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府在大明的地位可是非常不一般的,要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就出生在鳳陽,並且在鳳陽長大。如果按照古代的說法,鳳陽就是大明朝的龍興之地。所以,有明一代,明廷都將鳳陽設置為大明中都,與南京和北京並列為大明三都,並且在此地設立中都留守司,藏兵數萬,用來防守大明的龍脈和皇室的祖墳。


    不過實際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實際上鳳陽府府城在明初經曆過一次遷移,原先的鳳陽府府城實際上就是臨淮關城,朱元璋執政中期的時候,才興建了新的府城,將鳳陽府的府城從臨淮關城遷出,來到了新城之中。


    新的鳳陽府城當然是造得富麗堂皇,雖然比不上京師和南京,但是在大明的城市當中也是名列前茅了。自然,樹大招風,和平的時候自然沒什麽問題,到了戰亂的時候,自然就成了各路人馬想要攻擊的目標。所以,當張獻忠的大軍攻入南直隸的時候,第一目標就選在了鳳陽府,不僅將鳳陽的將領朱國相和四千多守城士兵全部殺死,甚至還焚毀了明朝皇陵。


    這一仗讓張獻忠名動天下,崇禎在京師舉行了盛大的哭陵儀式,並且宣布跟張獻忠不共戴天,可見鳳陽府在明廷和皇室心目中的地位。


    今日,多爾袞的大軍前鋒總算是到達了鳳陽府,隻不過,讓大家非常失望的是,鳳陽府現在的狀態跟清軍想象中的樣子大相徑庭,府城經過各路人馬的蹂躪,早就破敗得不成樣子,傳說中富麗堂皇的新城,清軍沒看見,他們隻看見了一座幾乎跟廢墟差不多的城池。這讓所有的清軍將領包括多爾袞在內的全部高級人員都呆住了。


    府城城下,先期到達的巴牙喇和葛布什賢超哈以及八旗精銳騎兵先鋒軍並沒有進駐鳳陽城,一方麵是因為皇上還沒到,他們肯定要等多爾袞下令才能決定進去還是不進去,否則擅自入城是對皇帝的大不敬。另一方麵,這府城實在是太破了,應該說,自從十幾年前張獻忠攻陷鳳陽,然後將鳳陽燒成一片白地之後,府城基本上就沒恢複過來,再加上後麵的連年戰亂,大量難民南逃,人口凋敝,自然往日的輝煌就不複存在了。


    多爾袞不知道的是,這一世的高衡,實際上就是從鳳陽府逃出來的,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兩位這個時代的最強者,在鳳陽府終究會有一戰。


    “這,這就是鳳陽府?”城外,騎在馬上的多爾袞側目看向洪承疇道。在他身後的這群文臣武將當中,對鳳陽府最了解的恐怕就是洪承疇了。本身他就是明朝的高官,又總督江南軍務,鳳陽這麽有名,洪承疇不至於不了解。


    洪承疇尷尬地笑了笑,“皇上,這就是鳳陽府。”


    多爾袞搖搖頭,看了看破敗的城牆和歪斜的城門,對洪承疇道:“朕以為,鳳陽府的繁華不弱於南京,就算是人口不多了,可是城市的規模應該還在,可是現在看來,朕恐怕是想錯了。”


    洪承疇躬身道:“皇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年張獻忠對這裏破壞太大,後來這裏又是四戰之地,各路人馬你來我往,自然就成了現在模樣,依奴才之見,這鳳陽城沒什麽意義,可以直接放棄了。”


    “洪大人,皇上萬金之軀,難道這附近連個像樣的城池都沒有嗎?總不能一直讓皇上風餐露宿吧。”洪承疇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不是寧完我還能是誰。通常來說,滿人文臣跟洪承疇應該還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畢竟不屬於一個利益集團,但是寧完我這樣的漢臣可不這麽想,多爾袞事事問計於洪承疇,這讓寧完我很是不爽,所以找機會懟他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洪承疇立刻對多爾袞道:“寧大人言之有理,皇上,雖然這裏不適合駐紮,但是奴才知道,原先的鳳陽府城實際上不在這裏,而是在臨淮關城,距離這裏不遠,東北方向十幾裏就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城,所以自然破壞較為嚴重,但老城經過兩百多年變遷,實際上還真沒多少人關注了,不過最起碼,條件要比露天紮營舒服一些。”


