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開始煩躁起來,這錢不止燙手,還有點想套牢他的意思在裏麵了。


    而這些都是因為姚文珠要替秦易之把他給拴住,怕他移情別戀,然而更要命的是,他跟秦易之的關係根本就是他編造的,是虛假的!


    他一套組合拳把自己給打進深坑了,他現在才隱約琢磨過來姚文珠為什麽會想見他父母在他親媽和後爸都住院的情況下,還要求見麵,這個要求就不太合理了,誰見親家會在這種場合?


    會不會……根本不是“見親家”,是想一口價買斷……?


    謝祈:“……”


    他趕緊打住,他怎麽能把姚文珠越想越壞,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影響感情了。


    快到薑思寧病房了,他收迴思緒,但心裏沉重,情緒也有些怏怏的。


    薑思寧情緒倒是好了很多,因為侯立農轉到了她病房,雖然身上都是石膏,但能轉普通病房,說明沒問題了,身體情況都已經穩定了。


    李思文和範清越跟薑思寧問好,她笑著說:“你們今天都來了啊,來,桌子上有水果,你們隨便吃。”


    謝祈這才注意到她床邊的桌子上有一個大花籃,便問:“誰來過了?”


    薑思寧說:“我同事啊,她今天下午來看了我。”


    謝祈坐下來,拿了水果刀削起了蘋果,範清越說:“哇,不用給我削,我吃皮的,你這也太客氣了。”


    謝祈:“。沒有,我削給我媽吃。”


    薑思寧“啊”了一聲,說:“不用了,我剛吃了晚飯。”


    “啊,我媽剛走啊?”李思文說,“我還尋思著載她迴去呢。”


    他們說著話,謝祈完全沒心情聽,找了借口離開了。


    眼睛疼,靠在醫院走廊裏滴眼藥水。


    到這種時候,謝祈發現身邊也沒有一個能傾訴心事的人。


    薑思寧不行,這事兒他不想讓她知道,李思文和範清越,也不行,是很親近的朋友,但又好像沒到這一步。


    煩躁。


    然而麻煩的事接踵而來,晚上謝祈迴家的時候,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輛賓利飛馳。


    他本來沒怎麽在意,畢竟這附近也算學區房,有錢的人很多,他正想繞過車迴家,那輛賓利飛馳後座車窗落下,露出來一張熟悉的臉,喊道:“祈祈。”


    謝祈一頓,扭頭去看,看見了王叔的臉,他在目光下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到他跟前,說:“你應該迴家了,你爸爸很想你。”


    謝祈:“。他怎麽可能會想我,是要用到我才想我吧?”


    王叔有點尷尬地說:“那確實,我也不瞞你,畢竟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現在謝家其實出了點麻煩,想跟雲家聯姻,雲家三個兒子有兩個不是跟你小時候在一塊兒玩過嗎?知根知底,你過去其實也不錯的。”


    謝祈:“……”


    他這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王叔,突然笑了一下,“沒想到你會過來當說客。”


    王叔一把年紀,得有五十幾了,謝祈記事的時候他就在謝家工作,當任管家的職責,手很巧,會用木頭給他做一些木質玩具,比外邊高檔玩具店裏買的還要精致好看。


    那會兒謝祈跟他感情其實很不錯。


    前段時間再見也有些親近之感,但是現在謝祈發現,物是人非,有些人早就變了。


    王叔尷尬勁過了,反而坦率了些,“其實你當年就不應該跟你媽,你太傻了,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些人出生就是牛馬,這個道理你這麽大了應該懂的,你放著謝家不要,跟你一無所有的媽媽,以後日子頂天了也隻是給別人打工。


    現在你迴謝家繼承家業已經不現實了,你弟弟雖然還小,但你爸爸還是壯年,還能堅持很多年,你現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人,以後還是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這樣不好嗎?”


