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衡的反應非常快,眼見二三十個安南兵朝他們衝了過來,心知硬拚肯定不行,敵人人多勢眾,他們就五個人,就算殺開一條血路,自己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人了。


    說時遲那時快,高衡對著王奇吼道:“王奇!扔煙霧彈!快扔!”在鎮南關整備的時間裏,他們是製造了不少簡易的煙霧彈,可畢竟是倉促間製造的東西,體積大,不方便攜帶,此次進城,也就是王奇和吳榮各自攜帶了一顆,放在隨身的包裹中。


    此刻,王奇顧不上許多,生死攸關,他立刻拿出煙霧彈,用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朝著敵人最密集的地方就扔了過去,砰的一聲,一聲較為沉悶的爆炸聲響起,敵軍的攻勢為之一滯,明軍善用火器,這在安南軍之中也是共識。


    他們還以為是震天雷,所以一個個抱頭鼠竄,想要躲避,可是眼見並沒有人倒下,安南軍又恢複了信心,舉著各式武器就圍了上來,可下一刻,他們就領略到了這煙霧彈的威力。


    就在他們的眼前,平地起了一股黃色的濃煙,這煙霧極其濃密,就像是一堵屏障那樣,人的視線根本無法穿透煙霧,這讓他們有些驚訝,可伴隨著濃煙在人群中升騰,一股刺鼻的氣味一下子湧入了眾人的鼻腔。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安南軍士們瘋狂咳嗽了起來,他們感覺到異常痛苦,這氣味就像是往人的肺裏鑽那樣,想擺脫都擺脫不了,頃刻間很多士兵便失去了戰鬥力。


    煙霧之中,數個人影穿了出來,正是高衡等人,他們捂住口鼻,屏住唿吸,玩命似的衝過了這一段距離,將追兵甩在了後麵。後續到達的安南兵也是不明所以,一頭紮進了煙霧之中,隨即便是一個個痛苦萬分的咳嗽聲響起。


    當當當當,警鍾鳴響,這是遇襲的信號,城內的五百安南兵雖然有不少都在摸魚,可是也有二三百人處在正常的執勤狀態,特別是城門大街上警戒的士兵,立刻成群結隊往縣衙的方向飛奔。


    乍一看,顯得有些突兀,大家都在往縣衙的方向跑,隻有高衡幾人是朝著反方向奔跑。不過王奇很機智,他一邊跑,一邊迴身指著縣衙方向,用安南話大喊道:“縣衙,縣衙遭到偷襲,快去支援。”裝成了一副傳令兵的樣子。


    大家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手指著縣衙,用剛學的安南話喊著敵人二字。


    若是那些安南兵能靜下心來分辨一下,就會聽出這幾個人當中有人的口音不對,可是情況緊急,警鍾急促,誰還有閑情雅致去分辨,當務之急是去救鄭光將軍。


    京兵軍法嚴酷,主將若是有事,各級軍官都有可能連坐,誰敢怠慢?士兵們從高衡他們幾人麵前擦肩而過,他們索性也不裝了,沿著大路一口氣跑到了城門處。


    淵縣的城門早已在夜間宵禁的時候關閉,好在這城門不是大城的鉸鏈門,而是普通的可以推開的城門。城門洞內隻有數名值守的士兵,剩下的人都去幫忙了。


    吳榮二話不說,一顆煙霧彈丟過去,立刻響起了一片咳嗽聲,幾人衝過去一刀一個解決了還處在懵逼狀態的守軍。“開城門!”高衡吼道。


    城牆上的守軍自然看到了下麵的異動,他們大喊著:“有敵人!”一邊從城牆上沿著樓梯往下衝,可是這些人終究是慢了一拍,高衡等人已經抬起門栓,將城門拉開了一條縫,幾人順著縫隙魚貫而出。


    城內的守軍火急火燎趕到縣衙附近這才發現上當了,一個軍官一邊劇烈咳嗽著,一邊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刺客竟然是穿著己方的軍服混了進來,混亂中,第三營一名奇長驚唿道:“不好!”