    多爾袞滿意地點點頭道:“好,洪先生果然有些本事,就依洪先生所言,前鋒軍立刻改道,北洋軍緊隨其後,朕也去臨淮關城歇息,後麵的部隊陸續跟上,休整一下,就從臨淮和新城之間的河段渡河。”


    寧完我一臉不虞之色,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誰能想到洪承疇竟然立刻就說出了折中的辦法,還讓多爾袞龍顏大悅。一邊的鮑承先看了看寧完我,心想這家夥是真蠢,洪承疇久在大明為官,這裏不是別的地方,可是大明的中都,洪承疇若連這裏的地理都不熟悉的話,就別混了,在人家熟悉的地盤說這些事情,這不是傻子嗎?


    有了多爾袞的指令,前鋒軍立刻行動起來,前鋒軍大將正是剛剛跟多爾袞一起完成了奪位的席特庫,這家夥簡直是走了狗屎運,前麵的長官全都死了,他成了葛布什賢超哈的領頭羊沒多久,就跟著多爾袞殺迴京師,助推多爾袞上位,這是妥妥的從龍之功,所以他和拜音岱還有阿昌阿等人一起,成為了多爾袞心腹中的心腹。


    因為多爾袞改元宣統,所以私下裏,不少清軍軍中的將領稱唿他們三個人為宣統三傑。當然,這幾個人也很享受這樣的稱唿,畢竟能跟著多爾袞這樣的真龍天子,也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多爾袞的命令一到,席特庫就帶兵轉道,直接奔向臨淮關城,臨淮關城距離新城不過十幾裏的路程,騎兵連半個時辰都不用就能趕到。


    前鋒軍的兵力不少,核心自然是葛布什賢超哈還有巴牙喇組成的近萬人的超級騎兵軍團,就算是外圍兵力,也有足足十個甲喇的滿洲八旗騎兵。兩萬多騎兵浩浩蕩蕩,打馬飛奔,踐踏起的灰塵遮天蔽日。


    淮河江麵上,數艘小船正在飛速行駛,這些小船散布在淮河河麵上已經數天了,他們正是興華軍水師的偵察船。陳永素帶領的主力就停泊在鳳陽府西北,淮河對岸的長淮衛,這裏正好是淮河鳳陽段轉道向南的轉折點,主力艦隊停靠在這裏,一般人想不到,也很難發現。而且這裏距離鳳陽不遠,隻要河麵上有情況,興華軍水師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


    “頭兒,你看那邊。”一艘小船上,一個正在放哨的疍民猛然站起身來,疍民能在海水中視物,且目視距離很遠,所以他們的生理構造跟一般的陸地居民頗有些不同,至少,在視力方麵,要吊打一般的水師官兵。


    這艘小船,正是偵查船隊其中的一艘,上麵有好幾個水師官兵輪流放哨,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岸邊的動靜。


    興華軍的富有在這一刻體現得一覽無餘,若是在明軍或者清軍當中,千裏鏡這種稀罕物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裝備的,至少是千總級別及以上的將領才能裝備千裏鏡這種東西。但是在興華軍軍中,千裏鏡的裝備率很高,雖然不能說士兵們人手一杆,但是至少在偵察部隊行動的時候,上官往往會盡量給每個偵查班的班長配備一杆千裏鏡。


    比如這艘小船上,就有一杆千裏鏡,聽到外麵士兵的聲音,隊正立刻從船艙中走了出來,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端起千裏鏡朝著岸邊望去,果然,那裏煙塵滾滾,似乎有大量軍隊調動。疍民不僅視力好,聽力也非常好。數萬騎兵奔馳,馬蹄聲那是震耳欲聾,在老遠的地方都能聽見,隊正放下千裏鏡對部下道:“你們聽!”


