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咱們從成軍以來,這才兩年不到的時間,不也發展壯大成這樣了嗎?怕什麽,大不了,咱們從廣西殺過去,北伐,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咱們搶先出擊,擊敗他們。”宋誌拍案而起道。


    高衡擺了擺手道:“宋誌,你要知道,我們從成軍以來確實才兩年不到的時間,也打了不少仗,擁有如今的局麵,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但是你要明白,我們的對手除了上次的東印度公司之外,都稱不上強大。即便是東印度公司,也不過區區兩千人馬。連續被我們擊敗多次的安南人,也不過就是萬人規模的軍隊。”


    高衡頓了頓,“你要知道,此刻在大明爆發的戰役,動輒數十萬,乃至百萬人的級別。大西軍有多少人你知道嗎,張獻忠麾下兵馬少說四十萬,其中有十萬人都是跟著他南征北戰的老兵,戰鬥經驗豐富,不可小覷。而且這些人都是亡命徒,打起仗來一個個不要命,這也是他能取得四川的原因。”


    “關外的清兵,光是八旗兵就有六萬,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宋代的時候對陣金兵,稱他們是金兵不滿萬,滿萬不可戰。清軍的實力遠在當年的金兵之上,他們是重甲步兵和重甲騎兵的結合體,並且擁有高超的騎射技術和嚴密的組織性。整個八旗就是一個戰爭機械,令行禁止,這也就是他們百戰百勝的原因。”


    高衡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道:“現在,他們拿下了遼東的地盤,又打進了山海關,投降的明軍明將不計其數,特別是耿仲明等人的投降,給滿人帶去了先進的火炮技術,你們可千萬不要將思維停留在以前,現在的清軍,也是一支火器化的軍隊,再加上他們原本的戰場技能,為何能摧枯拉朽,你們理解了吧。”


    “至於李自成,就不用本將多說了,你們應該多多少少都聽說過此人,也知道大順軍的規模,動輒百萬人的軍隊和數十萬人規模的會戰,李自成是手到擒來。剛剛結束的山海關大戰,三方投入兵力不下四十萬,這種規模的會戰如果發生在我們這裏,會是什麽樣子,我諒山府兵馬區區一萬多人,能擋住這麽多敵人嗎?”高衡的聲音振聾發聵,眾人萬萬沒想到內地的局勢竟然如此複雜。


    確實,在連續經曆了多場勝利之後,包括高衡在內的所有兵將,都有一些驕傲自滿的情緒在裏麵。特別是突襲東印度公司呂宋分部後,興華軍賺得盆滿缽滿,這種大勝很容易衝昏人的頭腦。


    高衡還算是清醒一些,但是下麵的將領都有些飄飄然了,認為興華軍戰無不勝。可是聽高衡這麽一分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在未來他們要麵臨的敵人遠遠比他們想象的可怕。


    高衡這麽說絕不是空穴來風,就比如山海關大戰,也就是一片石之戰,根據清實錄的記載和明史的記載相互印證,大順軍總兵力大約二十多萬,清軍至少有八萬人,還有吳三桂的數萬人,三方會戰兵力約在四十萬左右。


    諒山府的兵力不過一萬兩千人,四個旅的人馬,如果碰上這種級別的會戰,估計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瞬間就被人海淹沒了。當然,如果全軍換裝完成之後,戰鬥力肯定會上幾個台階,但是敵軍也不是烏合之眾,如果完全按照曆史的發展,最後高衡麵臨的可能是八旗兵為主,綠營兵為輔的超級半火器化集團,人數多達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諒山府這麽高小地方,能擋得住嗎?


    “發展,隻有發展才是硬道理,我諒山府要想擋住敵人,就必須不斷壯大自己的力量,人口、糧食、金銀物資,缺一不可,我們不能浪費一息的時間,要利用一切手段來發展壯大,真到了那一天,希望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去應對亂局,諸位,諒山府的數十萬民眾,諒山府的整個未來,就靠你們了。”高衡斬釘截鐵道。


    唿拉一下,所有人幾乎同時起身,眾人一起抱拳大喝道:“請將軍放心,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馬士英這個奸臣,竟然做出如此厚顏無恥之事,簡直是人神共憤。”廣西巡撫衙門內,方震孺當然也接到了來自南京的消息,他作為東林黨的一員,當初馬士英等人擁立福王上位的時候,他就是非常反對的,當前這個時候,應該選一個有才能的君主才有可能力挽狂瀾,福王不過是一個阿鬥,如何能擔當重任?


    可是木已成舟,方震孺也沒有辦法,作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忠孝,福王已經在南京登基,如果這時候方震孺再上書反對,豈不是大逆不道。所以,方震孺改變思路,既然新皇登基,那就以江山社稷為重,他連上十二道奏疏,願意在廣西招兵買馬,北上勤王。


    但是他的書信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從來沒有得到來自南京朝廷一絲一毫的迴應。他還納悶的時候,南京的消息倒是先傳到他這裏來了。原來,馬士英這家夥在上位之後,因為從龍之功直接被封為了東閣大學士,也就是事實上的首輔。可這家夥不幹人事,賣官鬻爵、貪墨軍餉,反正是把他以前沒幹過的事情全都幹了一遍。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麽幹,當然瞞不過下麵人的眼睛,方震孺收到這些消息,簡直是氣得七竅生煙。這家夥怎麽就敢這麽幹,平日裏也就算了,這都要亡國了,還這樣,豈不是嫌南京朝廷死得不夠快?


    方震孺當即就要上書彈劾,孫定卻進來,一把攔住了方震孺。“大人,上書彈劾不會有半點作用。”


    方震孺問道:“這是為何?本官就不相信,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他馬士英就敢這麽一手遮天?”