    他領著幾個親兵直接踹開了縣衙的後門,從方才他們趕到這裏開始,他隻看見周圍不斷有士兵匯集,可是縣衙後門依然緊閉,這不符合常理。果然,眾人一進去就傻眼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顯然是鄭光的衛士,那鄭光將軍?


    奇長趕忙帶人衝進了寢室,隨即爆發出一陣驚天的怒吼,床上躺著的赫然是一具無頭屍體,這就是他們的將軍鄭光。他從房間衝出來,迎麵撞上了趕來支援的上官,第三營營長。奇長驚慌失措的喊道:“死了!鄭光將軍死了!”


    啪的一聲,一個劇烈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營長直接一巴掌將他扇倒在地,“閉上你的臭嘴!現在立刻馬上帶著你的人,去把刺客找到,否則,我們所有人全家都要連坐!”


    營長比奇長要鎮定一些,他知道,鄭光可是鄭主的侄子,放在中原,那就是王爺,一個王爺被不知道什麽人刺殺,頭顱還被帶走,若是鄭主知道,以他的脾氣,自營長以下全部軍官都要滿門抄斬。他們死了不要緊,至少,他們要將刺客抓住,這樣才能換取家人的一線生機。


    營長立刻帶人封鎖消息,要求院子裏的人全部閉嘴,違反命令者格殺勿論,對外隻是謊稱鄭光受傷。營長明白,一旦消息傳出去,軍心潰散,萬一明軍趁勢發動攻勢麻煩可就大了。當務之急是立刻將刺客抓住,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在得知刺客往城門方向跑了之後,他立刻下令士兵追擊。


    城外仍舊是一片漆黑,幾人出了城,身後追兵未至,可是城頭的喧鬧聲還是驚動了城外大營,他們已經可以看見,不少正在熟睡的士兵衣衫不整從帳篷內跑了出來,探頭探腦朝著城牆上張望。


    高衡道:“不行,這樣跑太慢了,他們有騎兵,如果追過來就麻煩了,我們得搶馬。”吳榮道:“白天穿過營地的時候,我看見他們運送物資有一些馱馬,就在大營西邊。”


    高衡下定決心道:“管不了那麽多了,馱馬也是馬,隻要能跟支援組匯合,風險就會小很多。”


    營地裏有士兵往外跑,想去城內看看什麽情況,可他們也清楚規定,宵禁期間,城外駐軍沒有鄭光命令不得入內,否則視為叛亂。這些人也隻能在外麵幹著急,不過大家心裏都明白,城內應該是出事了,要不然城頭的守軍不會如此驚慌。


    “有人搶馬!”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眾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迴營地,高衡等人趁亂搶了幾匹馱馬,兩人一組,騎著馬、悶著頭衝出了營地。途中接連撞翻了幾個攔在路中的安南兵,這才引起了安南軍的注意。


    現在,即便是傻子也知道這幫穿著自己人服裝的是刺客假扮的了。士兵們大唿小叫著圍了上去,可他們失去了先手的優勢,高衡等人一口氣突了出去,直奔鎮南關方向。


    身後無數的安南兵衝出營地追趕,看他們幾人騎馬逃跑,知道兩條腿跑不過他們,外麵一二兩個營僅有的騎兵立刻返身迴營,從馬廄中牽出自己的戰馬,也不管什麽陣型了,瘋了一般追了出去,一下子就有上百名騎兵舉著火把跟了上來。


    高衡和陸濤一組,陸濤的馬術不錯,不過這馱馬實在是不頂用,速度耐力都比戰馬要差了很多,眼看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高衡裝填了幾發弩箭射了出去,不過黑夜之中又在馬背這種顛簸的環境下,弩箭可比不上步槍,高衡若是拿著步槍還有信心,弩箭這玩意,實在是不好用。


    幾人沿著官道返迴,隻要過了這段官道,就會有人接應了,官道的盡頭就有一個支援小組在等待著他們。


    值得慶幸的是,安南軍對於騎射不太擅長,這些騎兵普遍不會騎射,所以就算是雙方隻有一個身位的距離,他們也無法傷到高衡等人。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馬逐漸追上了馱馬,如果不能進入支援組的範圍,他們就危險了。


    就在高衡捏了一把汗的時候,轉過官道的一個岔口,陸濤喊道:“到了!”幾人立即大喊:“放我們過去,炸後麵的人!”