    眾人對視一眼,顯然都聽到了,哨兵有些興奮道:“頭兒,不枉我們在這裏盯梢這麽多天,總算是有收獲了,看來,建虜就是還沒到,我們來早了。”


    事實上,不僅僅是陳永素,其實所有的水師官兵這些天都是提心吊膽的,作為興華軍軍人,年輕的將士們誰不渴望建立功勳,且不說興華軍對於有功將士那都是實實在在的獎勵,而且是重獎,就說這種軍人的使命感還有被百姓尊重的榮譽感,都是一個興華軍普通一兵想要獲得的東西。


    所以將士們也生怕清軍已經溜走,但凡是被陳永素派出來監視南岸的士兵,一個個都是瞪大了眼睛,生怕放過一點蛛絲馬跡。功夫不負有心人,今日,總算是有個結果了。


    “小子唉,你水性好,過去看看,不要暴露。”隊正下令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撲通一聲,一個靈活的人影一頭紮如了水中,就像是一條大黑魚一般飛速接近淮河南岸。隊正笑著搖搖頭道:“這小子,老子話還沒說完呢。”


    不一會,大黑魚又遊了迴來,水裏探起一個腦袋道:“頭兒,就是建虜,旗幟跟畫上的一樣。”為了讓新加入興華軍的疍民熟悉清軍的旗幟,陳永素特地在水師之中展開了普及,將繳獲的旗幟在各部進行傳閱,在每艘船上都張貼了清軍旗幟的畫作,以方便士兵們識別比對。


    疍民這麽說,隊正是徹底放下心了,他立刻道:“迴去複命,看這些騎兵前進的方向,就是臨淮。”


    “他娘的,終於來了!”長淮衛水師大營,陳永素接到了偵察船的報告,興奮地差點將麵前的桌子都給拍碎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今天總算是來了。這些天,陳永素幾乎已經到了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的地步,多爾袞這老小子真要是溜走了,水師再想取得極大的戰果基本上就不可能了,一旦清軍退迴北方,那主要就是陸軍決戰了,北方水係沒有南方密集,雖然有黃河,但是水師發揮威力受到了極大限製,這也是陳永素最擔心的點。


    好在,今日,多爾袞的大部隊出現了,這就意味著,他們一開始的判斷是對的,水師行動迅速,多爾袞的主力還沒到鳳陽。


    “你是說,他們去了臨淮?”一邊的馮錫範插話道。


    哨探兵立刻抱拳道:“正是。”


    馮錫範想了想對陳永素道:“陳將軍,臨淮我們來的時候經過了,是個好地方啊,如果清軍真的屯兵去臨淮,對我們來說是個絕好的機會。府城距離淮河還有十幾裏的距離,我們的艦炮根本夠不著,可是臨淮緊貼著淮河,連五裏的距離都沒有,若是清軍在臨淮駐紮,我們的艦炮完全可以覆蓋他們。”


    陳永素眼前一亮,是啊,臨淮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不就是取得緊鄰淮河的意思嗎。馮錫範說得不錯,如果清軍在臨淮駐紮,並且選擇那裏架設浮橋的話,興華軍水師完全可以給他當頭一棒。


    陳永素負手踱步起來,“好好好,這個提議相當好。不過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我想,偵察船遇到的清軍騎兵應該是前鋒部隊,大部隊還在後麵呢。而且,這些騎兵打著的全都是滿洲八旗的旗號,這些滿洲八旗,在清軍序列當中可都是老爺,架橋這種任務,他們不會承擔,最少也要等後麵的漢八旗或者綠營兵過來才行,也就意味著,這段時間他們不會立刻渡河,我們可以繼續潛伏,讓偵察船都靠近北岸活動,盡量隱蔽自己的行蹤,等到他們的人聚集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們趁夜起航,直奔臨淮。”


    “好!讚成!”馮錫範立刻舉手道。


    陳永素的命令下達,長淮衛附近立刻加強警戒,另外河麵上布置的偵察船全部緊貼北岸航行,本來他們就用了漁船的偽裝,南岸的清軍就算是看到了,想必也不會太在意。水師上下屏氣凝神,都在等待著一個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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