    謝祈:“……”


    雖然他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他一個男的給人當老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但是真到了那一步好像也不是很難。


    更重要的是,他老公是個植物人,根本不用相處,這不要太美好。


    謝祈有些唏噓,底線就是這麽一步步掉下去的。


    想到這兒,他心境也坦然開闊了,他笑了起來,露出嘴角一側隱隱的梨渦,明明是有些冷係的長相,這時候也有了一種春風迎麵的清甜,“不好意思,王叔,你來晚了一步,我已經定親了。”


    王叔一愣,“我是真心為你好,你犯不著這麽騙我。”


    謝祈語氣淡淡地說:“我說的是真的,因為你們遲遲不打剩下的20w,所以我抓住機會跟別人定親了,你別說,我還挺受歡迎。”


    王叔失聲:“怎麽可能?!你這也太草率了吧!”


    謝祈:“沒辦法,誰讓我缺錢。”


    王叔情緒激動起來,“你怎麽能這麽廉價?就為20w?你知道你要是能跟雲家聯姻,能為謝家帶來多少利益嗎???你就為20w????!”


    謝祈臉色冷了下來,“……廉價?看來你們都把我當商品了啊,我跟雲家聯姻,給謝家帶來的利益能落到我身上嗎?即使是20萬,都好歹是我自己的,哪像謝戴,那麽有錢,兒子的撫養費都不出,要30萬也隻給10萬,他還是商人,沒有一點契約精神,還想讓我履行約定,這不是馳名雙標麽?”


    王叔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你怎麽能這麽說話?誰把你當商品了?我也是為你好!你看看你跟你媽走後你生活水平是不是一落千丈?你媽那時候還能用你爸的錢給你報各種興趣班,離婚了她還能給你報班嗎?能給你最好的教育嗎?你去跟雲家聯姻也不會讓你輟學啊!雲弋從小就喜歡你,他肯定會對你很好啊,你想要什麽他都會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謝祈:“……原來是雲弋啊?小時候我經常打他,他還能喜歡我啊,那了不得,抖m,其實也用不著找我,隨便找個人抽他幾鞭子得了,整這麽麻煩。”


    王叔:“……”


    謝祈:“行了,你迴去吧,我明天還要伺候我家老公,我現在是有夫之夫,你們也別招惹我。”


    說完謝祈就進了樓。


    王叔站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不甘心地給謝戴打過去電話,把謝祈跟他說的事情如實稟報了。


    謝戴這時候依然是傲慢的,“這有什麽難,找他那個定親的男人,逼他退親,謝祈不就乖乖迴來了。薑思寧這些年也是越活越過去了,為了個小白臉的醫藥費賣兒子,嗬,我的兒子她為了20萬就賣了,頭發長見識短。”


    王叔說:“好,我這幾天查一查。”


    謝戴:“不著急,雖然雲弋那小子不錯,但別家也有些意向,沒想到我這個兒子還挺招男人喜歡。”


    王叔應了一聲,“先生放心,我會辦妥的。”


    謝祈迴到家才想起來還有十萬塊沒還,但被王叔這麽一說,他心裏不太樂意還了。


    撫養費按最低每個月2000,這七年謝戴至少得拿16w出來,結果真的一毛不給。


    但是不還,又怕謝戴耍賴把他給告了,呃,他是不是也可以告他不給撫養費?


    謝祈對這方麵不太懂,但估計也要薑思寧出麵……薑思寧那性子,算了,不勉強她了。


    謝祈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還了好,不留把柄,便給王叔發了個信息讓他給個卡號,自己把錢還給謝家。


    王叔沒迴複,謝祈等了等,懶得等了,愛給不給,他還不想還呢=  =


    謝祈寫完卷子習題,也已經七八點了,他太累了,高三其實很消耗腦細胞,他眼睛長時間使用,疊加的疲憊感也要比別人更深許多。


    他洗漱完,給自己煮了個麵,吃完後洗完碗筷放好,別擦幹淨手要去洗澡。


    但是看見家裏又開始蒙灰了,心裏又不大舒服。


    謝祈愛幹淨,沒法忍受,隻能拖著疲累的身體草草拖了兩遍地板,才洗完澡撲床上睡了。


    睡前他迷迷糊糊的想,那20萬要怎麽還呢?