    一百多騎兵的奔騰,在黑夜中動靜足夠大了,支援組早就已經聽見了異動,可是見不到自己人,誰也不敢點火。此刻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三個士兵立即從密林中穿出。月光之下,他們看見一大群拿著火把的騎兵正在追逐前麵的幾個身影。


    高衡心中測算著時間,吼道:“就現在!點火!”滋啦一聲,火折子將早就已經布置好的引線點燃,支援組的士兵將手頭的煙霧彈全部投擲出去,然後轉身就往鎮南關方向撒丫子跑。


    唏律律!幾匹馱馬相繼跳過了埋伏圈,四腿一軟,摔倒在地,將高衡等人摔下了馬背,摔了個七葷八素,這馱馬體力本來就不行,從營地出來,連續衝刺了幾裏路,早就到了極限。此刻一個跳躍,再也跑不動了,將背上幾人扔了下來。饒是馱馬矮小,也差點將眾人的肋骨給摔斷了。


    不管怎麽說,高衡可是特種兵的素質,他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順勢在地上一個翻滾,爬了起來。幾人之中,除了範玉差一些,其他幾人也都自己站了起來。不遠處支援組幾人招唿道:“快走!要炸了!”


    眾人也立刻跟在後麵撒丫子跑起來,後方的安南騎兵露出了殘忍的表情,帶隊的軍官更是獰笑著,挺起了手中的長矛。誰都知道,步兵絕不可能是騎兵的對手,更何況他們已經失去了戰馬,如此局麵,兩條腿怎麽可能跑得過四條腿。


    “加速!給我。”轟轟轟,騎兵軍官話音未落,地上的三個特製炸藥包同時炸響,伴隨著周圍一圈投擲的煙霧彈一起爆炸。


    高衡特製的炸藥包給安南軍好好上了一課,在有白糖加成的爆炸威力下,因為鐵板的緣故,動能基本上被釋放在了此麵向敵的那個方向,早就已經安置好的彈丸密集地射向了追兵。噗噗噗噗,彈丸穿透人體的聲音不斷發出,最前麵的軍官直接整個人碎裂開來,連同胯下的戰馬成為了一堆碎肉。


    後麵的士兵也沒好到哪裏去,但凡在炸藥包殺傷範圍內的人,全被連人帶馬打成了篩子,僅僅三個炸藥包,就讓隊伍前方的數十人瞬間喪失了生命,騎兵的追擊為之一滯。


    隨之而來的煙霧彈發出的刺鼻濃煙,再次籠罩了活著的騎兵,讓他們遭受了二次折磨。不過還是有數十名騎兵在一陣混亂後,重整隊形,在隊副的帶領下,瘋了一般穿過了煙霧,誓要將敵人碎屍萬段。


    轟轟轟,又是一輪爆炸。這就體現了高衡布置的正確性,每隔一段距離布置的炸藥包形成了層層阻擊的功效,追兵每追一段距離就要挨炸。闊劍地雷在後世的叢林戰中得到了很好的驗證,高衡活學活用,在明代就給安南人吃了大雷子。


    騎兵越來越少,叢林中巨大的爆炸聲早就將鎮南關的明軍驚動了,不僅是明軍,鎮南關前負責盯著明軍的五百安南軍也被驚動,可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們的任務是盯著關城的敵軍,至於自己身後為什麽有爆炸聲,他們也是不明所以。


    “難道說,真的得手了。”鎮南關城頭,幾員將領正張望著那個方向,黃昆對著身邊的左斌說道。左斌雖然沒將高衡放在眼裏,可是反正對他也沒什麽損失,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還是集合了人馬,自己在城頭等待著消息,若是時辰一過,還沒動靜,也就罷了。至於高衡等人,死就死了,對他沒什麽影響,可誰能想到,淩晨時分竟然真的有了動靜。


    “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沒看見他們人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左斌對黃昆冷冷道。黃昆咬了咬牙,他當然明白左斌說得對,所以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高衡他們能順利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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