    孫定道:“大人先前遞上去的折子為什麽都石沉大海,難道大人沒有想過其中原因嗎?還不是被馬士英等人操控的兵部或者是內閣把這些折子全部壓了下來,或許他們壓根就沒看過,我想,不僅僅是大人的,其他各地呈上去的折子,估計也都給他們墊桌腳了。”


    方震孺有些頹然地坐下,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咱們在這裏幹坐著又有什麽用,這幫奸臣把持朝政,朝廷還有出路嗎?”


    方震孺不是沒有想過帶兵北上勤王,但是有明一代,黨爭激烈,一直就像是一道緊箍咒一樣卡在每個想做些事情的大臣頭上。就比如方震孺,這都什麽時候,方震孺帶兵北上有何不可,但是他還就偏偏不能這麽幹。


    在沒有接到朝廷命令的情況下,你私自從廣西提兵北上,你要幹什麽?你這是造反?先不說底下的人會不會跟你走,隻要你的兵一出廣西地界,朝廷言官的折子能把你給淹死。明代的言官跟其他朝代還不太一樣,比如唐朝的魏征,那是有名的諫臣。李世民廣開言路,希望大臣們多多提意見,提對國家和朝廷有用的意見,他覺得行就采納。


    這就是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的由來。但是明代的言官純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隻要是不同政見的人說話,他們就要跳出來。你跳出來也沒問題,如果別人說得不對,那你提一個正確意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些人就是典型的噴子,幹啥啥不行,噴人第一名,為了噴而噴,噴完了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也就是明代朝會經常吵得不可開交的原因,從某種意義上說,萬曆不上朝也是能理解的,你天天看到這些隻會叫喚的大臣在朝會上嚷嚷,你也煩。


    方震孺麵臨的就是這種困境,他現在北上勤王,明白人都知道他是赤膽忠心,可偏偏就有不長眼的要出來蹦躂,這麽一弄,方震孺是跳進黃河洗不清,所以隻能按兵不動,固守廣西。


    不過還算不錯的是,因為馬士英在南京亂搞一氣,所以暫時還顧不上廣西這種偏遠地區,否則方震孺作為東林黨人,跟馬士英肯定是不對付的,一紙公文下來,把方震孺給撤職也不是不可能,換一個馬士英的親信也很簡單。


    對於方震孺提出的疑問,孫定也隻能歎口氣,搖了搖頭,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方震孺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對了,這段時間一直都把目光放在南京,都忘了過問,諒山府那邊怎麽樣了,咱們這一年來不斷轉運流民,雖然減輕了我們自己的負擔,可是他們還能吃得下嗎?”


    說到這個,孫定對諒山府的情況掌握比較全麵,立刻迴答道:“迴稟大人,諒山府那邊的境況還不錯,高衡這家夥很是有些本事,把我們輸送過去的流民都集中起來耕種,取得了多次豐收,並且這期間還跟鄭氏朝廷打了幾仗,都是大獲全勝。聽說前些日子,還殲滅了一支荷蘭軍隊,繳獲頗豐。”


    “哦?竟有此事?”方震孺有些驚訝道。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在他印象中,荷蘭軍隊作戰都用火器,船堅炮利,西洋人也是以火器見長,沒想到高衡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己就那麽點實力,竟然能打敗荷蘭人,這真叫他刮目相看了。


    孫定點點頭道:“聽說高衡現在手中的實力不弱,軍隊也有上萬人了,這段時間也沒有對他太關注,但是該有的消息我還是收集了的。”


    說到這裏,孫定抿了抿嘴唇,對方震孺道:“大人,下官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震孺道:“但講無妨,我們這麽多年的關係了,還有什麽好瞞著的嗎?”


    孫定說:“假如,下官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建虜或者流賊真的打過來了,我們的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是不是可以征調高衡的兵馬前來協防?”


    方震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孫定道:“征調?以什麽名義征調?高衡原本不過是明軍的棄子,現在人家的基業有些規模了,咱們就要征調。且不說他聽不聽我們的,咱們以什麽名義征調他呢,他現在都不屬於明軍序列。”


    孫定道:“下官說的就是此事,他現在不屬於明軍序列,不代表他不能屬於明軍序列,無非是一個名分罷了。之所以下官提這件事情,主要是因為,一方麵,他原先是明軍,麾下民眾也都是僑民,跟華夏一衣帶水,本身都是炎黃子孫。另一方麵,我們廣西當地的駐軍兵力確實不足,他們能擊敗荷蘭人,可以說實力不俗,高衡此人我也見過了,絕對是個將才,既然有這麽一支強兵,雖然人數不多,但也比沒有好啊,至於名分,給一個就是。”


    “給一個名分?給一個什麽名分?誰來給他這個名分?南京六部你也看到了,本官的文書都是石沉大海,難道還指望南京那邊給他個名分嗎?再說,我們的名分,高衡真的稀罕嗎?”方震孺道。


    “這。唉!”孫定歎了口氣,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高衡的人馬戰力應該不錯,多一支人馬就多一點力量,到了大廈將傾的時候,興許真的能發揮作用。


    “蒲德曼先生,這一次就拜托你了,開辟新的商路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但是要萬分小心,不要冒進,安全第一,遇到危險能躲就躲,盡量不要發生衝突。”新安港碼頭,高衡對蒲德曼叮囑道。


    數艘遠洋大船停靠在碼頭上,蒲德曼意氣風發,正在跟高衡告別。這次,高衡交給他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打通商路。光是靠跟兩廣做生意肯定是不行,最好是能看看在南直隸、福建、浙江或者琉球、倭國一帶有沒有機會,爭取打通新的貿易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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