    姚文珠看著跳脫,但她說話又有一種軟綿綿的力量,像一道水牆,不怎麽給人反抗和拒絕的機會,而且……她對他說出擔心的話語又如此真誠。


    仿佛一位無可挑剔的母親,而他還是她的兒子,隻能欣然地接受她的好。


    謝祈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沉進了黑甜的夢鄉。


    又過了幾天,侯老師醒了,但是他還不能說話,隻能睜著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全身都不能動。


    謝祈去看他的時候,他喉嚨裏嗬嗬的,說不出話,謝祈安撫他道:“沒事,你傷到聲帶了,不過不嚴重,會恢複的。”


    薑思寧也跟著在旁邊說:“侯老師,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倆要開始還債了,我們欠了很多錢。”


    “不是,”謝祈不高興的跟她說:“你跟他說這個幹嘛?存心讓他心裏不舒服嗎?”


    薑思寧:“……我沒有啊,我就是,他知道了潛意識也會讓自己傷口快快好啊,這是意識的力量,我看書看到的。”


    謝祈:“……別看這些雜書,潛意識要有用,我們怎麽沒暴富?人怎麽還會死?人不能永生,是因為他們不想嗎?”


    薑思寧:“好吧,那我錯了。”


    謝祈嚴肅地警告她:“你可別跟他說這些了,讓他安心養病,身體好起來,那些都是次要的。”


    薑思寧:“…好好好,我聽你的。”


    謝祈忍不住歎了口氣,“他這樣起碼得躺一兩個月,但是你的傷要輕太多了,再住一個月你就出院吧。”


    薑思寧故作輕鬆的說:“其實仔細想想我再去搞個同類型的兼職,一個月能有個兩萬,一年多就能還清了,也不是很多嘛。”


    謝祈:“那還是算了,你這腿也不能勞累。”


    他說著說著,就不想吭聲了。


    傷到骨頭是最麻煩的,起碼得花三個月才能把骨頭養好不留後遺症,薑思寧出院了還得在家裏養兩個月。


    現在兩個人一起住院每天都開銷在2000左右,大頭都在侯老師身上,他情況再好點,後續費用就不會很多了,但要徹底養好,沒個半年真說不準。


    好吧,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就算……就算被套牢了他也認了。


    謝祈這麽一想,心也就安了。


    覺得薑思寧知道也無所謂了。


    不過他理智上還是打算再拖延一段時間。


    謝祈又給侯老師請了個男護工,方便幫他排泄什麽的,但因為侯老師現在全身都不大能動,願意接活的護工少,最後謝祈忍痛咬牙把薪資提高到了7千才有人接。


    這麽大的開銷,家裏沒礦真堅持不下去,光是護工的支出就是一大筆。


    好吧謝祈想,他幹嘛想著跑路呢,秦易之就算醒了,想給他開刀,他也有法子,畢竟他的老板是姚文珠,姚文珠又是秦易之親媽,天然壓他一頭,四舍五入就是他也壓秦易之一頭,根本不用怕他。


    咬咬牙嫁了得了,趕緊去別的國家結個婚,植物人都沒關係,可以找人代替,名字簽的是秦易之,婚姻照樣有效。


    謝祈給自己一通心裏建設,心裏那叫一個豁然開朗。


    不過這幾天姚文珠似乎很忙,沒過來,謝祈也沒機會找她說去。


    到了秦易之病房,謝祈坐了一會兒發呆,還是給自己打氣打半天振作了,低頭下去要親秦易之,嘴唇快碰到秦易之臉頰的時候,餘光裏瞥見秦易之又睜開了眼睛,那雙眼黑漆漆,直勾勾,讓人害怕。


    但謝祈已經習慣了,他眼睛都沒眨,伸手給秦易之眼睛給強行關機了。


    隨後一個吻就落到了秦易之臉頰上,一個還不夠,要一百個,大工程,他就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連啄了十幾下,一邊啄,一邊念咒似的說:“老公快醒吧,老公快點醒過來。”


    親了二三十下,謝祈累了,主要腰還隱隱作痛,沒法好好俯身,便坐迴椅子上休息一下,隻是手拿開後,就見秦易之那雙眼睛的眼皮又掀了上去,直勾勾盯著他。


    謝祈:“……老公別睜眼啊,我害怕。”


    他這麽說著,表情倒是淡然的,他又伸手去給他眼睛強製關機,合上眼後手拿開,那雙眼睛又掀上去了。


    謝祈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疑惑:“?什麽情況?壞了?”


    他這麽說著,像修理電視機一樣拍了幾下秦易之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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