,但句句都是大實話。假如把佳佳帶迴家,父母親倒好解釋,街坊鄰居問起來又該如何迴答?張桂枝短時間內迴來還好,要是迴不來呢,且不是等蔡小虎出獄,那也在七年以後了,佳佳已經長大了。


    喬岩顧不了想這麽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佳佳醒來後,他身邊輕柔地道:“佳佳,願不願意去叔叔家住一段時間呢?”


    佳佳沒有急於迴答,而是睡眼惺忪環看了一圈,看到王雅露出甜甜的笑容,稚氣地道:“王雅阿姨也去嗎?”


    王雅心裏五味雜陳,卻無可奈何,俯下身子溫柔地摸了摸頭,道:“阿姨還要上班啊,不過你放心,放假了阿姨會去看你。喬岩叔叔家可好了,還有爺爺奶奶,肯定會特別喜歡你。”


    佳佳把目光轉向喬岩,小心翼翼地道:“喬岩叔叔,爺爺奶奶會喜歡我嗎?”


    佳佳甭看小,心思十分細膩。或許從小沒有感受過安全感,更沒有享受過完整的愛,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東西,懂事得讓人心疼。喬岩將她抱起來在臉頰上親了親道:“你這麽乖巧懂事,當然會喜歡你啦。走,咱們去遊樂園!”


    聽到此,佳佳頓時開心起來,歡唿雀躍道:“終於可以去遊樂園咯!”


    倆人帶著佳佳去了遊樂園,又到商場買了一大堆東西。王雅母愛爆發,生怕佳佳吃不好穿不暖,直接把冬天的衣服裏裏外外全都買上了。更離譜的是,逛商場時服務員錯把他們認成孩子的爸爸媽媽,每每聽到此,王雅如吃了蜜一般甜蜜,美滋滋地爽快掃碼付錢。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快天黑了。他們來到商場一樓的肯德基,趁著佳佳吃漢堡包的時候,王雅突然問道:“印象中你還是第一次和我逛街遊玩,要是沒有佳佳,會單獨陪我嗎?”


    以前,喬岩隻看到王雅大大咧咧的一麵,而今天下午,發現了耐心細膩,溫柔體貼的另一麵,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立體起來。她越是這樣,感覺差距愈發拉大。


    家庭的懸殊,地位的差異,生活的成本,每一項都壓的喘不過氣來。他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撐起一個家庭了。愛情是理想的,現實是豐滿的,真正談論柴米油鹽的時候,曾經的山盟海誓變得一文不值。但凡有一樣超越對方,葉婷也不會離他而去。


    王雅肯定不在乎這些,她家就她一個女兒,父母親都是掌握實權的“一把手”,怎麽可能接受他生活工作在偏遠山村的窮小子。


    男人,最在乎的是臉麵。他又不是剛剛走出象牙塔,好高騖遠、癡迷幻想的愣頭青,看問題做事情特別現實。不可能企及的高度,自然不會自取其辱。


    要說對王雅沒有一點感情是假的,畢竟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何況是對方捅破了這層砂紙,但理智的聲音告訴他這是不切實際的。最後,甚至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喬岩將一塊薯條塞到佳佳嘴裏,漫不經心道:“上次在景陽不是陪你逛街了嗎,那不算嗎?”


    王雅麵無表情看著喬岩,蠕動嘴唇道:“喬岩,我配不上你嗎?”


    見對方如此認真,喬岩搖了搖頭道:“別胡思亂想,是我配不上你。咱能不能不要總談論這個話題,害得我每次見了你都特別緊張,有些話之前就說過了,重複說同樣的話沒什麽意思。既然你已經到了省級平台,那就把目光看得高一些,遠一點,比我優秀的人多的是,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喬岩心裏想什麽,王雅一清二楚,隻不過不願戳穿罷了,真說出來,容易傷了自尊心。葉婷和他分手,不就是她父母嫌他家窮了嘛。她當然不在乎,想要什麽唾手可得,要是換作別的男人,有這等坐享其成的好事高興還來不及,可喬岩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是,她也會瞧不起。


    王雅不想輕而易舉放棄,沒再追問,拿起一塊雞塊遞到麵前,看到木訥的喬岩道:“張嘴啊。”


    喬岩猶豫片刻張開了嘴,旁邊的佳佳咯咯地笑了起來。王雅被她的笑聲感染,也不顧形象地放聲大笑。


    吃過飯,迴家把佳佳的東西拿上。臨走時,王雅突然百般不舍,抱著佳佳左親右親,向來堅強的她居然也流下了眼淚。


    迴去的路上,佳佳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吳凱目睹了剛才離別的場麵,心裏有疑問,什麽也沒說。


    吳凱跟著丁光耀有一段時間了,憑借高超的車技,沉穩的性格,幹練的作風贏得了對方的信任。之前很多喬岩幹的事,慢慢地被他取代。比如說打掃房間之類的事,他已經輕車熟路。


    吳凱是喬岩介紹帶過來的,知道的人不多,但他格外小心。平日裏基本不和對方獨處,更不會過多交流領導的事。如此做,對誰都有好處。


    但凡是領導,疑心重,心眼小,生怕下屬猜透他的心思,過多知道他的秘密。更警覺的,擔心在下麵搞小動作,和其他領導眉來眼去。或者打著他的旗號,幹預插手一些項目和事情。


    這點上,喬岩一開始就給自己定了規矩,不猜忌,不越界,少言多做,謹小慎微,真因為他的低調和務實,得到丁光耀的充分信任。他對吳凱也如此要求,不要一開始就想著要得到什麽,到了一定程度該來的自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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